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娘躬身说道:“属下参见重爵二殿下。”声音足以让躲在院落外头的围观者听清楚。
渠芙遥脑子嗡得一下,很快恢复清明,她压制住内心无名的怒火,用胳膊肘撞了下洪吕,低声道:“你不是自称在替重爵干事?老实交代,柳归就是重爵?”
洪吕无奈的耸肩:“不关我事啊,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
渠芙遥如尖刀般的目光狠狠剜过,看的洪吕背后冒冷汗,他心里默默替重爵祈祷一番,然后说道:“好吧,柳大公子就是重爵。你未来的夫婿。”
渠芙遥怒火滔天的推开众人,挺直脊梁骄傲的站在重爵与月姑娘面前,她微微仰头,直视重爵:“很好玩是吧,重爵二殿下!你是打算半途把我敲晕了绑回去呢,还是三言两语设个圈套骗我去尚阑国呢?”
重爵沉默,这两种方式他倒是都想过,不过以目前渠芙遥想要杀死人的表情来看,还是不要说的好。不过真的很怪异,自他十二岁掌权以来,胆敢用这种语调跟他说话的人往往下场都很惨烈,可是,看着渠芙遥因发怒而微红的脸颊,额上的薄汗,闪着光芒的双眼,他竟然会觉得……很可爱?!
真没想到,柳归竟然就是重爵!渠芙遥憋到快内伤,可恶,她以为一切都计划的十分完美,没想到重爵早就知道一切了,还一直在她身边跟着她,跟耍猴子一般看着她自以为是的逃婚。
真是越想越火大,还好,最后的王牌他应该还不知道,就算真的成了亲,她也一定要死遁!
月姑娘纯黑的面纱蒙面,看不清她的表情,美眸中得意的神色一闪而过,论美貌,论血统,论才华,论品行,她自认没有一样输渠芙遥,更何况,渠芙遥还是下堂妇,曾经的落魄太子妃、杀人凶手,她凭什么敢跟她抢。
虽然知晓重爵的无情,不可能因为感情选择与渠芙遥和亲,但是,渠芙遥胆敢觊觎本该属于她的位置,这让月姑娘坐立不安,冒着风险也要来挑拨渠芙遥与重爵的关系,不过,月姑娘追随重爵也不是一日两日,她深知自己的这个举动已经快要触碰到重爵的底线,乖巧顺从站在旁边,不多说话。
这个世界上,有资格站在重爵身边的女人,只有她!
花解语纠结的皱起眉,他想报仇,也想一直跟在渠芙遥身边游历江湖,不愿让她嫁给重爵,可是重爵竟然就是柳归,他撅起嘴,心说一定要赶紧悄悄炼制出假死之药,重爵这个人,怎么看都不简单!
玉香摸摸下巴,自言自语:“这个月姑娘很眼熟呀,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渠芙遥瞪她:“看见美女你都觉得眼熟。”
无辜的被怒火扫到,玉香吐吐舌头。
“我们走吧。”渠芙遥转身。
“诶。”玉香看看重爵:“小姐,去哪里?”
“准备成亲。重爵殿下都亲自来迎接了,我们自然也要好好准备。”渠芙遥说得咬牙切齿。
啊,就这样?她还以为小姐知道重爵殿下骗她,会大闹一场,有好戏看呢,就这样?准备成亲?天哪,这还是她家的小姐么?!
“芙遥。”重爵叫住她,认真的说道:“我是重爵,你的夫君。”
正在往外走的渠芙遥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待到渠芙遥离开小院,重爵才冷冷对月姑娘说:“进屋。”说罢,大步跨入房间。
烙影经过月姑娘身边时低头说了句:“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别想再主人面前耍花样。”
月姑娘恨恨的抿紧嘴唇,施施然走进重爵的房间。看好戏的众人也渐渐散去。
房间背光,略显阴暗,重爵端坐上位,王者之气十足。
月姑娘小心禀告:“我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派一队的月影堂死士前往西泽。”
重爵点头,庄严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过了一会,他缓缓开口:“夙方城百草堂花神医一家灭门是你派人做的?”
月姑娘愣了下,点头。
重爵甩出半月形的飞镖,掷在地上,冷声道:“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得干净。”
月姑娘跪下:“属下该死。”
“仅此一次,下次不会再帮你收拾烂摊子。”
月姑娘欣喜,她奉命去夙方城打听渠芙遥的事,顺便想夺了武林人人想要的宝贝养神芝献给重爵,没想到竟然留下了把柄。重爵对待下属的失误向来不容情,他却愿意替她收拾烂摊子,这足以说明在他眼里她是不一样的,想到这点,月姑娘更高兴了几分。
她抬起头:“主子,方才我看见花神医的儿子花解语在外面,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养神芝必定还在他手里,属下去把他捉来拷问,定替主子拿下养神芝。”
重爵微微摇头:“这件事你别管,我自有主张。”他勾起嘴角,笑得轻蔑:“养神芝于我有何用?没有人能杀我。”不是自负,纯粹的自信,平淡无奇的语调诉说着这样一个事实。他的实力,他的隐忍,足够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月姑娘抬着头仰视他,俊美的五官,无与伦比的君临天下的气势,足以让全天下女人疯狂的魅力,他的每一点,都让她心动不已,让她甘心背弃自己的血统、夫君、国家,只为守候在他的身旁。
“身为月影堂护法,办事不力,擅离职守,回总坛自领惩戒。”
“是。”月姑娘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
烙影小心翼翼的问:“主子,那个,要向芙遥小姐道歉吗?”
重爵不解问道:“道歉?什么道歉?”
烙影好想捶墙,好吧,他这个从未在外人面前低过头的主子,在他的世界里不可能有“道歉”这两个字。
可是一路上烙影小心观察着自己主子与渠芙遥的举动,两个聪明绝顶自傲清高的人,在感情方面好像都是一样的迟钝,作为称职的下人,他只好尽职的,委婉的说道:“按一般的说法,主子你欺骗了芙遥小姐,虽然这也算是情人间情趣的一种,可是芙遥小姐很生气,你应该,额,好生向芙遥小姐解释。”
重爵看着他,平静的说道:“出嫁从夫。我不觉得需要解释。”
烙影倒地……
琅瑛城最大最豪华的青楼,今日尤其反常,客人稀少,姑娘捧着琴坐在底楼角落,唱着小曲儿,等候在门口的姑娘们也提不起精神,恹恹的坐在凳上。
“唉,真不想做了,太吓人了。”
“你担心什么啊,死的都是寂寞深闺怨妇,咱们是□□,能一样么?”
“啊呸呸,不许胡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好好接客,多赚些钱才是正道。”
“还赚什么钱啊,牡丹杜鹃,这些头牌都吓得不敢接客了,你看看青楼这惨淡的模样,唉。”
“对了,青姑呢?”
“今日有位白衣少爷来找姑姑,在二楼呢。”
……
二楼雅间,清雅素净的房间装饰的极有品味,很难想象这里是妓院的房间,反倒像是读书人素雅的书房。
君陶然白衣翩然坐在桌前品茶,青姑一身青衣替他斟茶。
“阿然,岚县的事多谢你了,若真让钱大人关了青楼,我们要损失许多人力物力了。岚县是个极好的据点,真的没了怪心疼的。”
君陶然抿口茶,礼貌说道:“姑姑客气了。不必谢我,倒是多亏了芙遥。”
“芙遥?”青姑想了想:“是他点名要娶的新媳妇儿?”
君陶然好笑的点头:“很有趣的一位姑娘。”
青姑微眯双眼。她这位天下第一的外侄儿性子素来冷漠,能让他用这般感兴趣模样提及的女子,除了那势利无缘的林家师妹,渠芙遥还是头一个,可惜了,被那个人抢了先。
君陶然似是看穿青姑所想,调皮的眨眼:“若是芙遥心里有我,我定会违了誓言抢回来给青姑做侄儿媳妇。”
青姑好笑,纵使被推崇为天下第一,整天在江湖人面前装老成,他的性子还是小孩子一般。
君陶然正色:“姑姑,我是认真的。”
青姑愣了下:“你当真喜欢那姑娘?”
君陶然摇头:“谈不上喜欢,这些年我谨遵母亲大人的教诲,不与他争夺什么,可是,我独独不愿芙遥受他逼迫。”她应该是翱翔天际的鹰,不是被人圈养的金丝雀。如果重爵毁了她,很可惜。
青姑点点头,“姐姐就是一根筋,上一辈人的争夺与你何干?”
君陶然笑道:“现在我倒是比较好奇,芙遥会怎么对付重爵的欺骗。”
青姑无奈:“对了,你可曾见到洪吕?”
君陶然点头:“他怎么会跟重爵一路呢?”
青姑笑:“他啊,不是自诩万花丛中过,不留一丝香么,这回可是惹上大麻烦了,否则他才不会求助重爵。”
君陶然摸摸下巴:“喔,这下我更好奇洪吕惹的麻烦了。”他眼底闪过趣味的精芒,“一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