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
阎以凉微微眯起眼睛,想象不出这沙漠里会有什么泉?
将她头上的丝巾整理了一下,能更好的遮住她的脸,“走吧。”
前来迎接的是卫渊的属下,他们牵着骆驼,这玩意儿在镇子上就随处可见,它绝对是沙漠里行走的好手。
尽管它看起来走得慢,可是绝对要比人走得快。因为踩在黄沙上很费力,所以若是真的徒步行走,走不了多远便会精疲力尽。
黄沙堆积在一起,形成一个一个小坡,而且越来越高。
骆驼在这上面行走,看起来很自如。
太阳越升越高,沙漠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爬上了最高的坡,看向远处,阎以凉不禁扬眉,只见那黄沙积聚的最低处,一汪清泉就在那处。
四周一些绿色的草,尽管不知是什么草,可是在这满眼黄沙的地方出现绿色,还是很惊奇。
那清泉四周都是帐篷,军用的帐篷,而且来来往往都是人。
卫渊的人马驻扎在这里,倒是真的不用怕渴死。
“怎么样,觉得如何?”看着阎以凉,卫渊轻笑道。
“很不错。”点点头,阎以凉也不禁唇角微弯,她喜欢。
“走吧。”朝她伸手,他的手指修长好看。阎以凉看了一眼,随后抓住,若是能不考虑远方还有危机,此情此景倒真是应该享受。
逐渐接近那清泉,温度似乎也降下来了些,而且距离近了才发现,这泉真的挺大的。
泉水很清澈,四周是一些不知名的草,一直生长到半山上。
从骆驼背上跳下来,阎以凉摘下头上的丝巾,看向那清泉,一边摇头,“大自然确实巧夺天工。”在小镇上看这沙漠,简直寸草不生。谁知在这里竟然藏着一汪泉水,即便在这地方过日子,怕是也不成问题。
“现在这里和外面的镇子一样被封锁了,他们躲在瘴气之后不出来。”这就是问题,若是他们有足够的兵力,为什么不出来和他们面对面?
“很奇怪。像上次那种高手,他们完全可以派出来用以震慑,躲着是故意隐藏实力么?”朝着那座最大的帐篷走去,阎以凉一边摇头,想不通。
“难说。”拉着她的手,卫渊带着她进了大帐。环境比想象中的好,而且这帐篷开着的窗也格外的科学,互相通风,这里面很凉爽,居然一点都不闷热。
“这帐篷不像大燕的。”只消一眼,阎以凉就能辨认的出。
“肖黎提供的,他还算慷慨,没有拿最破的糊弄我。”扯着她走到那张十分简单的大床前,微微用力便将她甩到了床上。
尽管很硬,不过这上面铺着的床褥倒是很柔软,比牢房里的石板床要好多了。
“掌权了就是不一样,是不是再见面就得叫一声太子殿下了?”阎以凉语气几分讽刺。
“他若是想坐上太子之位,还需要时间,毕竟肖霆刚死。”但他应该能够很快的掌权,把之前肖霆手里的权利尽数抢夺至手中。
“他弑兄之名就这么被掩盖了?”阎以凉倒是神奇,肖黎有点本事。
“嗯,对外的说法是,恶疾。”出生在皇家总是如此不幸,不管是祁国还是大燕,皇室总是有许多暴毙的人。但凡和暴毙恶疾扯上边的,大都有隐情。
“想象得出。”不能公布真实的,只能用恶疾暴毙这种说法了。
“毕竟你在皇都这么多年,这种事情见多了。”用手指缠绕着她垂在肩后的发丝,卫渊觉得和她说话就是省力气,不用没完没了的解释。
斜睨他一眼,阎以凉眯起眸子,“放手,别扯我的头发。”
“你就在眼前,我却一动都不能动,你不觉得很残忍么?”松开她的发丝,卫渊转手抓住她手臂一扯,将她拽到自己怀里然后翻身躺下。
“别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反正你看起来很不正常。卫渊,你是不是心里有问题啊?”躺在他怀里,阎以凉眯着眸子很认真道。
以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卫渊盯着她,“我若连动都不动你,你才应该怀疑我。而且,我若真的有问题,你说不定会哭。”
“自恋。”抓住他的手扔开,阎以凉很无言。而且就看他这个模样,不像有问题更像变态。
重新搂住她,卫渊无声轻笑,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四下无人,眼前只有她。他若真的一动不动,那才是有问题。
卫渊研究瘴气解药的工作还在进行,这些人来自固中,都是个中高手。
所以,看起来研究解药的进度应该会很快,无需等很久。
阎以凉不懂,所以也只是看了一眼,许多个密封严实的罐子,那里面装的都是护卫涉险装回来的瘴气。
“你去看过么?”那不散又浓密的瘴气究竟什么样儿。
“远远地看了一眼。”毕竟有危险,没把握之前,他不能靠近。
“刑部有案例,不过应当是四十几年前了吧。刑部的几位捕头在办案的时候曾遇到过瘴气,导致其中一人就此昏迷不醒,几年后就死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太详细的她也不清楚。
“有没有说解决之法呢?”不知先人是怎么对付瘴气的。
“没有,所以那件案子也不了了之了。”摇头,她不知道后续。
“所以,咱们需要万无一失,毕竟被瘴气包围住,除了不呼吸,否则必死无疑。”因为他已经死了很多护卫了。
几不可微的点头,阎以凉倒是认同,谨慎是对的。
有了前两次的失败,也算有了经验。
夜幕降临,温度也降了下来,帐篷里还有火盆用来取暖,恍若冬天。
在这里两个月,卫渊倒像是习惯了,而且他曾说感觉冷了的时候便喝一口酒用来取暖,他也确实那样做了。
酒香清冽,很好闻,不是烈酒,但是用来取暖却是不错的。
靠坐在床上,阎以凉都闻到了那酒味儿,好闻。
扫了一眼,卫渊正站在桌案旁研究着什么,而且刚刚岳山还送了一封信进来,不知是谁来的信。
窗子关上了,看不到外面,但是隐隐的能听到远处的风声。
这沙漠的夜晚并不平静,甚至比之想象的还要吵闹。
“冷么?”蓦地,卫渊的声音传来。
“还好。”有内功护体,耐冷性总是要强一些。
“或许你也该喝一口酒,用来取暖再好不过了。”将酒壶和那封信拿起来,卫渊举步走了过来。
“我喝多了可是会打人的。”看着他,阎以凉弯起唇角,虚虚实实。
“酒品即人品,看来阎捕头的人品不怎么样。”旋身坐下,他将那封信扔到一边,然后打开了酒壶的盖子。
“肯定比你好。”看了一眼那酒壶,酒的味道飘了出来,真的很香。
笑看着她,卫渊喝了一口,在她的视线中将酒壶的盖子重新塞上,随后俯身欺近她。
似乎就猜到了他想要这样,阎以凉也没拒绝。酒渡进自己的嘴里,已经变成了温的。
醇香,但不刺激,顺着喉咙滑下去,随着它们所过之处,的确暖了起来。
纠缠着她,卫渊将她抱在怀中,呼吸逐渐失去该有的频率。
沙漠的夜晚温度极低,在外行走的人也不得不穿上厚一些的衣服。
黑暗中,一行人赶到了营地,一人身披大氅,兜帽也罩在头上,看不清他的脸。
轻车熟路,他直接朝着主帐而来,来往的人也没有阻拦他的,更可以说是已经习惯了,好似他去往主帐并没有什么特别。
“卫郡王,让你久等了。”走至大帐门口,肖黎将兜帽摘下,随后便进入了大帐中。
一步迈进来,他随即便停下,视线在床的位置停顿了几秒,随后慢慢转头看向别处,“阎捕头也在。”
床上,骑坐在卫渊腰间的阎以凉一侧衣衫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她身体悬在卫渊的上方,正在加以‘蹂躏’。
听见了肖黎的声音,她稍稍抬起身子,长发顺着颈侧散落,遮住了她的脸。
微微侧头,阎以凉扫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肖黎,从容翻身从卫渊的身上下来,“这个时候五皇子难道不是应该出去么?站在这里是想继续看我们表演?”将散开的衣服拉上,她显然很不满。
闻言,肖黎的眉毛立即挑的高高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们,“这种情况下,阎捕头不是应该尖叫着跑开么?”正常女人都应该是这般应对的。
眯着眸子,阎以凉盯着他,脸色阴凉,“尖叫着跑开的应该是你。”倒是很坦然的就把头扭到一边去了,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肖黎无言以对,片刻哑然后,他点点头,“好,我走。”说着,他转身离开大帐。
阎以凉哼了哼,扭头看了一眼卫渊,这厮居然还躺在那儿笑。
衣袍散乱,他躺在那儿,就像一幅画,而且这幅画还十分勾人。
“卖笑呢?你怎么没说他今天会来?”若是知道的话,阎以凉才不会和他一通搅和。
卫渊扬眉,看了一眼被扔到一边的信,“还没来得及看呢。”
站起身,将衣服整理好,阎以凉的眉目间仍旧几分不耐,“别再卖笑了,接下来你卖肉我也不理你了。”
笑出声,卫渊缓缓坐起身,“还期盼我卖肉呢?可以试试。”
唇角微弯,阎以凉转身走开,不再搭理他。
一切整理完毕,肖黎这才被请进了大帐。他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想我还急忙的赶路,生怕卫郡王久等。早知我便明早抵达,免得有人给我脸色看。”在桌案旁的椅子上坐下,肖黎连连叹气。
坐在最远处的椅子上,阎以凉恍若没听见。面无表情,灯火中,她乍一看如同雕塑一般。
“五皇子没眼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什么好内疚的。”卫渊眉眼间隐有笑意,明明是宽慰的话,可是听起来就是在骂人。
肖黎又不是听不出,皮笑肉不笑了声,“解药配制的怎么样了?”
“还需再等等。”卫渊微微摇头,解药之事由他单独完成。
“大军严阵以待,只等卫郡王的解药了。这次,谁也别想逃。”肖黎满目意欲,失败了太多次,这次他绝不会失败。
看着他,阎以凉倒是心有所感,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暗地里,迂回着。这次,终于可以面对面了,想不激动也很难。
卫渊微微垂眸,杀父之仇,他的愤怒不比肖黎少。只不过,他调查多年,一直都是抓不着的状态。现在近在眼前了,又有两次的失败,所以他更沉得住气了。
“阎捕头又回来了,莫不是为了厉钊?”看向阎以凉,她什么表情都没有,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鉴于打过多次交道,她这模样并吓不着肖黎。
看向他,阎以凉微微眯起眸子,“你见过他么?”
摇头,肖黎几分抱歉,“没有。”
阎以凉看向别处,依旧没什么表情。
“就像我那时说的,他选择了这条路,他也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阎捕头,告诉我,你来不是要唤回他良知的吧?”若是阎以凉心软,很可能会坏事。
“五皇子,你想的太多了。对了,我现在是不是得换一下称呼了,太子殿下?”挑眉,阎以凉的语气同样很尖利。
肖黎缓缓眨眼,“不无不可。”弑兄?这个罪名他承担的起,也丝毫没感觉到压力,他认为肖霆该死。
脸皮这么厚,阎以凉也没什么办法,起身走出大帐,她担心再待下去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夜晚真的很冷,尤其这外面,比小镇的夜晚要冷得多。
深吸口气,阎以凉盯着漆黑的夜空,依稀的能听到肖黎和卫渊在说话。
肖黎的兵马准备好了,只等一战。不知对方人马几何,真的交战能否占到便宜。
毕竟之前交过手,单单是红衣娃娃,便能抵上一群兵马。
若是红衣娃娃有很多,怕是占不到便宜。
还是担忧,阎以凉的手捏紧又松开,对这场仗毫无把握。
大帐里的两个人又提到了兵马的事情,肖黎有兵马,卫渊也有。而且,听他所说,阎以凉不禁拧眉,皇上居然派了两万人马给他。
但是,大燕的兵马进入祁国很困难,毕竟这是谁都不会允许的。
祁国皇帝虽有些老糊涂,可是这方面他还不至于糊涂。
听起来,肖黎似乎也有疑虑,并不想让大燕的兵马进入祁国。
不过,若是增多两万人马,的确更有胜算。
两人谈了很久,直至后半夜,肖黎才离开。
临走时他看了阎以凉一眼,笑的几分刻意,惹得阎以凉直接给予冷眼。
翌日,太阳早早的跳出来,温度迅速回升,就像有了暖炉一般。
从大帐里出来,阎以凉晃了晃脖颈,骨头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去医帐看看,最好今天解药就要出来。”身后,卫渊从大帐里走出来。一手放在她的后颈捏了捏,不轻不重,很舒坦。
微微侧颈看着他,阎以凉点点头,“希望如此。”兵马已准备好,只等解药了。
薄唇微扬,卫渊低头在她的头上亲了亲,随后举步离开。
转头看向远处的沙丘,很高,如同一座小山。一直到一半的地方都有绿色的植物,但是那上面,却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
“卫郡王呢?”隔着几个军帐门口,肖黎伸着懒腰走出来,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生。
扭头看了他一眼,阎以凉表情不变,“医帐。”
“哦,解药。不知今天解药能否配制出来,我已经等不及了。”折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他的衣服上刺绣的纹路清晰,十分精致。
“等不及的话可以先单枪匹马的闯进去,试试能不能活着出来。若是能活着出来,那时再说等不及,相信会有很多人附和你。”阎以凉语气凉凉,不像是在说解决方法,而是在讽刺。
肖黎扬眉,阳光下,他剑眉星目,没有一丁点小人的模样。
“我的确曾经想当枪匹马的闯进去,奈何我的手下自进去便没人出来过。目前来说,我这条命还很重要,不能死的那么早。”肖黎看着她似笑非笑,并未因为她的话而生气。
“距离这儿有多远?”看向他,阎以凉低声问道。
“很远。”扬了扬眉,肖黎并未准确的说出地址。和卫渊一样,他们都在防着阎以凉只身闯进去。
没有再追问,阎以凉扭头看向远处,如同小山似得沙丘连绵在一起,若是再长些树木,就真的是崇山峻岭了。
阳光炽烈,那些黄沙也如此刺眼,看的时间久了,眼睛似乎都花了。
眨眼,阎以凉缓缓收回视线,却在收回视线的同时眉头拧起。
再次看向那沙丘高处,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刚刚明明看见了有人站在那儿,而且十分熟悉。
举步,阎以凉迅速的消失在原地,朝着那远处的沙丘奔去。
肖黎一诧,随后快速追赶,两人恍若离弦的箭,在帐篷间穿梭,掠过清泉边缘,直奔沙丘。
软绵绵的黄沙因为俩人急速掠过而留下浅浅的印记,在这地方,无人做到来去无踪,始终会留下些什么。
直至掠到沙丘之上,阎以凉才停下,看了一眼脚下,果然有人停留过的痕迹。
再看向远处,黄沙反光刺眼,她却依稀的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即便隔得远,可是却认得出,是厉钊。
肖黎在她身边停下,第一眼看的也是脚下,有人来过。
抬头,顺着阎以凉的视线看过去,随后眯起眼睛,“不要过去,可能是个陷阱。”
“是三师哥。”是不是陷阱她不知道,但是厉钊。
厉钊?肖黎眉头皱的更紧,盯着那远处的人影,他好像停留在那里了,并未移动。
“引你过去。”目的是什么肖黎不知道,但很显然就是在引阎以凉。
“我过去,你留在这儿。”盯着那个人影,阎以凉举步离开原地。
肖黎立即跟上,“不行,你不能一个人。”
“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会救你。”拧眉,阎以凉并不想让肖黎跟着。若是真的有危险,她独自涉险就行了。
“放心,你若有危险,我会救你。”他笑,让自己看起来与众不同。
阎以凉无言,不再理会他,快速的朝着厉钊所在的方向而去。
越来越近,阎以凉也看清了他。即便炽烈的太阳当头,可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阴郁却是怎么也无法消散。
他站在那里,拿着剑,一身黑色的劲装,布料普通,就是他,不是别人。
“三师哥。”相距十几米时,阎以凉缓缓停下脚步,本来刚刚还担心是否是个赝品,但现在看见了他,她也确定了,就是厉钊。
“师妹。”厉钊开口,看着她,阴郁的眉目间反倒几分柔和。
“你过来是为了将我引过来么?亦或是,这前面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看了一眼面前的黄沙,阎以凉不知道他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肖黎站在阎以凉身边,同样不断的打量厉钊,还有他的四周。谨慎自然不可少,但是他站在这儿着实奇怪。
“师妹,我很抱歉。”开口,厉钊的话就是道歉。
阎以凉缓缓眯起眼睛,下一刻看向脚下,脚底下踩着的黄沙在缓慢的下陷。
深吸口气,阎以凉再次看向厉钊,“三师哥,咱们十几年的情义看来比纸还薄。”真是讽刺。
厉钊什么都没说,他转身离开,身影迅疾,眨眼间消失在眼前。
肖黎摇了摇头,“阎捕头,你觉得现在咱们是不是该逃了?”脚下下陷,四周的黄沙便掩埋了他们的脚,直至现在已经掩埋了他们的脚踝。
闭了闭眼睛,阎以凉伸手抓住肖黎的手臂,随后快速从黄沙中拔出双脚,离开原地。
他们退的速度快,却不及黄沙下陷的速度快,身后,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大坑。四周的黄沙也在快速的朝着那个大坑倒灌,高高的沙丘也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