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有七天假期,在山里的比赛结束之后,乔晋横便带着她前往市中心。临走时不出意外又收获不少揶揄,男人总是不擅长表现出不舍或留恋的,温言坐在车里,看着乔晋横和大家挥手告别,感激道,“这几天麻烦大家照顾,谢谢,有空去平江玩。”
卓昂眉峰一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嫌弃我们五大三粗不要脸。”
众人的笑脸在后视镜中逐渐远去,温言唇角的笑意都没收回,乔晋横伸手揉上她的后脑,“他们要真的去,可有你忙活的。”
他手掌宽厚,揉她的脑袋不说,还掐她的脸,活像是把她当成宠物来逗,温言耳尖泛红,没好气地拍开他,“专心开车!”
越野车滑过雪路,温言窝在座椅中,凝视一望无际的雪景,这里毗邻俄国,在市郊就能看见高耸的异国建筑,还未消融的冰雪落在色彩绚丽的屋檐墙角,给这银白色的冬日带来一抹亮色,温言怕冷,可又敌不过这拥有过分浓郁异国特色的街景,就降下车窗,迎着呼啸的北风拍照留念。
乔晋横怕她冻到,找到地方停下车之后,接过相机帮她拍,两人一路走到冰雕现场,和来自各地的游客对着惟妙惟肖的剔透雕塑发出赞叹。场地里人潮汹涌,温言光顾着看冰雕,总会被人撞到,她自己不在意,倒是乔晋横生怕她跌倒,不敢懈怠地牵住她的手。这地方天寒地冻,骨头都变脆了,冷不防跪在地上,搞不好就要进医院。
时间紧迫,两人只在城中逗留一天,第二天就踏上了回程的飞机。这段旅程不过短短几天,两人却几乎每时每刻都呆在一起,相处的时光比过去几个月都要多,彼此间的隔阂和怨怼,似乎也如同冰雪一般,在冬日的暖阳中有所消融。
巨大的铁鸟腾空升起,城市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温言前一天晚上被乔晋横折腾到半夜,早上又被迫早早爬起来赶班机,不多久就不停地打哈欠,乔晋横和她十指相扣,低声问她,“又困了?”
那语气活像她是只猪,也不想想她困还不是他害的!
温言气呼呼地靠着窗口合上眼,乔晋横哄她,“靠着我舒服些。”
她就是要和他对着干,硬是不动弹,乔晋横眉峰一挑,作势要吻她,恰好空姐迎面走来,温言拧了乔晋横一把,气急败坏地挽住他的手臂,将额角磕在他肩头,不住地在心里暗骂他混球。
五个钟头的时间温言几乎都是迷迷糊糊的,下了飞机,乔晋横一手牵着她,另一手拖着行李箱,远远地便看见严辛站在出站口蹦蹦跳跳地等他们,“姐,姐夫!我在这呢!”
温言迎上去,还没开口,严辛就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姐,这几天蜜月还快活么?”
“……闭嘴!”这丫头就会挤兑她!
温言背着包疾步往门口走,严辛和乔晋横对视一眼,古灵精怪地说,“我姐害羞了。”
乔晋横好笑地牵起唇角,“走吧,回家。”
“好嘞!”严辛冲上前从后面挽住温言的胳膊。
她年纪是不大,心里却看得通透,这两人的关系明显比走的时候缓和许多,看来不论怎样的矛盾,蜜月旅行总能找到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
一出自动门,南方湿冷的风便迎面扑来,如今已经是二月初了,和风吹来的空气里仿佛染上了春天的味道,天气还是冷,枯枝上却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绿色,配合着盛大的正午阳光,平添三分暖意。
三人一坐上出租车,严辛就按捺不住地要温言给她讲趣闻,温言兴致勃勃地说了半天,最后实在是累了,就翻出相机来让严辛自己去看,“除了雪景,比赛我也拍了。”
“是吗?让我看看他们的身材能不能让我喷鼻血。”严辛翻了几张,坏笑还留在唇角,突然脸颊涨红地把相机丢还给温言。
温言纳闷地瞥她,“嚷嚷着要看的是你,嫌弃丢回来的也是你,怎么了?我拍的那么差吗?”
“拍的当然不差了,就是……”羞臊的红晕缓缓散去,严辛捂着脸感慨,“哎,姐,你们也太……啧啧,有伤风化啊简直。”
温言疑惑地看向屏幕,指尖猛然僵住。
这上面的相片不是她拍的雪景和冰雕,而是她和乔晋横的自拍,她闭着眼,眼角还留着红潮,惬意放松地枕在乔晋横的臂弯中,似乎是睡着了。两人的被子盖到胸口,露出的肌肤像是被灯光涂了一层蜡,乔晋横面带笑意,有几张还温柔地垂着眼吻她的唇,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叫人没办法不脸红心跳。
温言咬住嘴唇,都不好意思再看严辛,面红耳赤地踹了副驾驶座一脚,“谁让你动我相机的!”
用这么高的像素拍淫.秽图片,他也想得出来!
乔晋横难得尴尬,对严辛说了句“抱歉”,见温言冷酷地一张张删除照片,肉疼似的低声说,“可惜……”
温言听见,又是一脚踹过去。
乔晋横好笑地收了声,发觉司机好奇地偷瞄他们,立刻敛去笑容,“请认真开车。”
他表情阴寒,那司机抖了一抖,干笑道,“好。”
回到家,温言还在气乔晋横,背着包就往楼上跑,严辛眉飞色舞地跟着她,“姐,你可得小心啊,别让爸妈还有舅舅看到了,要不然你就完了,哈哈哈!”
温言狠狠剜了她一眼,“谢谢提醒!”
严辛嗓门大,温姑妈早就站在门口等他们,见到两人拌着嘴上来,好笑地说,“怎么了?姐俩一见面就不能安分点啊?”
严辛不停偷笑,温言警告地眯了眯眼,才对姑妈笑道,“我们回来了。”
乔晋横这时也走了上来,“这几天让您担心了。”
“快进来吧,屋里暖和。”温父从厨房里出来,忙对他们招手,“等着,还有一碗汤就好了。”
三人去洗了手,就被推上饭桌吃东西,结束后又忙活着讲述这几天的经历,温言还买了不少礼物回来,一家子人谈谈笑笑,转眼就到了晚上。
温言之前躲避乔晋横,一直在姑妈家打扰,如今看出他们关系缓和,等温言一吃完晚餐,姑妈就哄着她打包走人,趁她不情不愿地进房收拾的当口,温姑妈悄声问乔晋横,“怎么样?言言还气你吗?”
乔晋横笑道,“多谢您帮忙。”
“谢什么,我们不也是想你们好好的?”三位长辈笑道,“你是真心对言言好,我们才乐意帮你,不过话说回来,阿横,言言到底为什么和你闹别扭?”
乔晋横笑意微僵,敷衍道,“没什么,是我太忙,疏忽了她。”
温父了然道,“也是,你做这行,工作忙不说,还危险,阿横,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出任务的时候势必要小心谨慎。”
男人的心是粗的,总要遇见想保护的人,才学得会心疼和牵挂。
有时候畏首畏尾并不是胆怯,只是想留一条命,和爱人共度余生。
时间不早,又聊了一会,温言便无奈和乔晋横离开,她望着轰然合上的安全门,幽幽叹了口气,只觉得门里的那些人是乔晋横的亲爹亲姑妈。
她虽然还没有完全原谅乔晋横,但心结打开不少,独处时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冷漠地不吭声,有时兴头上来,能数落乔晋横半天。有了前车之鉴,温言三令五申不许乔晋横再碰她的相机,也吓唬他要是再拍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照,就剁他的手。
乔晋横笑了笑,“好,照片不拍,事情还是能做的。”
温言还没明白过来,他就已经横抱起她,将她压在床上。男人的占有一如既往的强势,带来又痛又麻的颤栗,温言无力地承接着他的吻,理智上还在抗拒他,可身体又已然习惯了他,她面红耳赤地窝在他怀里,迷离地和他对视,心墙轰然塌了一块。
他太了解她,熟知她所有的软肋,日复一日的用温情瓦解她的排斥,水滴还能石穿,她赢不了他。
她怨他的欺骗,更讨厌他居然和齐母联手,可在感情上呢?她对他其实是喜欢的。
只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悲楚和委屈揉成一团,温言忍不住鼻头发酸,可怜巴巴地流下泪来,乔晋横只以为是动作太粗暴弄疼了她,小心翼翼地吻她,“乖,不疼了,别哭。”
所有负面情绪都被宣泄出来,温言勾住他的脖子呜呜直哭,脑中的胡思乱想都在他徐缓的律动中震飞出去。
节后上班积压了不少工作,温言参与到新团队的美食采访中,每天早出晚归,下班后还忙着写稿,比乔晋横还要忙碌。乔晋横心疼她加班,每天都按时按点地提醒她记得吃晚餐,等她回家后,还会帮她煮好宵夜。
温言洗完澡,乔晋横正好端着一碗面从厨房里出来,对她招招手,“快来,趁热吃一点。”
“十点了还吃东西,会发胖的。”
乔晋横眸光带笑,“胖点更好。”
“说得好听……”温言咕哝着,不情不愿地被他压到桌边吃夜宵,热汤喝在胃中升起一团融融的暖意,冲掉一天的疲倦和寒意,她忍不住喟叹出声,接连吃了几大口,安静的室内灯光微黄,空气里有淡淡的葱香味,乔晋横她擦头发,偶尔亲她一口,“今天忙什么了?”
“去了老城区,采访招牌龙抄手,那地方太偏僻,以前都摸不到那里去,没想到生意好得出奇,那些人是怎么找到那的?”
两人关系变好,她也开始乐意和他谈论工作,还不时皱皱鼻子吐槽。
乔晋横好笑地问,“好吃吗?”
“嗯,我吃了不少。”
“那有空带我去,好不好?”
“好啊,周末我们就去。”温言想也没想地点头,回神后又懊恼地垮下脸来。
她不该如此爽快地答应他的。
乔晋横由不得她反悔,直接在手机上标好备注,吃完面,温言跟在乔晋横后头进了厨房,看他撩起袖口洗碗,心脏软乎乎地温热起来。
他对她体贴细心,生活平稳顺遂,只要她不再计较他曾经的自私和过错,如今的一切,未尝不是她曾经期望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