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倾心狞狰着脸吼着,大笑着,状若巅狂。
一旁的玉书看得心惊肉跳,赶紧上前抱住了她,连声呼唤道:“小姐,小姐!”
水婆婆被她的凄狂和满腔恨意一样的笑声给激起了心头的疑惑,她厉声喝问玉书,道:“玉书丫头,我老婆子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多亏了你的照料!但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什么?你快点如实说来!”
“不,没有!”玉书很干脆地将头摇得像泼浪鼓。
做为一个合格的真正的忠心耿耿的丫头,是不会出卖自己的主人任何的东西,哪怕是只言片语。
“好一个忠心的丫头!你可知道你这样不是护着你的主子,而是害死了她!她分明就不是跟云儿要好,也不是修儿的侍妾!”药王怒瞪着圆眼,斥责道。
没错,他早就看出花倾心这对主仆二人不对劲起来。她们以为她们在东院那里总是摔盘子摔碗怒骂咒怨的那些话语,他们都没有听过吗?
只是,花倾心并没有连心带姓地咒骂,所以他们还一下子联想不到是灵修和水流云的身上去,如今她的一个情绪失控,却是流露出了很多东西来!
玉书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主,她虽然忠心,却是在言语之间不经意地就泄露出来了真实的信息出来:“你,你你怎么会知道?小姐她……”
她猛地捂住了嘴巴。
花倾心一把推开了她,对着药王道:“你说的没错!我本就不是他的侍妾,我把你们两人抓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逼他娶我为妃罢了。其实,那天晚上收留你们的姓阮的一家农户,早就被我给杀死了!全都杀死了!”
“这些日子,我卑躬曲膝地侍奉你们,不过就是为了得到那么一个名份。可惜,老天为什么,偏偏总爱让我功败垂成?!为什么偏偏在取了他们的信任之后,给我这么一个致命的一击!?”
“本小姐超级不服!”
水婆婆差点一个眩晕得要倒了,药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道:“晴儿,我们走!”
“走,我们马上就走!”水婆婆捂着胸口道。
原本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半老徐娘的人,先是身子受伤,好不容易才养回了些许的气色,今闻恶耗,一下子头上都添了几缕华发,面容由于悲伤而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如今倒是真像五六十岁的老太婆了。
花倾心哈哈地仰天狂笑,厉声喝道:“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留下来,给本小姐作奴做仆吧!否则,下场就只有死!”
“做奴做仆?”药王的眼微眯,隐世多年,把他的脾气都磨没了,今日,也是惊闻恶耗,又听得花倾心这样说话,那年轻时的脾气冲了上来,白胡子白头发都差点没竖起来,沉声喝道:“不想死,就给老夫让开!老夫看在你尽心尽力地侍候我们二老大半年的份上,不为难你!”
不管花倾心出自于什么目的,他们这大半年来,的确是吃了不少的珍贵药材,花倾心也的确是在尽心尽力地侍候着他们,所以,不管她的目的是怎么样的,至少,她对他们是有恩在先,他们不是心狠手辣恩将仇报之人,只要她不伤害到他们,他们也不会伤害她。
不管她的目的是怎么样的,至少他们还没有受到伤害。
花倾心却仰头冷笑,道:“让?哼!本小姐侍候你们多日,此时就是你们侍候回本小姐之时!”
玉书冲了过来,阻拦道:“小姐,不要这样!水婆婆,药王,你们快走,快走!”
发狂的花倾心哪里能听得下她善意的劝告,一掌将她给打翻在地,对着那两个不忍心看着玉书吐血的老人,一甩袖,一掌就过去,喝道:“给本小姐留下做仆,否则,死!”
“若不是你们被本小姐所救,早就死了!”
她又撒谎了。
“哼,若不是你当初冒充修儿的人把我们带走,我们就算是宁愿死,也不会接受你的恩惠!”水婆婆冷哼道。
没错,当初的灵修接到消息之后,不过是晚到了一步,花倾心就把他们给掳走了,这是事实。
花倾心以为两老不知道,可是两个老人是什么人?那都是经历了一生的艰难困难,阅人无数地走过来的人。
就算看得出花倾心有什么阴谋心计,却苦于自己受伤太重行动不便,无法证实,只能选择相信罢了。
人到一定的年纪,就是这样的。
你对我好,我自然就会对你好。
在这个世上,真的很难找到一个能全心全意地以全部真心相待的人。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藏着自己的小秘密,都会有自私自利的一面。
只是有的人将自私自利无限扩大,有的人善于隐藏了起来,表现出自己大度的一面罢了。
或者,是能够战胜自己的那点小小的私欲,而不受自私自利的支配。
药王揽着水婆婆,轻轻松松避开了她的这一掌,道:“心丫头,我们不与你计较,不是我们的武功不如你,而是,我们不忍心看你变成这巅狂的模样。为了权势地位,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以花倾心的条件,只要将眼光放低一下,踏踏实实地找个人嫁了,哪怕是嫁个乡绅地主的,也能快快乐乐地过上一生。
但是,她的这一生,背负的东西太多,她也想放开,可是早就放不开了。
各种的仇恨,各种的耻辱,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还给那些人,她都还没有看到那些折辱过她的人死去,她怎么可能会放得开?
从她的角度来看,她是绝对丢不下的,绝对,绝对!
“你说得倒是好听!如果真的不忍心,那就留下来,做我的奴仆!反正修罗和水流云都已经死了,你们还能去哪里呢?不如就陪在本小姐的身边吧!”
花倾心疯狂地道,一掌接着一掌,掌风犀利,她想废了二老的功夫,让二人死心踏地地留在她的身边。
但是,她低估了药王的武功,也低估了水婆婆的武功。
她认为,就算是两人是会武的,也绝对高不过她去!
虚无掌!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药王会武,也没有想过水婆婆这样的一个老人,当年可是一品大将的夫人,娇滴滴的一个女人,居然也是身怀武艺。
试想想,灵修的武功都是药王亲授的,他怎么可能会不会武!?
若是在鼎盛时期,只怕一个冷哼,一个喷嚏都能将你小小的花倾心给喷到十八万千里之外去!
他不想动手,不代表着不会动手;他从来都没有展露过武功,不代表着不会武功。
花倾心的招式,统统药王一拂袖一拂袖地甩开了去。
可是她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像垂死挣扎的鱼,不断地发出一轮又一轮的攻击,整个小院充斥着杀气,树木花草假山水池,都乱成一团,不成样子。
水婆婆不耐烦与她缠斗下去,总是避开不忍心伤她,也不是一个办法,干脆一掌击在她的掌心下,将花倾心震飞,撞在身后的墙上,狂吐了口鲜血,滑落在地面上。
“小姐,小姐……”玉书飞快地爬了过去。
之前,花倾心打她的那一掌,可是没少出力气!
“你给我滚开!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坏东西!”花倾心一掌推开了她,话一说完,又是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玉书被她不留余力的一掌,给打飞了,跌落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水婆婆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杀你,你好自为之吧。不要以为什么都会朝着你的所想的方向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不要妄想得到你不该得到的东西。”
“我们走。”药王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她,像这种谋算着他徒儿的人,他不狠狠地掌将她的脑袋给破开花,就已经算仁兹了。
他感谢她多月来的照顾,可是一想到她的那些照顾,都是为了算计修儿的,他的心里就只觉得一阵的恶心和添堵,宁愿不要了她的照顾,也不愿跟她再有任何的牵扯。
敢胆算计未来的储君,她是有多少个脑袋够掉的!
“把玉书丫头给带走吧。那丫头,真是个死心眼,被打成重伤,居然也不用内力去护一护自己的心脉。”水婆婆指着草丛里的昏死过去的玉书道。
其实说到底,他们这段日子以来,与其说是花倾心在照顾他们,倒不如说是这个丫头在真心实意照顾他们。
“好,我们走。”
药王将玉书给抱起,和水婆婆联袂而去。
整个院落一片狼籍,只剩下花倾心不甘心地依靠地墙角边上,狂声喊道:“你们给我回来,给我回来!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把命给我留下!”
……
没人人回应,没有人理她,水婆婆他们早就走远了。
“真是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花倾心一拳一拳地打在地面上,想到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于流水,心中疼痛不已,撕心裂肺地狂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都瞎了眼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瞎了眼了吗?老鬼可还是觉得老天没有瞎眼呢。”
一道黑影飘落,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几十度。
花倾心闻言头猛地一抬,便看到了一张离她不过十公分远的鬼脸,惊骇地往后墙上靠去,却呯地一声,脑袋砸起了一个包。
“你,你来了?”
她想说的是,你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可是很偏僻的,他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来的人,可正是她极力想要逃避的掏心手黑鬼!
“咕咕。”黑鬼的笑声像是夜猫子一样,非常的刺耳难听,道:“自然是来了,不然怎么能找你要儿子呢?快说,老鬼的儿子在哪里?快说!”
黑鬼伸出长长的利爪,扣起了她的下巴,那笑容,十分的恐怖惊人。
“放开我,放开我!”花倾心尖叫起来,那利爪上的皱皮指腹传递过来的那种冰冷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的不舒服,拼命地拍打着,狂叫着。
她今天的情绪就有些失常,一受到一点点的刺激,马上就会变得很恐怖!
“快说,我的儿子在哪里?!你这个该死的臭女人!说还是不说?”老鬼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怒问道。
花倾心拼命地拍打着他,挣扎着,这黑鬼身上透出来的森森寒气,让她心惊胆颤,一时心魂失守,凄声回吼道:
“你有儿子?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那个贱婢敢为恩客生下孩子,早就被本小姐给处死了!你的儿子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就死了!”
“想要儿子,你做梦吧!”
……
一口气喊完,她顿时觉得轻松了。
她有种宣泄之后的痛快感。
想到她玩弄心机了一生,从来都没有一件是如意的,如今一看到眼前的黑鬼,想到还是有那么一个人,被她玩弄,受她驱使,就只是用一个莫须有的谎言,就将他给耍得团团转,心里那叫一个畅快,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也不是并非全然失败的!
风吹过,满院萧萧。
周围很寂静,很寂静,像是死了一样,哪怕是在太阳底下,却让人感觉如同坠入黑暗深渊一样的可怕。
花倾心得意过后,才发现冷。
很冷,冷得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狂笑停止,她抬眼看着那个终年带着一张恶鬼面具的极端丑陋的男人。
只见眼前的人,像是恶魔一样,那眼睛很是古怪,打量她像是打量着货物一般,那声音好像是从地狱中传出来:“那么,现在就让你来为老鬼一个吧!”
“不!”花倾心一声凄厉地尖叫,掌心发力,就要想逃。
她怎么忘记了,眼前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她怎么忘记了,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并没有儿子的事实!
黑鬼咕咕地怪笑着,声音不怀好意,一粒药丸,弹进了她凄声厉喊的口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