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二人老奸巨猾。”马谡盘坐在次座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仍十分沉稳。
至于申家兄弟的反应,却是在马谡的计算之中。
关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兵三郡,尔后兵不血刃拿下房陵,又取西城,竹乡,里城,关城四县。
这一带不过九座县城,关平已经独得五座。
剩下四座则是偏远,或者要从上庸经过,一时间难以攻取,所以鞭长莫及。
而今大军已经兵临城下,申家兄弟的反应不过是三种而已,一是出兵大战,但是以申家兄弟的老奸巨猾,绝不可能轻易犯险,所以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二是弃城而逃,这也不太可能,因为申家兄弟的根基在上庸,是上庸城外的这三万人口,若是弃城而逃,无异于自断双翼。
再则就算是逃跑又能逃去哪里呢?难道要逃亡汉中不成?
三便是据城而守,这个可能性很大。
兄弟二人在上庸的统治稳如泰山,又依附刘表,据城而守可观望成败。说起来还是新野的实力弱了一些,若是曹操南下。
主力进攻襄樊,偏师进攻三郡,那么申家兄弟恐怕会第一时间开城投降。
而摆在关平面前的则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攻取,一条路是守备。
攻取自不必说,命令甘宁鼓噪向前,先登城池。
但是以四千精兵,进攻有五千兵力镇守的城池,加上申家兄弟可以调遣吏民帮忙镇守,这绝非智者所为。
那只剩下一条路了,守备。
这守备不是指守备现在这座大营,也不是要守备申家兄弟,而是要守备可能来自于刘表襄阳的军队。
若是刘表闻讯大怒,派遣大将前来攻取房陵。关平可做两手准备,一是关羽闻讯率领大军围攻樊城,逼迫刘表分兵。
二是扼守险要,层层布防,最终迫使刘表退兵。
而如果可以拿下上庸,便可以全力防守刘表。若是拿不下上庸,便只能分兵盯住上庸,以免申家兄弟背后捅刀。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分之。
势均力敌,也要想方设法迫使对方分兵,然后寻找机会歼灭对方。更何况,关平兵少。
若是分兵,则更加艰难。
“幼常可有良策?”关平转头问马谡道。
“诱敌而已。”马谡十分沉稳道。
“如何诱敌?”关平身躯稍稍前倾,颇为期待道。
诱敌出战,这关平也知道,但如何诱敌呢?
“可令甘校尉率领三千精兵于城下叫骂。”马谡仍是沉稳,仿佛是一座大山。
“申家兄弟老奸巨猾,岂能上这种当?”关平闻言摇了摇头,觉得若用此策恐怕会不尽人意。
“申家兄弟必定不应战。”马谡点头沉声说道。
“那岂不是做无用功?”关平翻了翻白眼,你小子是不是在调戏我啊?也不分场合,现在是什么时候?
“到时候送申家兄弟女子肚兜,以示羞辱。若申家兄弟愤然来战,甘校尉可暴摧破之,若申家兄弟仍是拒不应战,则是有损士气。”
马谡静静说道。
关平闻言眼前一亮,这办法好。不管成败,吃亏的都是申家兄弟。
二人话音犹在,甘宁巡视大营后,返还了中军大帐。“甘兄来的正好,点三千精兵去往城下叫骂。命营司马审更留守大营。”
关平叫住甘宁,下令道。
甘宁身为大将,自然不惧战斗,别说是让他去城下叫骂,便是令他攻城,他也一样会去。
“诺。”甘宁轰然应诺了一声之后,当即命了审更留守大营,自己则率三千精兵出营来到了上庸城下叫阵。
关平与马谡在少许亲兵的保护下,登上了营门,观看局势。
甘宁所部人马精干非常,人人腰间系着锦带,既雄壮又整齐划一。甘宁策马来到了城下,身边跟着掌旗手,“甘”字旌旗如影随形。
甘宁策马而立,将手中长枪插在地上,左手勒紧马缰,右手指向前方,大声说道:“巴人甘宁在此,申家兄弟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巴人甘宁在此,申家兄弟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甘宁熊虎之将,肺气惊人,大喝之下,声如洪钟,杀气铺天盖地,犹如真虎,真熊。
此刻上庸城上人头攒动,申定率领大批士卒列在城上,弓箭手弓矢在手,城头上石头木头堆积如山。
城门楼上挂着“申”字帅旗,今天无风,帅旗也只是静静垂落下来。帅旗之下,申定身披甲胄,手按剑柄,居高临下观望局势。
闻得甘宁之怒吼,便是申定也稍显震惊。他麾下士卒,却是有许多人已经色变。
“真是大将。”申定环顾左右,见士卒神色,心中暗道。
申定打定主意不战,所以城上悄然无声息。甘宁在城下叫了三句,却不见城上动静,心中古井无波。
但声音却愈发高亢,面上带着浓浓的嘲讽。
“申家兄弟素有雄名,我在益州时候便有耳闻。你们兄弟起兵的时候,我甘宁还在益州做贼。而现在我甘宁已经是汉寿侯麾下校尉,你们兄弟也敛众上庸,如此局势,却不敢与我一战。你们兄弟二人有何面目,活在这人间,何不早早自刎,以免天下人耻笑?”
受到甘宁气魄影响,他麾下战马在不断的踱步。甘宁勒住马缰控制战马的同时,昂起头来,大声嘲笑。
“哈哈哈哈!!”甘宁麾下士卒发出了如雷一般的轰然大笑之声。
面对甘宁的冷嘲热讽,城上的士卒士气要萎靡了一些。这是正常的,正所谓一将勇而三军振。
反之,则三军软弱。
申家兄弟之所以能敛众三万人,带甲五千,固守上庸。便是刘表也不能夺取兄弟二人的权势。
除了申家族人众多之外,也有申家兄弟威名的作用。而此刻甘宁在城下挑战,兵马不过三千。
城中人马却足有五千。
又有三万吏民帮忙守城,便是倾巢而出,也无后患。若大将勇,当出城一战。若大将怯,则不予理会。
很容易影响士气。
申定见四周士卒士气萎靡,不由心中大叫不好。但申定不敢做主,立即招手唤了一个心腹,快马前往城内报信。
不久后,那心腹回来了,冲着申定摇了摇头,申定闻言拽紧了拳头,不甘心之余,也有少许的沮丧。
而随着申家兄弟没有反应,也就是拒不出战,城上士卒的士气愈发低迷了下来。
当然,这种士气低迷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毕竟申家兄弟坐镇上庸多年,统率力还是足够的。
士卒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自行崩溃。
后方大营的营门上,关平与马谡望的清清楚楚。关平叹道:“激将法对于申家兄弟果然无用。”
“来人,肚兜可取来了?”随即,关平冲着营门下方的士卒们说道。
其中一位都伯拱手行礼道:“回禀校尉大人,已经派人去取了。”
马谡设计,但可惜前军军中没有女人,也就没有肚兜。只能派人去后军取了,后军只是典农校尉部的屯民而已,多张旗帜,虚张声势。
有男女八千人,但其实没有配备武器,自然也没有战斗力。
倒是不缺女人的肚兜。
不久后,有一匹快马从后方来到了营门下,马上的士卒匆匆翻身下马,将一件红色的女子肚兜递给了关平。
关平从营门上下来,命士卒取了案几,笔墨帛,在帛上写了一些嘲讽申家兄弟的话。这才派人将肚兜,送给了甘宁。
甘宁接到肚兜后脸色有些奇怪,但送肚兜来的士卒,便告诉了甘宁计策甘宁点了点头,命人去寻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将肚兜与书信绑在石头上。
随即甘宁翻身下马,手握肚兜,大声说道:“既然申家兄弟不敢出战,那便穿上此物。”
一声大喝之后,甘宁振臂将石头扔向了上庸城。甘宁的位置距离上庸城百步开外,那石头也足有一二斤重。
城墙高达二丈。
甘宁振臂将石头扔入城上,去势甚至将一名无辜士卒给砸死了。这无辜士卒当场脑浆迸裂,气绝倒地。
“此人真是神力。”
申定与城上士卒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未免士气更进一步受到打击,申定让亲兵将这倒霉的士卒抬下去了。然后才捡起了地上的肚兜,以及书信,又派遣了一个心腹,将这两样东西送入了城中。
但是城中的申家兄弟,仍然是没有任何回应。
消息过去,仿佛是石沉大海。
“据守城池,有敢言战者,杀。”申定已经完全知道自家两位兄长的意思了,憋气不甘心的同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一剑砍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剑锋深入柱子。
申定也不拔出佩剑,仍有剑卡在柱子内,豁然转入城门楼内,关上了大门,眼不见为净。
城上的士卒面面相视,而后士气又低迷了许多。
申家兄弟不敢出战,被如此羞辱都不敢出战,着实是打击士气。
关平在写信之后,便又带着马谡一起来到了营门上观看局势,见此一幕,便叹了一口气道:“鸣金收兵。”
“叮叮叮!!!”随着急促的金铁之声中,甘宁率领三千精兵如潮水一般的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