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两位公子。百度搜索更新更快”听到温念远与七弦两人要走,姜大夫转过身来,手上拿着从药箱里取出来的一个瓷瓶。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满脸诚挚,“公子也不必如此心灰意冷,在下医术不过尔尔,天下之大,定有人能解公子所中奇毒,还望莫要气馁。”
姜大夫边说边去看那两人的脸色,温念远一直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否有什么情绪变化,而七弦只淡淡地点点头,明显是出于礼貌地回了句“多谢”,脸色全无半丝振奋。
看来这男人是真的心灰意冷,起了归隐之意了,也是,眼睛都瞎了,还能在江湖上如何蹦跶,会温家好好待着,反倒是个识时务的选择。
摩挲着手中的瓷瓶,他伸手往温念远身前一递,不等对方投来疑问的目光,已经开口说:“这是清露益目水,本是养目之用,药性温和,虽然无法解毒,但日日濯用也许可以稍缓症状。”
温念远似是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伸手去接,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谨慎些好。
虽然来求医之前已经查清这大夫三代行医一直居于此处十分清白,但……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变故。
然而他不动,七弦却仿佛意动,“既是姜大夫厚意,怎敢不承情,在此谢过。”
边说边伸出手去,将瓷瓶接了过来笼入袖中,姜大夫连道不敢,却听七弦忽又道:“姜大夫,当时带着毒源的那个东西,此刻还在我们手上。若是交给姜大夫,不知姜大夫能否研究出毒源究竟为何?”
姜大夫一愣,就看温念远利落地拿出一个长条形的,被布包裹着的东西,其行动只迅速仿佛两人早就商量好了似的。
只有温念远知道七弦刚才那一番言语纯属突如其来,但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再经任何演练,便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迟疑了一下,接过那个布包,姜大夫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仿佛有那么弹指间的踌躇,又很快做沉吟状,“这……既是如此,老夫且尽力一试,只是结果如何,未能保证,还望公子谅解。”
七弦点点头,“这个自然,姜大夫愿意帮忙,已是感激不尽。对了,姜大夫此处药庐颇能让人心绪平静,既然阁下正好研究毒源,不知我与舍弟可否在此住下,也好早日了解结果。”
那大夫大概没有想到七弦会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然而他看了看手中的剑,不知在想些什么,很快笑道:“公子不嫌弃此处简陋就罢了,何须如此客气,我这便让人准备客房。”
温念远与七弦在药庐中住下,而宁修茂与青桐则住在镇上客栈中暂居,几人都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深居简出,无论江湖上闹得如何风雨滔天,仿佛都与他们无关了。
一晃三日过,姜大夫手中拿着重新用布缠裹起来的雷霆剑,颤颤悠悠向七弦与温念远居住的客房行去,远远地便看见两人似在小院的花丛前。
此刻阳光正好,透过枝桠稀疏的几棵果树叶间照下来,打在七弦鸦羽一般的头发上,反射出一种淡淡的光芒,连带着他身上的白衣都格外耀眼。
温念远手中拿着姜大夫给的那瓶清露益目水,微微俯□,正在小心翼翼帮七弦濯目。
姜大夫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的动作那么小心而珍惜,仿佛手中捧的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一般,若稍微用点力,就会化为飞灰尘埃。
而七弦顺从地稍稍抬起头,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除却那无神的双目太过眨眼,这场景简直叫人不忍破坏。
然而……哎,姜大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温念远止了动作,直起身转头看他,眼神漠然,反是七弦保持着那一缕微笑,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然后轻声道:“是姜大夫吗?”
“公子好耳力。”深吸了一口气,姜大夫走上前去,“正是在下。”他看了看温念远,又看了看七弦。
这三天里这两人住在这里,晨昏起居难免碰面,他已感觉到七弦对江湖事大概真已熄了念头,大部分时候都有些郁郁寡欢——尤其是另一位温姓公子不在旁边的时候。
而他现在带来的这个消息,恐怕更要将两人打入无底深渊,捏了捏手中的布包,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连他这个外人都觉得有些不忍心。
寻常人家兄弟虽也友爱,可如此兄友弟恭实在少见,让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那温公子看七弦的眼神都不像是在看一个兄长了。
可若要说具体像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姜大夫欲言又止,七弦虽看不到,却也有所察觉,“姜大夫此来可是有话要说,不必有所顾虑。”
“两位公子……哎。”他将那东西连同布包一同交给温念远,看看他又看看七弦,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老朽学艺不精啊,惭愧,此剑上之物,实在无法研究出端倪,要让两位公子失望了。”
他有些忐忑地去看七弦的表情,果然见对方刚刚还微扬的唇角已经无声无息地放了下来,眉间隐隐涌上乌云之色,温念远虽脸色没有变化,身周却寒气大盛。
“实在惭愧,惭愧!不过正如老朽日前所说,天下之大,必定有人能解公子之毒,公子万万不可——”
他话说到一半已被七弦截住,七弦仿佛若无其事地说:“姜大夫已经尽力,不必自责,天意高难问,也罢。”
姜大夫听出他语气中的颓然,比之来时更甚,于是放慢了语速问:“不知公子今后打算如何,老朽还有几瓶清露益目水……”
“多谢姜大夫,我与舍弟打算回归故里,过些清闲日子。”
“……也好。如此,老朽就不打扰了,此处虽简陋,两位若是喜欢,多住些时日亦无妨。”
他说完这一番话,如来时一般转身慢慢离去,直到出了院子,又转过一个拐角,确信已经离那两人相当远,才转身入了一间屋。
姜大夫在屋中提笔研磨写了些什么,又推开窗,从袖中取出一些粉末当空扬了扬。
未及,几只鸟不知从何处飞来,扑棱着翅膀停到姜大夫窗前,他随手抓了一只,把那卷成一小卷的纸条缚于鸟腿之上,正要伸手放飞,忽觉身后后心,传来一阵透骨的凉意。
“怎么,姜大夫也喜欢养鸟儿么?”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脸上闪过惊惧和诧异,慢慢地把僵硬的头颅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转回去,就见到了温念远那张脸。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温念远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么明显的杀意,和随意能把他穿过透心凉的“剑”,岂能不让人胆寒。
明明……明明……这个人是不使剑的……他眼皮往下望了望,那还真不是剑,不过是一本书而已。
这种情状在外人看来简直如同儿戏,然而他却能看到那灌注了内力的薄薄纸张利刃一般的边沿。
他能杀了他,用这卷书,姜大夫想。
勉强地笑了笑,尽量压下言语中的惊慌,姜大夫一脸茫然地问:“温、温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温念远不理会,眼神落到他手中的鸟儿上,又移回他身上,明显要他来说。
“这个,老朽常日一人无聊,养了几只鸟儿作伴,怎么,公、公子不喜欢鸟儿,老头子马上就放走。”
他说着,松手就要放飞那鸟,那鸟离了人力束缚,立刻扑棱着翅膀往空中飞去。
姜大夫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只要那鸟飞走,他就安全,如今温念远看着他就不能去追鸟,要追鸟就不能看着他,除非他功夫高到一定——
他还没想完,就听温念远忽然吹了一声长长的如同哨音一般的声音,窗台上那些四处惊飞的鸟、以及被他放飞的那只,忽然都像死了一半,直挺挺地往地上落去,倒像下起了雨。
“我姓温。”身后传来依旧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
远处传来“啪啪啪”几声掌声,一身白衣的男人悠然循声而来,行动自如,仿佛双眼并未失明。
他轻笑一声,朗声道:“姜大夫,莫非你不知温家是以什么功夫驰名江湖?不,我们的底细,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才对。不过……舍弟从未以幻音术出手,莫非你就觉得他不会?”
姜大夫被制住,温念远直接从窗户一跃而出,落到七弦身前,抓住他的手,才回头去捡那只鸟。
被点了穴的老头儿只能在屋中干瞪眼,他紧张地盯着温念远,看他慢慢地从鸟腿上剥下那张纸条然后打开。
“启禀教主:属下幸不辱命得手,温家俩兄弟已无威胁,大局可定。属下江无算。”
温念远一字字念出来,不知是念给七弦听还是念给姜大夫听,“落款有五毒标记。”
念完后,他侧头对七弦加了一句,眼角的余光却望着屋中那人。
姜大夫似是因为被揭穿而非常紧张愤怒,然而在心底,听到温念远念完纸条和五毒标记之后,却无声无息地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五毒教?”七弦在甩开温念远的手,走到窗前,略探身问里面被俘的人。
姜大夫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七弦于是仿佛自言自语般,“看来,确实是五毒教无疑了,接下来该做的,是如何揭穿五毒教……”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姜大夫嘴角飞快地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却在下一秒化作惊恐。
因为他听见七弦的声音,轻而柔和,却像死亡之音,砸在他的心头,“五毒教?怎么可能呢呵。姜大夫,你是雷霆山庄的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依风菇凉扔滴五个地雷,是打算把圆润夜炸成五瓣梅花咩Σ⊙▽⊙"a
这文终于要进入收尾的艾玛,抚摸我脆弱的小心灵~太晚啦明天再来检查错别字……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