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现腰封(1 / 1)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皆算相安无事,可就算这般,主仆四人仍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佟姐儿自那日开口问了两句,之后几日便少再开口,整日里凝着细眉,不知一人又在思甚。

近日来一连落了几日的雨,所幸白日响完了雷,夜里隔着一扇门窗一道帘却还可听见那“哗啦啦”的大雨声。如意正往屋角的香炉里添着除潮祛湿气的香料,回头便见姑娘不知何时立在了窗边。

眼下虽是夏季,可碍不住落了几日的雨水,入了夜到底还是生出几丝凉意来。如意忧心走近了她,还未开口便被一股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原来那闭合的窗子早叫姑娘支开了一条细缝,这风便是走那细缝里钻进来的。

如意赶忙合上了窗子,摸上姑娘的手就是冰凉凉的,她心里一急,语气便有些不当。“姑娘太随性了,回头若是受了凉苦的还不是您自个!”

如意面色沉下来,扶了她到床边坐下,蹲下/身子正要为她褪鞋,佟姐儿却细声止住了她。“慢着,我还不愿睡。”佟姐儿蹙着眉,错过她再次来到了窗边。

这几日她静下心来想了一想,觉着当日离开纪府实属冲动之举。那周氏心中之所以不待见她,无非就是觉着她配不上表哥,她留在府里一是挡了人家的道,二是能叫周氏彻底放下心防不再暗害于她。

当日光想着离开那叫她不得安宁的地方,一心以为远离了是非之地,孰不知这是非哪处也有。她口上是说这辈子不嫁人,可身为一介无法超脱红尘世俗的弱女子,哪个不想有个安稳的家歇脚,有个结实的臂弯依靠。

坏就坏在自个一直心怀死结,说是说来了新地一切重头开始,可昔日被人轻薄之事却不好轻易抹杀,竟是时不时就要冒出来搅乱她原本将要平静的心湖。

想到这里她不免红了眼,思来想去这样的日子实不是她所要的,若是叫她这辈子就这般认命妥协了,说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甘心的。

屋子里静谧许久,如意已立在她身后多时,姑娘自小性子安静少言,平素有个甚的想法,若没人主动去问,她便从来不主动道出来。她几个早习惯了,可这时间观她面已显出倦容,只好闭住口扶她上榻歇下。

提心吊胆这几日都未发现不对,几人坚守的心防便也渐渐松散些下来。罗妈妈近日来一门心思全在管理内院事务上,反复敲打了一众下人,弄得一院子的下人皆有些怨声载道起来。

这天色好容易放了晴,正午间的蝉鸣叫个不停,佟姐儿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托腮翻着诗集,俩丫头一左一右为她摇着扇。如今没了冰块儿,屋里子只能提进几桶井水搁在角落处。

佟姐儿听见脚步声便循声望过去,见是那罗妈妈正走外头进来,一张圆脸叫正午的日头烤的通红一片,满脑门儿俱是汗水,便指了平安过去为她拭汗。

平安自桶里舀了两瓢井水出来,将那巾帕浸透了拧干方才送到罗妈妈手上,罗妈妈诶一声伸手接过,擦了一回面又喝下几口凉茶才走近佟姐儿。“姑娘怎地未去眯一眼,这大热的天最易困乏了。”

“白日睡足了,怕夜里入不了眠呢。”佟姐儿合上诗集,捧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两口,方问,“妈妈这是走哪去了,竟热的满头大汗回来。”

“还能去哪儿,左不过去瞧了眼底下的人可是偷奸耍滑了。”罗妈妈如是答道。佟姐儿听了,不免叹一口气,“妈妈日后还是少去,这些个人与咱们俱都不同心,隔三差五去一回便罢,日日去了只会惹得人生嫌。”

佟姐儿只当罗妈妈真个是那正儿八经的视察,不曾想罗妈妈只是挨个絮叨几句便走开,全不似她想的那般。罗妈妈也不爱辩,只同她说道:“方才出去一回,倒是听闻这朝廷定下三年举办两回的院试将要开考,当地不少考生皆在去往指定考点的途中……说是那陆大夫也在其中。”

罗妈妈这般一道完,便连忙去看佟姐儿,只见佟姐儿微讶一下道:“他不是大夫吗?怎地竟也在其中……”话说完又觉着不妥,接着道,“……倒是未曾想到。”

“可不就是,瞧他一番处事便知是个仔细之人,想来定能高中。”早先罗妈妈还不十分看好他,只有了上回特意为姑娘备药之事,她这心里便慢慢待见起他来。

佟姐儿听过便听过,心里未做其余多想,罗妈妈心思却有些涌动起来。说来这事儿原不该同她这黄花闺女儿道,可如今这处境不由人,思来想去还是凑近她耳边低声密语,“姑娘,你瞧这陆大夫如何?”

佟姐儿没想她突然问这个,先时还发懵,之后便羞恼得臊红了一张小脸,玉白的耳朵“刷”的一下亦被染得透粉。“妈妈这是何意?甚个叫做如何?”

羞过之后,便又生出几分恼意,“这些个话若是叫旁人听去了,我还有何脸面见人!”佟姐儿一是恼她说话没了分寸,二是自觉蒙羞惭愧,旁人不知,身边人哪个不知,她到底不是往日那个不韵世事的闺阁小姐了。

罗妈妈面色半点未变,抚上她的肩又道:“我又如何不知道,这种话依照往日是如何也不敢说,可如今咱们境况不同,姑娘别真是想要一辈子不嫁人?”

罗妈妈转了话锋,“姑娘前段日子亦是瞧见的,这家中若无个男人家主心骨,是要叫那贼人惦记的。俗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咱们光几个女人家亦是如此。”

罗妈妈苦口婆心,她是真个为了姑娘好,知道自己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说不准哪日便去了。这平安如意两个虽还年轻,可说到底也无法一辈子照顾姑娘,女儿家在娘家时一切靠的是父兄,出嫁了基本便是靠丈夫,待年老了除了靠儿子之外,其余的全都是靠不住的。

她也并非择定了这陆大夫,原因仍旧简单,如今纪二爷那处是无了指望,只怕周氏早叫人替补上去。她们几个身处异地,打过照面的除了这陆大夫之外,便再无其他人。

且这陆大夫样貌品行俱是不俗,又有一门看病的手艺,如今更是盼着考取功名,可见这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是真个成了事儿,倒也不失为一段良缘。

罗妈妈如是想着,打过几回照面,观这陆大夫倒似个端正之人,姑娘若是跟了他,两人便是无有感情,能做对儿相敬如宾的夫妻也是好的。

罗妈妈虽是样样算好,可也知道心急不得,怎么说也不能叫陆大夫发现自个的意图,说到底还是要男方主动起来,女方才有面子,亦不至于落得嫌话。

佟姐儿叫罗妈妈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可要说她心里愿不愿意,却是难说。往日从未想过这茬,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如今无了父母,且又是这番处境,竟只能轮到奶母与自个定,她心下颇有些无所适从。

罗妈妈自是瞧得出来,摸了摸她的长发安抚,“这事儿急不来,姑娘好生想一想,我虽是为了你好,可话说到底还是要你自个同意。若是实在不愿,妈妈自然是要一辈子都跟着你的。”

罗妈妈眼睛一酸,连忙背过了身去,俩丫头立在身旁听了这许久,自然也明白罗妈妈话中之意,见姑娘垂了眼睫不说话,便都未再开口。

罗妈妈白日所说之话于佟姐儿而言可谓冲击力极大,入了夜躺在榻上竟是半点也睡不着,她侧个身摸出了藏在枕下的小瓶儿,瓶上贴了条小纸片,字迹端正,力透纸背,一看便知是下了功夫写字。

那日平安亦同她说了,知道这是他特意嘱咐下来了,因着这事一插/进来,要说她心中不去多想,那便有些作假了。将药瓶儿塞了回去,心乱地再次翻了个身,这时间面朝着里壁,轻咬着唇瓣再次陷入浆糊里。

夜里不曾睡好,竟是近了黎明方才瞌眼睡去。如意天未亮便起了身,挑开帐子见姑娘梦里都蹙着眉,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

昨夜里是她值夜,榻上的姑娘翻来覆去,任她动作再轻,隔得这样近了如何能听不着。知道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她便拉拢帐子自行穿衣洗漱不说。

罗妈妈素来起的最早,她便住在挨着佟姐儿屋子的耳房里,这清早间打开/房门儿,日头还未升起来,倒还有几分凉意。她拢拢衣领子,迈步往正屋走去,才磕了两声门,如意便打开了房门儿。

罗妈妈瞅她一眼,正待问姑娘起来没,低头就见门槛边有一异物,尚不及瞅仔细了,那如意便拣起来“哎呀”一声,“妈妈,这倒像条腰带,哪个的……”罗妈妈凑近了一看,面色便是一变,这物糙的可不像是女人家用的。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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