今年的春节格外冷清，少了聚餐，少了串门，乡下至少还有响彻云霄的烟花爆竹，城市里兴许连些烟火气都没了，但春节联欢晚会依旧喜庆热闹，与往年不同的是，多出了对抗疫战士们衷心的祝愿与鼓励。
真的就像一句话说的那样，有的地方歌舞升平，有的地方堕入地狱。
成果果把放烟花的视频录了下来，发给了pluto，只想着能不能给他送去一些温暖，然后换来的还是一句谢谢。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儿，一会儿前线物资告急，一会儿又曝出有人发国难财，高价卖口罩，接着又说某慈善机构贪污善款，又或者是物资囤积在仓库不让发放，太多太多的负面消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吃点儿吧，你妈要是回来看到你萎靡不振的样子，又要怪我了。”张河山叹了口气，一夜之间头发也白了不少，他端着碗饭，上面夹了些菜，“相信国家，也要相信他们。”
“你要我拿什么相信！拿他们的命？还是拿我妈的命？”张冥之瞪大眼睛，一时间气的上头，说话有些糊涂，也不管眼前的是谁了，胸口气的上下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理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回不来怎么办？”
张河山沉默了，放下碗后就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并把门轻轻的关上，转而坐在了沙发上，一个人抽起了烟，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潭死水。
过了很久很久，张冥之从房间走了出来，烟味？他在心中疑惑了一下，即便窗户开的很大，他还是嗅到了隐隐约约的烟味，接着他又看到了烟灰缸里的烟灰，才确定了父亲真的抽烟了。
张河山原本也是个老烟民了，但是烟瘾不大，一天一根，可母亲董礼慧不喜欢闻见烟味，所以以前就设下家规，不允许在家中吸烟，于是他索性就给戒了，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偶尔会去抽一根，更不用说在家中去抽烟了，若不是心中有着愁云，父亲绝不会这样的。
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厨房，张冥之把吃完的饭碗放到厨房的水池中，心中产生了一些愧疚之情，父亲……应该比他更着急吧。
虽然张冥之从小就跟自己的父亲不对付，两人的想法完全就是云泥之别，甚至会觉得他是个老顽固，冥顽不灵，但他心中又是深知父亲是为了自己好的，只是方式上没有母亲来的聪明。
说他笨拙吧？实不相瞒，张河山年轻时是个程序员，是那个时候最闪亮的星，当时年少轻狂，三年时间里，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赚了一波公司的钱，后来被公司查出来开除了，奈何自己只有个高中学历，找个工作处处碰壁，由于心高气傲，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打算自己开一家店，自己创业，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遇到了董礼慧，两人情投意合，喜结连理，而董礼慧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全力支持张河山的事业，最终……在家附近的大润发里面租了个店面，靠卖电脑，修电脑赚钱，偶尔也接几个程序外包，全当是外快了。
小学的时候听父亲讲起这些，张冥之还用特别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毕竟是程序员，后来自己创业，想想就牛批，后来长大到了叛逆期吧，觉得父亲的光环就没那么闪亮了，甚至还觉得也就那样吧，自己完全可以超过他。
走出厨房，张冥之瞄到了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儿子，会好起来的，后面还画了个笑脸。
他摩挲了一下指腹，心情复杂，然后扯出一丝不知意味的笑，在下面写道：爸，对不起，今天是我冲动了。
爷俩似乎都不太善于用嘴去交流，这就好像是约定俗成的一样，仿佛一用嘴去交流就会吵起来。
张冥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满脸憔悴的打开了电脑，这两天负面新闻一多，他就有些睡不好，尽管知道里面可能有的是谣言，但心里头就是很难受，很压抑，因为只要其中有几个是真的，那对于奋战在前线的医护人员，自己的母亲来说，就是致命伤。
“歪，蠢女人……”pluto重新收拾好心情，语气尽量轻松愉快，他知道这个女人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操心他的了，除了每天的劝慰之外，还发一些她的日常和她觉得好笑的事儿给他看，尽管……并没有那么好笑，“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想啊，可想死你了呢。”成果果极力的配合着他，这话说出来她都觉得有些肉麻，不过在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缓和过来后，她还是很开心的，“哦对了，你看抖音了吗？有个医院里的女护士在防护服上写了你的名字。”
“是吗？”pluto感到有些惊喜，但他从来不玩抖音的，“微博上应该也有吧？我去康康。”
果然有，视频里女护士的防护服背后写着“pluto，永远的神”，看起来挺中二的，不过听了她接下来的话后……他总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而且年龄应该跟他差不多大。
记者：小姑娘，能告诉我们一下，为什么背后要写这几个字吗？
女护士：哈哈，因为我是个喜欢电竞的女孩儿，也关注了挺多这方面的主播和up主的吧，pluto算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当然啦，这还不足以让我在背后写上他的名字，更主要的原因是，有一次我在他的微博下面留言说，我好迷茫呀，想被翻一次牌子。当时我应该是在上高三吧，确实挺迷茫的，但也确实更想被翻牌子，后来他居然真的翻我牌子了！而且还让我加他的微信，然后他就跟我语音了！他说把我的微博全看了一遍，发现我真的很焦虑，很迷茫，然后就对我心理辅导了有半个小时吧，真的超级暖心！后来我考上了我心仪的大学，因为当时跟他谈心的时候，他有提及他的母亲是名医生嘛，所以我就瞒着父母在大二的时候转了专业，我也觉得这个行业真的很值得尊敬，但我爸妈就不太同意嘛，可能是他们看多了新闻里的医闹事件吧，后来也就慢慢的接受了吧，然后我就在这里了呀，嘻嘻，嗯……毫不夸张的说吧，是他让我走上了这条路，为民服务，我很骄傲。
记者：好的，很感人的故事，网上有句话说，哪有什么白衣天使，不过是一群孩子换了一身衣服，学着前辈的样子，治病救人、和死神抢人罢了，是啊，你们还是一群孩子啊，不害怕吗？
女护士：从我穿上这套防护服时，我就不是个孩子了，也请不要把我当个孩子。
视频结束，pluto敬佩的点了点头，他果然没有看错她，义无反顾走上这条路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一群人。
他也开导过挺多人的了，无论是从物质上还是从经济上，他都帮助过很多人，但这个女孩儿的声音给他的印象尤为深刻，没想到她真的成功了。
“看完了吗？”成果果问道，“感觉怎么样？”
“感觉……”pluto总感觉这个女人在给她下套，“真的很感动，他们都是好样的。”
“他们确实是好样的，看不出来啊，小宝你原来真的是人生导师哦？”成果果话中突然多了些莫名的醋意，“快说，你是不是只在深夜里开导妙龄少女？还微信？还语音？你不当人哦？”
“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奇怪？”pluto被她怪异的问题给逗笑了，“我有两个微信的好吧？一个是算是工作微信吧，加一些水友、粉丝之类的，那个什么小陆离就在里面，还有一个就是我的私人微信，里面是家人和比较亲近的朋友，你在里面。我开导的人多了去了，男女老少，通吃！”
“我在你的私人微信里面？”成果果有些糊涂了，她怎么记得那时候给陆荷的就是他的私人微信呢，“小陆离在你的工作微信里？”
“是啊，我让她加我的工作微信，然后我就在把她从我私人微信里删了。”pluto说的云淡风轻，那时候加她是成果果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成果果在努力的憋笑，这个男人总是能给到她意想不到的惊喜，“可以，值得表扬。”
“谢谢你这几天发来的视频。”虽然pluto看到了很多负面新闻，但成果果发给他的永远都是医护人员蹦蹦跳跳、钟院士坚定必胜信心这类的正能量视频，让他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多多少少也能放松些，“我还是会很想她，这几天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我能感受到她有多忙，有多累。”
“我也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成果果用当初pluto对她许下的承诺回应道，“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见一面吧。”
“好。”兴许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神经变得脆弱了几分，也许他在害怕机会不多了，因为没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来，于是pluto迟疑了两秒后，答应了下来，“那就这么说好了。”
他……真的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