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将我的身份告诉别人,要是你不愿意让我这样明着跟着你,我也可以像以前那样呆在暗处保护你。”
药修见她全身绷的紧紧的,虽然没睁眼看他,也没有对他表示愤怒,拳脚相向,知道她还在听着他说话,又继续道。
要说她昨晚见到他的时候,就嚷嚷叫出来了,还用得着他多此一举的吩咐?
可是,听到他不再跟着她,又打算隐回暗中时,水流云的泪,流得越发凶了。
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躲在黑暗里的日子里多么的难熬了,也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暗中保护的困难和孤寂。
如影随形的侵入灵魂的痛苦。
他明明是那样要生活在阳光下面的人。
俊朗,非凡,绝色无双。
“我知道你很愤怒,很想杀了我,那么,我这个兄长在阳光下消失,变成不能暴光的暗卫,也就相当于被你杀掉了吧。”
药修的话,明显地透露着落寞。
水流云腾地坐了起来,抢过他给她擦脸的棉巾,一话不说,发狠似地击打在他的身上,眼泪是一波又一波地无声流出,嫣红的唇,都快被她咬出血来了,呜呜地低泣,低吼,低嚎,低咽。
王八蛋。
明知她舍不得,也不会让他再像跳崖之前那样躲在暗处见不得光,还偏偏要往那方面去说。
不,不对。
天杀阁阁主,多么通透俊逸世人难以匹及的灵珑人物,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她的心思?****夜夜地相处的三四个月里,对她的一言一行都了无指掌,又怎么会摸不到她的心意?
这个王八蛋,这是变相地在让她心疼他呢。
“滚出去!”
打完了,气消了大半,水流云指着门口,将棉巾一口气甩在任由她打的药修身上,怒斥道。
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不过,眼泪却是止住了。
药修将身上的棉巾给扔到一边,一只手伸了过去,内力一使,将她拉进了怀里,半蹲在床榻边拥抱着她,不顾她别扭地挣扎,硬是将她给扯到怀里,箍在怀里。
“我不走。”
温柔的霸道。
“放开我。”
水流云才不要他这狗屁温柔,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欺骗她了。
“我陪着你。”
药修并没有放开她,反而还抱得死紧。
“我不要你陪,你赶紧给我出去。”
她才不要这些欺骗欺瞒人的坏蛋来陪呢。
一个个都一肚子的坏水,坏透了。
“我是你兄长,看着你委屈,怎么可能会离开?”
不管她怎么样挣扎,他都抱得死死的,像是要把她给揉到骨髓里去一样。
“假的。”
去你的兄长,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猫腻,他们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
“乖乖的,好好睡,安心睡。”
“我就守在你身边。”
……
王八蛋,对她用暴力。
骗了她之后,又对她用暴力。
这是水流云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唯一留有着的印记。
药修是谁哪,武功高,内功高,用药一流,随便使个什么小手段在她身上,她就一个都抵抗不了,乖乖听话。
她恨!
恨这种不由自主的,不被自己控制的感觉。
但到底还是睡过去了,沉沉的。
见她在自己的怀抱里睡着了,药修才将她给放下了床榻,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安静地坐在床边,目光似水一般,深情且柔和地看着。
从接到师命开始,他就来到了她的身边,隐瞒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还不是害怕她知道后会害怕远离他。
他以为她还会闹上好一阵,赌气上好一阵,或者不愿意见他,或者……
没想到一声不吭的,发了些脾气,还哭了,就这样睡着了。
与她生活了一段日子,知道她不是爱哭的人,也不是爱发脾气的人,自己把她气成这样,也真是够呛了。
熟睡的眉眼,轻轻地颤着,好像试图着要睁开,有什么东西在恐惧着一样。
药修伸出修长的像艺术家一样的手指过去,轻抚了两下,缓平她纠结的眉头。
好一会,水流云才又安静地沉睡,只是那小巧纤细的手竟是不知不觉地捉住了药修的另一只手,不依不挠不离开。
药修感觉有些好笑,静静地反握着。
他给她的解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用,那短短的一扎胡子,真心碍眼。
不过,碍眼归碍眼,对她来说是安全的。
他很想问她,凤临王把她带到温泉山庄去干什么,那个时候他的心跳得很快,要不是及时赶到,只怕……
想想都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了。
快了快了,等他找到那东西,这一切都结束了,而她所有的想法他都会帮她给实现。
凤王府的白天,除了仆人们轻手轻脚地走动之外,基本上跟夜晚是一样寂静的。
药修的目光专注地看着沉睡中的水流云,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眸色越来越深遂。
“阁主。”
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来。
药修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目光依然放在水流云的身上,眉头连抬都不抬。
“小的已经查到妙手回春水婆婆在十五年前的另一个身份,是当初被灭满门的视为反贼的三军司马穆正仁的生身母亲。”
来人声音低沉,道。
“穆正仁?”
药修倏地转回头,盯着来人,道:“继续说。”
“穆家满门被杀,穆正仁失踪,最后死在了万兽坑里。妙手回春水婆婆在穆家被灭门的时候,带着当年年仅三岁的穆正仁的女儿穆流云隐姓埋名,离开了京城,流落他方。”
药修大惊,扭回头去看着水流云,情绪翻腾如潮涌,竟然是她,是她,是她……
“阁主,小的在本探的过程当中,还发现有另外有两拨人在查水流云的来历。”
见他久不吱声,来者又道。
“把所有的线索都断掉,水流云已死,不能让他们再知道什么。”
药修按耐住翻腾的情绪,冷沉地命令。
“是,小的告退。”
空气间微微动荡了一下,屋子里又没有人了。
整个房间,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但人就是消失了。
药修已经见惯不怪,习以为常,眉头紧锁,沉浸在刚刚得到的一则消息里,看着水流云的眼神,更是柔得像化不开的蜜糖一样。
她竟然是她。
他还小的时候,师傅就告诉他,说他有一个未婚妻,是穆家的女儿,却不肯告诉他这个穆家的女儿到底在哪里。
他以为他这一次可能要违背师命了,因为他发现,他爱上了水流云,爱上了不是自己未婚妻的女子。
他与水流云之间,出乎情,止于礼,就算两人独处也死死地压抑着自己狂涌的情潮,像圣人一样,坐怀不乱。
一则是大业未成,一则是他有未婚妻。
现在,他的未婚妻子竟然是他所爱上的这个灵动的女子,叫他怎么能不狂喜!
“云儿,竟然是你,是你,……”
将她的手放到了唇边,在手背上,轻轻地印下,深情的一吻。
外面阳光灿烂,一室温馨。
午后一刻,晏清入了凤王府。
午后三刻,离开了凤王府,去了羽捕门的万宗殿。
王府书房里,一幅图摊在桌案上,图的一角,用的是宋体,写着:袖珍丹青。
国宝,袖珍丹青。
图上画的,是一块布帛卷轴,锦黄色,一看便知道是跟皇宫里的圣旨所用的材质是一样的。
袖珍丹青。
这东西不应该是在皇宫里么?怎么会是那些幕后人所要找寻的东西?!
最要紧的是,这东西就算是要找,也该是到皇宫里去找才对,为什么会针对他凤王府?!
从凤王府建成至今,他可从来都不曾见过什么袖珍丹青!
这东西,跟玉玺一样的重要,就算那些人知道他跟皇帝的背地里的关系不错,可是再怎么不错,再怎么信任,老皇帝也不可能会把一个这样重要的国宝交给他,让他拿回凤王府里来的吧?
那些幕后主使人,到底存在着个什么心思?!
最近几个月以来,一连串作怪的不是天杀阁,不是移仙宗,到底还有什么人,敢在这背后使出这样的手段出来?
难道……
看来,他又要去美人楼一趟,找花倾心谈谈了。
这么一想,从上次南锤回来之后,一直很忙,他都没有去过美人楼,跟花倾心的事情,也一直撂着,这一次,从头到尾,就一起清算清算。
“来人,去客居院,把木大人叫来。”
凤临王将画收了起来,搁置一边,凌锐的眸光扫视了书房一眼,命人好好把守之后,大步踏出房门。
最近,他总有种感觉,自己的书房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想找袖珍丹青?
他再怎么托大,凤王府里又怎么会有袖珍丹青!
袖珍丹青那都是皇帝供奉在皇宫的太庙里的重要物品!
水流云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未时。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药修那个王八蛋,还说陪着她呢,结果一醒来就不见了人影,跑哪里去了?是怕她找他麻烦吗?
居然敢在欺瞒她之后又给她下了安眠的药,虽然是睡得挺香的,可是她还是恨,要找他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