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银辉泄地。
墙上钟表的指针合并到十二。
一个少女站在镜子前面啊的一声发出尖叫
披头散发,猩红圆眼,红唇半合,两颗白生生的大门牙,而且额头偏窄面中略宽下巴稍短,额,就像一只拟人化的兔子。认为自己长得不好的人并不少,可自己能把自己吓到的就不多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玉小白多少有些伤心。玉者,石中之王也,小者,玲珑可爱也,白者,肌肤赛雪也。她自己一条没中。身为一个长久蜗居的宅女,电脑一开一关,一天就过去了,泡面一撕一扔,一餐就过去了,这导致的一个后果就是她像吸血鬼一样,晚间活动,皮肤苍白,牙齿很好。
她歪斜的挂着睡衣站起身来转了一圈,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嗯,上身清瘦,胸部近似于无,都说人的长相由父母双方基因决定,她的胸部可能遗传了她的父亲,下肢粗壮,尤其是大腿,这一点可能是基因组错位,所以遗传了妈妈的腰。幸而没有两坨肉肉的压迫也让她有了豁达大度永远无压力的性格。飞机场,no?胸不平何以平天下,这叫一马平川。大象腿,no?腿不壮何以壮天下,这叫国家柱石。
三下两下的自我调节,玉小白就会活的很开心,天天眯着圆眼,露着门牙,看上去就像一只吃饱喝足开始犯傻的兔子。
不过据说人在睡梦中会露出真正的自己,玉小白现在就有一丢丢的难过了,毕竟女孩子都爱美,人类或多或少都有点外貌协会,外表不重要是外表拿不出手者的自我安慰,和旁观者善意的欺骗。
墙上的闹钟指到十二点,窗外是漆黑如墨的黑夜,袅袅晚风从窗户缝里挤进来,把原本就蓬乱的头发吹成了鸡都不愿意卧的鸡窝。她用手抓了两下轻轻叹了口气,光着脚丫走到穿衣镜前,拿起床头柜上的梳子,开始梳理。
再怎么不尽人意,咱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嘛。你看,长得像嘻哈猴的都成明星了,那我指不定将来也可以去代言大白兔奶糖。玉小白开始脑补,一个古装女儿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在青山绿水鸟语花香间,纤纤出素手,泠泠调素弦,嗯,头上戴上白兔耳朵的绒毛头饰。这叫闻弦歌而知雅意,见白兔而思奶糖。
…玉小白忍不住笑出来。自己果然很有才。
如果,在一个无月无星阴气旺盛的夜晚,当钟表长短针统统指到12点,这个时候你穿上一身宽大飘荡的白衣,用檀香木梳梳头,连梳三下会发生什么事?请捂着心口数心跳,一,二,三,现在公布答案。
玉小白告诉你,会有头皮屑落下来。
睡衣的吊带早已滑落,洁白稍显消瘦的肩头上落着两片小米大小的白色片状物。玉小白眨巴着眼睛看了两下,鼓起小嘴轻轻一吹,那白色的片状物就顺风飘起,然后优雅的打了两个旋儿,飘到了镜子里!!!
玉小白大吃一惊,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她对着镜子呲呲嘴挤挤眼扭扭屁股,镜子里那个酷似兔子成精的人也对她呲呲嘴挤挤眼扭扭屁股。呼----玉小白长呼一口气拍拍胸口,没问题啊,吓死我了。她三步两步冲到镜子前,撩起白色的睡衣衣摆转了一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抛了个媚眼,举起手来贴在镜子上。镜子里那个图影也对她抛了个媚眼,伸出手来贴着她的掌心对她微笑。
玉小白又开始眯眯眼,虽然长得绝对称不上美女,可是她爱自己,照着镜子臭美那可不是水仙花的专利。看着镜子里相貌不登大雅之堂,但元气旺盛,大半夜也活力四射丝毫不见颓废之态的人,她笑的很是自我感觉良好。
可是,这一笑她赫然发现,里面的那个人,她的牙齿缝里夹着一丝胡萝卜丝!不可能!玉小白豁然紧张,冷汗渗透了脊背,莫说她向来卫生习惯极好,睡前刷牙洗澡,单单是三天之内她的菜盘里面都没有任何的红色条状物出现!
镜子里面那个人是谁?玉小白条件反射性的想要收手,可是那手却仿佛被镜子里那人死死拉着一样紧贴在镜子上,无论如何都拽不下来,更可怕者,她还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把自己往镜子里面吸!
“啊。”玉小白想要大叫,可是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好像语言功能尽数丧失了一样。况且即便想叫又叫谁?早年离故乡,自己一个人辛苦讨生活,住着廉租房,别说人了,家里耗子都没有一条,除了偶尔冒出的小强根本没有任何活物,怎么办?一直自强独立一个人就是一家子的玉小白快要哭出来了。
镜子里的图影面上的笑容愈发的诡异,朱口细牙酒窝大大,忽然她的眼中红光一闪,镜面如同水一样挡开了漩涡样的波纹,玉小白的身体就那样消失在了镜子里,先是头,然后是飘起的长发和白色的睡衣,最后是那对光洁的裸足,连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水纹平复,镜面光洁如初。晚风轻轻吹动着窗外的风铃,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室内,空了。唯剩一个画着古典美人图的抱枕静静的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