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连堇对叶初寻说:“黎却好像与你家的护者不对盘。”
叶初寻点点头,不是好像,而是根本就是你不容我,我不容你。
“那还是少让他们碰面。”
“恩。”
“我对黎却了解不多,但是黎却当初留在飞炎院乃是因为墨原。”
“墨原?”叶初寻甚是惊讶,这算什么。
“…你用不着如此惊讶,黎却是什么家族,我只知道个大概,墨原曾经帮助过他们,是以他这么做,也算是报恩吧。”
“………”
“你放心,黎却只听墨原一个人的,只要墨原在,他断不会轻举妄动。”
叶初寻感激的看了连堇一眼:“你真是…好人。”本想说点其他的,谁知到嘴边竟成了这句话。
连堇笑道:“你既认为我是好人,那我就做一回好人吧。”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飞炎院又来了一位客人。
“月当家。”
“墨当家。”
墨原并不在意月无良如此的称呼,两个人都是成了精的,一个称呼代表着什么,彼此都跟明镜似的。
“月兄怎地知晓我在等你?”
“墨原兄心中所想,月某如何不知?只是来解墨原兄的疑惑罢了。”月无良温柔说道。
“哦?你知道我的疑惑?”
“墨当家以为呢?”
“……哈哈……”
墨原为月无良倒了一杯茶,继而说道:“尽管你说你知晓,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会与叶景院……”
月无良轻笑一声,“自我记事起,耳边听到最多的便是叶景院,是以对叶景院有种特殊的情感,墨原兄不必纠结于此,我断不会做伤害叶景院之事。”
月无良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只要叶景院在,清水院必不倒。”漆黑的眸子一片清明。
“这句话可以认为是为了叶景院而存在吗?”
“当然可以。”事实上,他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墨原兄倒是问着我了。只要叶景院有所需,我定会不遗余力,倾覆所有。”
“那我能否再问一个问题?”
“请。”
“月兄对初寻…”
月无良抬眼看向墨原,仍旧微笑,“你以为呢?”
“……”
“墨原兄不必如此戒备,我对飞炎院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叶景院。”
他如何不知墨原的心思,只是他这个人纵然温和如玉,也只会对那个人而已,其他人在他看来比之过客不如。
“我若做些让你头疼的事,你待如何?”
“无妨,月某不会干扰,只是…”
月无良低声说了一句,便起身离开了飞炎院。
旁边正在打扫的仆人不知这两位大人物说了什么,但是看到自己的当家阴着一张脸,黑眸中暗涌如云,不由摇了摇头,这看似神仙的公子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五日后。
虽说这天算不上什么朗朗明日,万里无云,却也算个清爽,是以叶初寻早早的起身装扮一番。
虽说她是女子,可也是这百年世家叶景院的当家,一身黑紫色深衣,配上黑色外衫,黑发束起,一根简单的凤身紫簪插于发髻之间,庄重而不失女子的清丽。
叶初寻在镜前一照,竟忍不住被自己迷了一把,她可不记得自己曾是这幅容颜。
那黑紫色双眸似有波光琉璃,光亮无比,在这一副清丽的脸庞上尤为突显。叶初寻叹口气,竟然也有如此自恋的时候。
今日是飞炎院少当家继任当家的日子,她作为友人,断不可失了礼仪。
在书房中挑了一副字画便坐着轿辇一路晃晃悠悠的去了。
因为状况特殊,是以赤介要求必须由他一同前去。叶初寻想着在这种情况下,黎却绝无可能惹出什么事端,是以便答应了赤介。
叶景院的轿辇在大街上行走,百姓皆绕到一边,议论纷纷,最近叶初寻的耳朵极尖,有那么些话这么飘来:
“看,这里面坐的就是叶景院当家。”
“我还没见过,不知叶当家长什么样啊……”
更有稚嫩的声音:“爹爹,谁是叶当家啊?”
“…嘘,别说话!”
轿中的叶初寻甚是无奈,如今看来,这叶景院的地位还要在官府之上,只是自她继任以来,懒惰,自私,无一不是她的失败。到现在还没有与百姓相见,就算那两次,也是因为他们有所求,才不得已而为之。
想起来,自己也该露露面,毕竟,叶景院是百年的“惠”家。
于是,叶初寻掀开窗帘,示意赤介让轿夫停下。
赤介自是百思不得其解,叶初寻笑道:“我也该独立一些了。”
说罢,便从轿辇中走出,掀开门帘,看到的便是道路两旁站满了百姓,叶初寻扫视了一眼,老人们个个饱含泪花,扑腾一声就朝叶初寻跪去。
“叶当家,叶大人安好!”
老人们有如此行为,那些青年、小孩便也如此效仿,不过,恐怕他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叶初寻只觉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个不停,还好,她没有怯场的习惯。快步走过去,赶紧扶起一位老人,“老伯,快请起!”
“谢…谢谢叶当家。”
叶初寻听着如此年长的人喊自己“大人”,“当家”,心中极不是滋味,但在这种复杂阶级为本的世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若她不按照规则来,便是她有违社会之道,乱了章法,是要遭排遣的。
叶初寻正了正身子,面向周围的人们,用丹田之力说道:“我,叶景院当家,誓死为百姓为‘惠’,若大家有所需,我定不遗余力,为大家所用!”
叶初寻说出后,被自己的声音也惊了一下,她不想自己竟能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到处都在回荡。
这厢说完,周围的百姓又朝她跪去,不过这次她不再上前搀扶,而是转身走上轿辇,扬长而去。
掀开车帘一角,便看到赤介疑惑的眼神。
“嘻…你看我做什么?”叶初寻笑道。
“……”赤介以眼神反问回来。
“我之所以如此做,是想靠自己的力量使叶景院安稳如往,不过,我确实有一己私欲。”
这么做,不排除她为了叶景院而使得一点小招数,她相信水能载舟,水亦能覆舟,所以无论将来叶景院发生什么,只要水在,那么舟亦可前行。
赤介不懂家族之事,也无心这些,不过看到她好似很开心的样子,便再没有继续发问。
叶初寻坐在轿辇内,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这是父亲生前所带之物,一直以来,她不曾戴它,是因为她想着有一天能解脱,但是…如今她便正式的代表了叶景院。
飞炎院今日不同于前几日,门庭若市,叶初寻不禁回想那日墨原的话,这一父一子当真有些不同。
刚请人通报,旁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初寻?”
“无…”叶初寻看了看周围,拱手对此人行了一礼,“月当家。”
月无良勾唇笑道:“叶当家别来无恙。”是真的让她别来无恙。
“嘿嘿…那好吧。”
叶初寻与月无良一同进入飞炎院,印入双目的便是宾客满堂,贺礼满院。
叶初寻不禁唏嘘,这些人中大部分是些商家贵族人士,个个都绫罗绸缎,穿金戴银,好不奢华!
而飞炎院的布置更不在话下,当真附了墨原的性子。
月无良拉着叶初寻往一旁躲去,生怕被这些个商贾碰到,可还没挪动几步,便听到对面传来:“叶当家!”
众人一听,便顺着墨原的眼神寻去,个个兴奋的不得了,都想见见这叶当家的风采。
叶初寻心中正暗自纳闷,墨原这个时候叫她作甚,等她转过身,便看到周围所有人对她行注目礼,那眼神,真的会吃人一般……
无奈,只得做个面子,“墨当家。”叶初寻自认笑的极其难受。
墨原笑道:“初寻前来贺我继任之礼,我飞炎院当真是蓬荜生辉。”
众人再次审视着叶初寻,能得墨当家直唤其名,定是不同的关系。
叶初寻深感被眼神捆在枷锁中,讪讪笑道:“哪里哪里,能参加墨当家的继任之礼,乃我之幸。”
月无良越过叶初寻,上前一步说道:“恭贺墨当家继任,我等薄礼献上,请墨当家稍等片刻。”
月无良说着,对叶初寻使了个眼色,就要往一边走去。
不料叶初寻却被人一把拉住。
“几位当家能来,已是我之荣幸,用不着什么礼,不如先与我同宾客同饮同醉。”墨原说着伸手拉着叶初寻往人群中走去。
看到众人皆为他们让开了路,叶初寻甚是无奈,又不得不为之,回给月无良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着墨原走了。
房顶的某人此时有些耐不住性子,一不小心暴露了气息。
明明他是叶景院的护者,说白了就是叶当家的贴身护卫,却被告知不能进入,无奈只得上了房顶,在一边观察。
谁知还没过几分钟,她竟被人推到了风尖上,这下倒好,飞炎院当家继任,墨原没有成了焦点,而她倒成了焦点中的焦点。
捏了个诀,幻化了身形,准备飞身而下。却突然感到有股视线朝他射来,微眯了双眼看去,此人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表情严肃冷漠,以唇形告知于他“不要动”。
他不是一股脑的冲动,也知晓这其中的利害,便继续隐了身形,在此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