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素见面前一个又黑又壮的彪形大汉死死盯着自己,不由害怕,向李嬷嬷背后缩了缩,李嬷嬷何等人物,一看便知端底,这汉子必是迷上了本家小姐,只是这地位天壤之别,模样上又是这样粗糙人物(齐国男子以白皙瘦弱为美),这乡下小子可是猪油蒙了心?
娄总旗心下有事,没心思看这些男女戏码,对李哥使了眼色,意思劝着萧生傻小子收敛些,女人嘛,窑子里什么样的不能看,偏盯着一个官家闺女看,还是王府里的闺女,这不找祸端吗?
李哥会意,点了点头,娄总旗带着其余人走了,李哥暗中捅了萧生一把,又对邵素施礼道:“小姐,不知你要通融哪个?”
邵素让萧生看得怕了,躲在李嬷嬷后辈也不出来,只怯生生指着李嬷嬷道:“他的夫君……”
这话一出口,众人不由一愣,下人的男人没有称“夫君”的,平日不过叫男人,汉子,最多尊称声“丈夫”罢了,邵素也觉得自己口误,忙道:“她……男人……让她男人进来,拿书。”
这话十分复杂,一个王府的闺女为什么让一个外家男人拿书,李哥是个精明的,拿着不错眼珠瞪着李嬷嬷,李嬷嬷见瞒不过,只好道::“侍卫大人,是这样哩,小姐想要买本书,恰好我男人是澜香书坊的伙计,这不……”
李哥“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那你出去把书拿进来便是。”
李嬷嬷心道废话,这不要赚银子吗?只是见李哥一直目光烁烁盯着自己,知晓此人不好糊弄,看这几个人似乎跟王爷很熟谙的样子,别在主子面前多嘴,说自己糊弄本家小姐,那一百条命也不够赔……她素是个识时务的,眼珠转了转,笑道:“那是,我出去,出去,一会子把书拿回来。”
邵素听了大喜,没想到不用银子便可得书,忙道:“那……你可要快些……”
李嬷嬷忙不迭点头道:“您情好儿吧,主子。”说着,跟着侍卫们的脚步拐出了影壁。
邵素因为心急,站在那里望着李嬷嬷离去的背影正发怔,忽然见影壁前绕出一人,正是那个盯着她看的大汉,“啊”了一声,便想转身向后逃去,却又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又是自家宅院,他应不敢对自己怎样。
尽管如此,还是后退了几步,道:“你……你……”
萧生呆呆望着她不语,自从那夜一别,仿佛灵魂出窍,每日朝思暮想,神思不属,连练武也撂下了,没想到居然在此相遇,瞬息之间,所有念头都抛之脑后……阳光之下,佳人袅袅婷婷站在那里,肌肤似雪、皎洁白腻的皮肤从衣领处微微露出,加上那举止神态里的的高贵清华,萧生只觉连魂也飞了,军规也不顾,又转过影壁,痴望着玉人。
“你……你……”邵素这辈子没见过一个男人这样望着自己,还是那样羞人的眼神,又是个下人,心下又羞又怒,只是她素乏急智,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道:“你这侍卫,太……失礼了。”
萧生见佳人冲自己说话,方魂返阳间,只是神思飘渺之际,竟未听清她说些什么,只好茫茫问道:“什么……”
邵素咬着嘴唇,恨不得立时逃回后院,可又舍不得那书,只得硬挺着道:“你……你太失礼了。”
萧生这次终于明白了,忙后退一步,道:“不……不是。小姐,我不敢……”
邵素见他后退一步,似乎还知晓分寸,胆气稍壮,跺了跺脚道:“你快走吧。”
萧生听了这话,忙答应“是……小姐。”脚步却不懂,那眼眸始终粘在邵素脸上舍不得放开。饶是邵素好性,也怒了,皱着眉道:“你是甚人,怎么总盯着我看,这……算什么缘故。”
萧生听佳人又跟自己说话,心中宛如灌了蜜,恨不得把这些话刻下来,揣在怀里,要说自己平日最是老成守礼的,却不知为甚,遇到此女竟糊涂了,只望着邵素的脸,呆呆答道:“小姐……真好看。”
邵素一听,顿时飞霞染腮,瞬间又是一白,此言若是出自一个翩翩贵公子若还罢了,偏偏出自一个粗汉之口,一时觉得再也呆不下去,连书也不顾了,一跺脚转身向内院走去。
因为走得太急,那要给李嬷嬷的簪子竟随着袖子一甩,掉在了地上,萧生呆呆看着她的身影许久,方回过神来,突然见地上的簪子,走过去捡起正要去追,突然想到那是内院,严禁外男进入,只得罢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宝贝似的把那簪子揣在怀里,绕出了影壁,见李哥几个正站在院门之前。
李哥素来知道萧生秉性,一个连窑子都不逛的汉子,恁地会是轻薄之人,因此见萧生又绕了回去,却也并不拦阻,知晓那位王府小姐必是要严词训斥的,让这小子长点记性也是好事,忽然见萧生痴痴呆呆走了出来,忙问道:“你方才回去作甚了?”
萧生结结巴巴道:“我……”
李哥仔细端详,却未见萧生有黯然之色,难不成这傻小子盯着那千金,那千金还能好言好语?心下奇怪,却也劝道:“萧生啊,不是老哥哥我说你,咱这身份,要去看好看的姐儿,去窑子怎么瞧都行,哪怕扒光了衣服瞧哩,只是这官家小姐……凭你是个普通的官家出身,这王府小姐都高攀不起,何况咱哥俩还是这等身份,有些东西就不要瞎想了……”
萧生怎能不晓得这道理,只是也不知为甚,明明知晓不可能,只是没有来一见之下情根深种,再见之下色授魂与,说到是前世冤孽,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便是如此吧,想到彼此身份之远,她那样美丽精致,自己却如此粗糙,伸手摸着怀里的簪子,黯然地低下了头。
“萧生是没见过好看的小娘子哩!”旁边一个叫做耿忠的侍卫笑道,他乃副将耿肃之子,官家身份,年年轻轻混入这御林军自是为了熬资历去前线做军官的,对这样做派的小姐十分熟谙,见这武艺精湛的萧和尚不练武了,为个小娘们神魂颠倒,不由嘻嘻笑道:“萧生,你这是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只要尝过了那滋味,窑子里的姐儿其实比良家够味多了……”
萧生听他把自己心中的仙子比喻得如此不堪,不由皱眉,却听旁边另外一个叫戴永的侍卫道:“你这小子,难不成两种都尝过?”
耿忠只“嘿嘿”笑,脸色上已然露出端倪,其他男人不由凑上来道:“良家如何?快说,快说,难不成你偷了自己嫂子?”旁边人一阵大笑。
耿忠嘴角一撇,欲言又止,他倒是真的尝过良家,却不是嫂子,而是表妹,只是表妹亦是官家小姐,事关名节,说出来会要人命,因此只得住口,转了话头,拍拍萧生的肩膀道:“我说和尚啊,你别色眯眯看着人家,人家再怎样也是王府里的闺女,不是你这样肖想得起的,若是让王府里的主子看到了,你的命就得去一半!”
李哥听了这话,忙点头道:“老耿说得对,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便是窑子里也有那清纯的雏儿,只要你舍得银子,明儿给你弄个仙女尝尝就是,别老盯着那闺女,王爷知晓了,须不是好事。”说到“王爷”两个字时,突然语气变得古怪,众侍卫都心知肚明,互相望了一眼,不再提“王爷”。
一个叫“葛田”的侍卫凑过来道:“老李,看你说的这么内行,你尝过几个雏儿,快老实交代……”
老李色眯眯地一笑,道:“这“雏儿”虽然贵些,倒也值得,只听她破身之时的叫声,也值个五十两……”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萧生本来皱着眉听他们胡言,忽然听到老歌说到“破身之时”的叫声,忽然怔住了,想起刚才佳人那摸样,那茭白银袄领口出来的一段皓雪,那下面……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浑身血涌,结结巴巴道:“我去解个手……”
葛田哈哈笑道:“我说萧和尚,你不会想那……”刚说了半截,被耿忠捂住口道:“你这野小子,小心有人隔墙有耳……”
葛田嘴角哼了一声,道:“看那位的德行,估计也不是个能有疑心的……”
这事关系机密,李哥不由喝道:“葛田,话多想割舌头吗?”
虽然李哥出身低微,在军中却高于葛田,葛田听他这么呵斥,只好沉默不语,耿忠见气氛尴尬,只打哈哈道:“老李,那雏儿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哩,快说,快说……”
李哥也要找台阶下,yin笑一声,道:“这个嘛……”眼珠一扫,却见萧生已然离了院门,心下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