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实在是太痛快了,你不知道,杀得那些突厥人哭爹喊娘的,吓得屁滚尿流。”军营的主帐里,陆靖辉兴奋地满脸通红,手舞足蹈,把昨天的偷袭说的活灵活现,末了还犹有遗憾地咂咂嘴,“就是可惜杀得不痛快。”
看到他埋怨的小眼神,萧恒哭笑不得,随手拿了一个东西丢过去,“你就知足吧,别人想要这个机会都没有呢。”
陆靖辉后知后觉地发现帐篷里的气氛有些不对,环顾四周,果然发现诸位将军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连忙后退了几步,干巴巴地笑道:“诸位将军,请见谅,请见谅,你们是要率领千军万马打大场面的,何必和小子这个见不得人的偷袭计较,你们说是吧。”
萧恒见他越说越荒唐,什么叫做见不得人的偷袭,有这么说话的吗,好歹也是自己的部下,不想再让他再丢人现眼,连忙喝道:“好了,忙活了一夜,快下去休整吧。”
陆靖辉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逃一般地窜了出去。
“这小子”萧恒摇头叹笑了一声,满脸的无奈。
有将军笑眯眯地接了话,“都督大人门下良将辈出,真是让人羡慕啊。”
与突厥人初次交战,旗开得胜,大家都心情都很愉悦,纷纷笑得恭贺,萧恒谦虚地应和,“他们太年轻,还有得磨练,小道还可以,若是开战,还得仰仗诸位经验丰富的将军。”
萧恒的话说得漂亮,大家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起来,同时心中隐隐的大石头也落下,他们也不用担心他刚愎自用,独揽功劳了。好不容有一场战事,任谁也不想替他人做嫁衣。
“昨晚虽然予突厥军以重创,但那也只是先行军而已,突厥人的大部队不久便可赶上,趁此机会,我们还得再制定个计划,乘胜追击”
萧恒走到大帐中间的地图和沙盘上,不停地比划,诸位将领也纷纷聚过来,各抒己见,直到中午时分,外边传来一道小儿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屠将军更是笑道:“看来是鸿奴来了。”
他的话音方落,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窜了进来,那圆溜圆溜的大眼睛灵活有神,看到帐篷里面的情况,他立马就是一笑,甜甜地喊道:“叔叔伯伯,我来找爹爹。”
各位扛刀上马,上阵杀敌毫无畏惧的粗糙汉子,立马就被这软萌软萌的小儿给俘虏了,屠将军一把把他抱了起来,逗着他说话,“鸿奴是来催爹爹吃饭的吗”
鸿奴的眼睛一溜,看向一旁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的萧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爹爹不乖,不吃饭,告诉阿娘。”
大家哄堂大笑,萧恒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小鬼灵精。”他笑着看向其他将军,道:“时候也不早了,诸位将军先用完午膳,再来主帐议事吧。”
各位将军自然无不应允,不过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忍不住伸手掐一掐鸿奴的小脸蛋,等到大家都离开之后,鸿奴白嫩嫩的小脸蛋已经变得通红了。
“鸿奴痛不痛”那些大老粗,下手每个轻重,萧恒看着心疼,连忙揉着鸿奴的脸蛋问道。
鸿奴摇了摇头,“叔叔伯伯喜欢鸿奴,鸿奴不痛。”
萧恒一愣,继而又轻笑了起来,揉着他的脑袋,“鸿奴真懂事。”
鸿奴本来就红扑扑的脸蛋更红了,扭扭捏捏地扯了扯萧恒的衣襟,“爹爹,阿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萧恒的手中一顿,看向账外蔚蓝的天空,眼中染上了一抹思念。
不仅鸿奴思念元意,远在城中的元意也对鸿奴思念得紧,但是她有事牵绊,根本就脱不开身,特别是这几天,整个晋阳都被一场低气压笼罩着,大家都像乌龟一般缩了起来,日夜不休的宴会也停了,各家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恐大祸临头。
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出在才来晋阳没几天的国舅爷云子若的身上。
三天之前,国舅爷听说都督夫人遭受刺杀,几乎危及性命,大为震怒,责令赵知府彻查,并从捕获的证人中拷问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中奉大夫李玄阳指使,就在当天,国舅爷便让从京城来带的侍卫包围了整个李府,并搜查证据。
如此过了三天,果然在李府搜查到他与突厥人联络的证据,除此之外,先前都督府的总管于浩更是爆出一个惊天大秘密,李玄阳原来是前太子的遗党。
前任晋阳都督本来是太子一脉,于浩和李玄阳早已经和前任都督暗通款曲,秘密为前太子门人,替他效力,培养势力。实际上,他们并不是和突厥人勾结,而是前太子逃入突厥,他们在晋阳代为联络而已。
这个消息一出,满城哗然。无论是太子逃入突厥,还是百年世族的李家秘密联络前太子喻意谋反,都是惊天的大消息。随着闯南走北的商人流散,各地举太子旗帜谋反的消息渐渐地传入晋阳,百姓们也略有耳闻,所以街头巷尾,酒楼茶馆之处,皆在责骂李家和叛党。
老百姓们可以不理会别处谋反与否,但若是关乎到自身的身家安危,就立马坐不住了。他们身处晋阳这个边关城池,本来就担心受怕,生怕哪天夜里突厥人就攻进来,让他们妻离子散。如今国人也不安分,竟然还想生灵涂炭,自然是义愤填膺。
他们才不管谁当皇帝,只要是破坏他们安乐日子的,都决不允许。
于是尽管有侍卫阻拦,李家的大宅每日还是有不少的百姓用石头鸡蛋烂菜叶往门口砸去,连那颇有风骨的“李宅”牌匾都染上了污秽。想起李家不为京官的气节,再联想今日的结党落败,徒惹人一声嗟叹。
短短几天的风云突变,打得晋阳众人一个措不及防,就连元意也云里雾里,直到黎简与她说明,她才知道这其中还有萧恒的手笔。
她虽然待在都督府中,这场变故她也不过是充当导火线的角色,但是她过得并不轻松。李家虽然被监控住了,但是李家世代经营,根系众多,与其有牵扯的家族更是如惊弓之鸟,纷纷找门路想要脱罪。
国舅爷自从衙门案审的时候露了一面,其他时间就没了形迹,不知道他们哪里得到她喝国舅爷是表亲的消息,纷纷携带重礼登门拜访。男子不宜与她见面,求见她的都是一些妇孺,更甚至还把家中的头发斑白的老妪带了过来打苦情牌,对她诉苦抹泪,哭哭啼啼,凄凄历历,皆是悲苦。
元意被她们扰得心情抑郁,负能量直速爆棚,最后不堪其扰,抱病在床,闭门谢客,府中的来客才终于少了下来。
但是,挡得住外人,住在都督府的客人却是挡不住。
消失许久的国舅爷云子若终于出现了,一脸的不好意思,向她长揖赔罪,“嫂夫人,子若这几日对不住你了。”
元意心中有气,再次看他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便觉得像只狐狸般奸诈了,果然是有其姐便有其弟,云解容心眼比谁都多,他作为弟弟的怎么又会差了去,不然就算是有萧恒的帮忙,他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把李家给控制住了。
她这辈子就欠了云家姐弟。元意颇是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算我倒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其他人该如何处置,你尽快给他们各答复,不然他们像个无头苍蝇一个乱撞,逼急了还不把城门开了让突厥人进来。”
与其都是一个死,他们说不定还会拼死一搏,开门揖盗呢。
云子若的脸色也严肃起来,点了点头,“嫂夫人所言甚是,萧大哥也正是如此告诫子若。”
元意眼睛一亮,看向他,“这几日你躲从远那儿去了”
云子若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萧大哥把人送给我的时候就知道他在军营,这几日便在那里躲了一下风头。”
元意哀叹,前几日黎简传递了从远的消息,让她回军营,她生怕出了变故,便没有的答应,看来从远是早就料到了,她白白受了几天的罪。
不过如果再次让她选择,她还是不会离开的,毕竟前边可还住着一个危险人物,要是让他看出端倪就不好了。前几日张仲羲还试探了鸿奴的行踪,被她用搪塞李玄阳的理由给圆了去,但是看着张仲羲还是将信将疑,她现在是一步都不敢踏错。
既然魏泰在晋阳的内线已拔,只要不走漏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益事,到时候魏泰孤立无援,就算在别处有势力,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到时候他们堂堂正正地与突厥人交战,就不怕准备充足的他们敌不过突厥人。
等到元意再听到黎简传来与突厥人初战大捷的消息,更是开心不已,心中的郁闷更是消散了大半,一切都有了好的开始,就等着突厥人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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