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和萧落雪的脚程很快,在圆圆于苍茫大山外围搏战苏魔蛇的时候,她们同样已经进入荒原。()妖兽肆虐,毁城乱庄,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人影了。而现在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却是一方寥廓的草甸子。
一望无边的绿色的原野,人高的荒草生长的格外茂密,仿佛让人窒息的芦苇荡,繁盛无边。原野中心却夹杂着瓦蓝的宝石般巨大的湖泊,覆压百余里,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而那水面上却栖息着白色,红色的大鸟,临水照影,梳洗着自己或艳如火或白如雪的羽毛,一大片一大片,如云如霞,清风吹来,随着水波和草波一起晃动,满目生光,两袖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几乎化了进去。
水边还栖息着体型庞大的鬣狗狡狐,时而用红长的舌头撩拨着水面,时而谨慎的抬起头判断着出手时机,风吹草低便可以看到它们光鲜亮丽的皮毛和格外威武的骨架。天边远远的传来愤怒的嘶吼声,雄壮刚猛,好像闷雷滚滚而至,视力极好的人便可以隐约看到剑齿虎,独角犀那美丽霸气的身影。
目睹此景,实在很难不升起一点豪情,仰天长啸。
只是红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陶醉:“我记得很清楚,这里是苍茫大山边缘的一座城,尽管称不上繁华,但也和美。现在倒是成了鸟兽的天堂了。()”
妖兽此次作乱,该城自然首当其冲,红英想过满目疮痍的情况,却不料竟会复归自然的这么快,这么彻底,倒像是从来不曾开化过一样。
萧落雪倒是毫无不适之色,她仿佛故意气红英一般张开了双臂,做出一派欢欣的样子:“今天,我不关心人类。”她素手一指,遥遥的望着那湖泊:“现在,我只想去里面洗个澡,当然如果那大鸟懂得擦背就更好不过了。”
红英冷笑:“你倒当心踩到水底的死人骨头!说不定他们的皮下脂肪还能成为你的润肤膏。”
萧落雪明显被恶心到了:“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对上别人的时候嘴巴这么毒?”
红英不置可否。
一眼望去,万物共存---除了人类,实在不能更加和谐。略看了一会儿便有疑窦心生,这里有大型的凶兽,却没有开化神智的妖兽,按说在这灵士尽出围查苍茫大山的时候,这里乃是一道重要门户。妖王怎地不派妖兽看守?说不过去呀。唯一可以理解的就是这里一定潜伏着巨大的危险,这画面可并不如外部表现出来的这么安详。
“你不觉得这里祥和的太过分了吗?”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红英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便询问在一边顺头发的萧落雪。()
“哇哦,这样不好吗?难道你希望有恶心变态的妖兽走出来叫嚣,拍着肚子给我们打招呼:你们好啊,自投罗网的食物?”萧落雪相当优雅的翻白眼望天。
“装什么傻,我不信你没发现不对劲!”
“不管如何都要走的,白站在这里,可什么都发现不了。”话音落地,萧落雪倒先掠了出去。紫色的身影迎风一转,飞快的冲进了草甸子。红英一惊,心责其莽撞,也无他法,当即拔脚追过去。
两人的速度都是极快的,原地还留着残影的时候,人已经凭空掠出了几十丈。人高的长草轻轻摇晃拂过两人的衣袖裙角,若非心中有事,身处险境,这实在是个度假郊游的好地方。轻灵矫健的身影飞过湖面掠过兽群,远远的可望见那里盛开着大片的鲜花,一团团一簇簇,枝繁叶茂,密密匝匝,五光徘徊,十色6离,芬芳馥郁,其香扑鼻。
女儿家都是爱花的,连一向少为外物动心的红英也为之惊艳。
“这景象也就萧家当初的那池红莲可以媲美。”红英赞叹,继而神色微微黯淡:“萧家破亡之后,那池红莲便被围进了女帝的私苑。()”这次圆圆出山,占用的并不是以前的旧宅,而是女帝另辟的宅子,红英担心圆圆睹物思人,反而谢了女帝一番好意。
“萧家的红莲我没见过,不做比较。”红莲池是萧家一处禁地,甚至每年还会进行拜祭,可宗家的她最多就在院外围观,轮不到上场,也不会比深得信任的红英瞧的更仔细。萧落雪淡淡抬眉“只是听说那池红莲有着远古神力的供养,是常开不败的。”
萧落雪看着这处花圃实在鲜活可爱,忍不住伸出手去,却不料在指尖快要碰到那娇嫩的花瓣时,闪电般收回,惊叫道:“不对!快离开这里!”
红英当即明悟,迅速提气抽身,却不料竟然一丝灵力也调动不了,一看萧落雪果然也是俏脸煞白一片,显然情况跟她一样。
这处原野严守物竞天择的秩序,那为什么附近竟然没有任何食草动物出没?甚至没有一只蜜蜂,一只嗜甜采香的虫子,怎么看都不对劲啊!远远望去,依旧是美丽的原野,悠游自得的动物,一片祥和安乐,这场景,欺骗性太强了!两人都不是警戒心低的人,可是竟也一时没有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具是心惊肉跳,当即确定好方向,拔脚就走。可是哪里来得及?撕拉一声,没跑几步的萧落雪,宽大的裙摆就被花上的尖刺勾住,红英当即挥手就是一剑。()却不料这时,风云忽变,这满眼的花田,一大朵一大朵的花一齐从枝头凋零,如同一曲合奏的哀歌忽然响起,大片大片的花瓣飞升旋转,铺天盖地,如烟如雾,如彩霞纷飞漫卷,如撕碎的锦缎拉开了帷幕。两人顾不得太多,奋力窜行试图冲破着花海。可是这花雨缺越来越密集,花海越来越浩荡,一股股强大的花潮如蛟龙腾蛇飞舞缠绕----
良久,花瓣静静飘落,却神奇的一片片重又复归枝头,可是那红衣的身影,紫衣的身影,俱都消失不见了。这里依旧是一片美丽安宁的原野,鸟飞兽走,安乐如斯。
一路安置灾民,顺便处理冲的太靠前的妖兽,黄玫瑰和风兰兰率领的灵士队伍,是综合实力最强的,却又是行走速度最慢的,因此反而落在了后面。沦为后勤兵的黄玫瑰一肚子不甘心不情愿,风兰兰看起来倒是很没所谓,在她看来跟妖兽干架这种有损形象的事情,绝不是她这种“娇怜柔弱的女儿家”可以做的。
云绯烟的用心她们不会不明白,她自认为自己是最强的,而且是后辈,所以应该冲在最前面。她需要黄风二人带人赈灾,处理祸乱。为了天源神殿的威名,也为了在女帝那里领了这件事物的云绯月。她毕竟太弱了。云绯烟甚至怀疑女帝是不是想云绯月死在这次动乱里。
黄玫瑰一鞭子抽出,一头面目狰狞的阴角风马兽被从地上高高的抛弃,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在空中化成飞灰。风兰兰在一边捏着兰花指挥着小手绢,娇声嗲气:“哎呀呀,你好歹等人家离远些再动手,省的那强烈的火光灼伤到我细嫩的肌肤。”
黄玫瑰尚在半空中的鞭子顿时死了的蛇一样,浑身一僵,掉在地上,她扭头看着正可怜巴巴的摸着自己面颊的人:“你就不能正常点说话?你的肌肤绝对没问题,你见过每天重刷好几遍的城墙经不起风吹日晒吗?”
“你竟然这么粗暴的吼我?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风兰兰坐在独角兽上晃动着两条腿,白发和小花一块往后飘,一边摇头叹气,一边飞速的挥动着双手,织出一张庞大的绿网,将那风马兽散在空气中的灵力捕捉的干干净净:“真是越老越没有风度了。”
黄玫瑰怕被她念叨死,迅速闪身走人,用鞭子赶着那些派发救济粮的官吏,让他们动作快些快些再快些。而这个时候,风兰兰的声音依旧幽幽的从背后飘过来:“哎,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啊,想我兰兰如花美眷也抵不过似水流年,只能孤老天尺峰上,明明生了一副闭月羞花脸,却可笑从来没人看的见,偏偏每天还要对着你这个粗鲁无礼的家伙,简直就像一块嫩豆腐陪着一颗火爆辣椒一样,我真是何其无辜又何其凄惨。祈祷那不知是否存在但绝对没开过眼的女神,啊,赐我一个从天而降的好伙伴吧-----”
话音刚落,就见天际一大片血红色泛着乌黑的云块飘了过来,黄玫瑰顿时瞪大了眼睛,一鞭子抽在地上,爆吼一声:“躲起来,都快躲起来!”
那块血色的云好似凝固状态,快速移动转瞬即至,腥风阵阵催人欲呕,接受救济的人群如被虎狼闯入的羊群惊慌四散,这时劈头盖脸的雨点从天上砸了下来。只是这雨,却是可怖的红色,这次来的竟不是妖兽,而是比妖兽更古怪的东西,血雨。豆大的血色珠子兵兵乓乓的砸在屋顶上,地面上,沾地即是一个坑,落在墙上就拖出了丝丝缕缕的红丝线,看上去极为狰狞,恶心又恐怖。
有些逃亡不够快的普通人竟然当场被繁密沉重的雨点砸的倒下,根本抬不起头,浑身一片血湿,仿佛刚从血浆里捞出来一般。不一会儿,残存的破屋上,刚被风兰兰催生活力的树木上,都挂上了大片大片的红,街道上流出了潺潺的红河,这方天地简直变成了地狱一般。一时间惊呼声,哭号声,祈祷声高高响起。在这个动乱的岁月里,每一户人家都供奉着一个女神相,甚至有的人怀里收着,脖子上挂着女神护身符。这是他们的信仰,也是最后的精神支柱和心存的希望之火。他们闭目合眼,聚集在一起,低声吟唱,恐慌,惊惧,又格外虔诚。
黄玫瑰运转灵力挡开血雨,看着早就惊叫着握起法诀撑起一大朵蘑菇伞把自己严严实实遮起来的风兰兰:“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周围的环境格外嘈杂,可她的声音却是轻轻松松的传了过去。
“原因很简单嘛。”风兰兰把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的缩在蘑菇伞下边,望着满天血雨:“云家那小妮子已经动手了,除了她谁还能实现这无视空间距离的传输?”
黄玫瑰愣了一下,忽然身体一抖:“这是大型妖兽死亡后的残相,她的动作还真快啊!”转而却一跺脚变得极为暴躁:“那特特的送到我们身边是什么意思?这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回收利用的。”
风兰兰怀里的蘑菇因为血雨的滋养而愈发肥厚硕大,她不满的吐了一个口水泡泡:“若非是警告我们别偷懒好好干,就是通知我们这次妖兽之乱,相当凶险。”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