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旧识(1 / 1)

陈总看见陈郁进来,立即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严肃一扫而光,眼睛一亮地冲陈郁招手,“过来坐,你这孩子,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难道我来看叔叔也得提前预约吗?”陈郁不以为然地笑道。

这耍赖皮似的口吻透着股亲热,让陈总的笑纹更深。原来陈总是陈郁的叔叔陈志民。陈郁的爸爸陈志国在他们那一辈排行老大,陈志民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弟弟陈志强。

“那必须不用预约啊,我是担心万一我有事不在,让你扑个空。幸亏今天的会结束得早,你来得倒是时候。既然来了,帮着品鉴品鉴我新得的大红袍。”陈志民边说边清理桌面,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茶具,准备煮水泡茶。

陈郁也起身帮忙收拾,他拿起桌上的记事本准备往旁边挪,却从里面“啪嗒”一声掉出几张名片,散落在地上,正是刚才于敏等人给的名片。

陈郁忙弯腰去捡,视线却牢牢地凝在了其中一张上,“洛妍——c公司金融事业部助理分析师”,几个简单的字却像可以看到天荒地老似的,他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难道刚才电梯口的一瞥,竟真的是洛妍?!

按捺住内心的狂澜,他尽量平静地问道:“二叔,你刚才是和c公司开会?”

陈志民回过头来,看到陈郁直愣愣地盯着名片,不禁饶有兴趣,“没错,怎么你这个搞高科技的,也对咨询行业也感兴趣?”

“不是,我就是碰巧看到个眼熟的名字,不过也许只是重名罢了。”不过,洛妍这个名字似乎重名的不多,至少他就只见过一个。于是陈郁忍不住又问道,“这个洛妍长什么样子?”

这下陈志民真的来了点兴趣。

他这个侄子从小到大什么都好,一直是全家人的骄傲,不只人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学业有成甚至还有了自己的事业,连他这个叔叔都有几分羡慕和钦佩!

可也不是没有让家里人操心的地方,比如找对象这件事。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陈郁的年纪也不算大,可当别人家的孩子开始把女朋友往家里带,而陈郁却没有丝毫动静,说家里人还一点不着急是假的,尤其是从小到大对他有好感的女生又那么多,可他却从来不为所动,甚至也看不出他有一丁点这方面的心思,家里人就更着急了。有时候他妈妈忍不住旁敲侧击几句,他却总是巧妙地转移话题,一来二去,他妈妈都开始担心儿子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

什么时候见过他主动问起过哪个女生啊,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郁今天这一问虽状似无意,却意义非凡!

“这个嘛,我得想想……”,陈总摸着下巴,笑得若有所思,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刚才那女孩的存在感很低,从头到尾几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或动作,换做旁人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不过陈志民这样的老江湖却例外,多年的职业生涯里他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所以他不会忽略任何一个人或细节,早在一进门时他就不动声色间打量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洛妍。回想起来,这女孩子看着青涩,但天生丽质,淡定自若,有种出尘脱俗的气质,倒是让人印象不错。

想到某种可能,陈志民打算探探虚实,于是认真地描述了一番洛妍的样貌,“就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高个子,长头发,瓜子脸,不戴眼镜,长相温和却有点严肃,怎么你认识?”

陈郁闻言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就是洛妍!她原来毕业在咨询公司工作。

也不知道这三年时光,她是怎么过的。有凌风的陪伴,她一定过得很快乐吧。只是自己的苦,再不会有人问津和怜悯。

最初,他选择离开,是不能面对洛妍的背叛,痛彻心扉的感觉,一次足以一辈子刻骨难忘。他也不可能继续在学校里,面对失败和耻辱,于是索性一走了之,不告而别。

最初是恨极的,可随着岁月流逝,伤痛逐渐模糊,却只记得她的好。他不是没有后悔过,如果当初自己留下来,放下自尊去恳求,结局会不会一样?不,那不会是他的选择,他不会允许自己低到尘埃里。

随即他又想起一件事。前几天久未联系的江涛突然给他打电话约他喝酒,还在电话里提到他在c公司工作,有个同事和陈郁是大学同学,不过当时话说到一半,陈郁突然有个紧急来电,江涛就没继续说下去……后来陈郁忙起来还没来及回电话,难道他口中的大学同学,竟然是洛妍?

一切的线索电光火石间就在陈郁的脑子里串联起来,他又有一瞬的怔愣。

“哦,长得不像,也许只是重名。”陈郁口是心非地道,在这种场合突然地不期而遇,他实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向外人表达关于洛妍的事情,于是只好矢口否认。

虽然嘴上没有承认,可当陈志民看到他那号称智商一百八的侄子却突然木讷起来,心里其实就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不由暗暗发笑。原来竟被他猜中了,他这侄子原来并非没有那个心思,而只是把心思藏得很深罢了!

唔,这个洛妍……这事有点意思!

俗话说,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陈志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他知道他这个侄子如今大半时间都待在美国,毕竟公司和事业在那边,要不是有事也不会回国的。

“嗯,有合作机会,于是回来看看。这几年国内市场发展很快,有商机才有技术发展的推动力。”陈郁虽然视线早已转移,但仍然心不在焉。

说话间,水已经煮好,陈志民利落地洗了紫砂壶和茶盏,转眼就沏了两杯茶,“来,尝尝看!”

陈郁接过茶盏,见茶汤橙黄明亮,馥郁兰香扑面而来,不由赞道:“好茶!”品了一口,唇齿留香,于是又慢慢品一口。

陈志民知道他这个侄子好茶、懂茶,能得他一声赞叹,说明这茶确实品相不错,于是眉飞色舞带着几分戏谑地道:“你喜欢的话,这一盒给你带回美国吧,在那边可喝不到这么好的茶吧?”

何止是喝不到茶!于日常饮食这些方面,简直没有能如意的!这些年在国外,他一直活得寡淡无味。不过跟心里的空荡比起来,却都不值一提。没有她在身边,日子一下子就没了色彩,也没有了滋味。可他竟然慢慢地强迫自己习惯了!

“不必,国外习惯喝冷水,没有烧热水的习惯,您留着喝吧。待我回来时,赏我一口就行。”陈郁只是淡淡一句,没料想言语里透着些许若有似无的失落。

陈志民听了,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他这个侄子一贯是天之骄子的模样,从来只有让人仰慕的份儿。可从来没人过问他是否过得开心快乐。也许陈郁的事情比他想象得要复杂,至少他在国外未必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顺风顺水。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想起自己还在上高中的儿子,他就有些心疼陈郁。

“大哥他一直忙事业,大嫂在学校忙着科研,也不轻松,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国外打拼,也是辛苦了!”陈志民想想自己贪玩的儿子,懂事的陈郁分外让人心疼。

“二叔,你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陈郁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微笑着说,仿佛刚才的失落只是错觉。

陈志民恍然间又觉得陈郁好像变了,以前他可能年级小,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而不像现在这样,会敏感地关注起别人,也许,他真的在国外历练得长大了,不由心下感慨又欣慰地道:“是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这些干嘛。你这一趟待几天?改天去家里吃饭,我让你二婶做你爱吃的鱼香肉丝和糊塌子。你弟弟陈笙也总念叨你。”

陈郁笑着应了。

洛妍随着于敏和宋晨从城商行出来,于敏简单交代了几句,大意说的是这次的会面效果不错,看得出陈总对他们的印象也越来越好,鼓励大家继续努力。然后于敏因为还有事,就先走了,让宋晨和洛妍自行安排。

“自行安排”是什么意思洛妍还没有领会,宋晨翻译道“就是让我们可以就地解散了”,接着又拍拍洛妍肩膀,“这几天你辛苦了,刚培训归来就马不停蹄地忙项目和展会。今天早点回家休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还会有新的挑战!”

洛妍心想,自己过的果然是战斗的人生,好日子只能以一“晚”为单位进行记录,过后又是“暗无天日”的生活,想想都欲哭无泪。

不过这也就是刹那的事情,很快她就想起来该做些什么事来庆祝这一晚。

电话拨通的时候,对面徐丽莉的声音掩藏不住惊喜,“洛妍?你培训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洛妍掩住嘴低笑两声,开心地应下来。她培训归来一直瞎忙活,还没顾得上联系徐丽莉这些死党。

徐丽莉果然有效率,半个小时就回话说全部安排妥当,只待六点半大家准时出现了,聚会定在了学校附近饭店“快活林”。

又是这个让洛妍快活不起来的地方?好吧,也许毕了业,一切都已经不一样。说起来,上学的时候,后来洛妍也不曾再去过那里。

洛妍到的时候,包间里没有人。洛妍里外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这才在房间坐定,开始翻看菜单。

门被突然推开,洛妍抬起头,本以为是徐丽莉来了,却意外地发现,门口站着的人,也正意外地看着她。

是凌风。

像突然被暴风席卷,洛妍瞬间凌乱。并非因为痴迷于凌风,而是,与凌风最后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尴尬和痛苦的记忆。从那天之后,凌风和陈郁,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两个人,双双忽然从她生活中消失,把她聊以慰藉的温暖和依靠瞬间抽离,让她的生活瞬间支离破碎……

曾经以为再不会相见,也曾经以为再不会回忆起那时的情形和感触。可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的可笑!原来都好好地记着,一丝一毫不差,只用不了一秒钟,所有的委屈和酸楚都瞬间翻涌上来,让洛妍完全失语,只是愣愣地看着凌风。

凌风比起三年前,更显成熟沉稳,举手投足都凝聚着时光雕刻的深沉和魅力,内心的波澜再也不会轻易显现在眼角眉梢。

他也在眼底描摹着洛妍,个子长高了,长发随意地批散在肩头,有种写意的美,不再是学生气的打扮,仍隐藏不住青涩的眼神,只是那眼神里似乎并没有欢喜,只有伤痛和躲闪。

唉……凌风在心底叹息,没想到多年后的重逢会是这样,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恐怕就是这样了。想到这里,他率先打破了沉默,“洛妍,好久不见!”

洛妍觉察到自己的失礼,赶紧点点头,“师兄,好久不见!”说完了却垂下了眼睛,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衣角。

“你也在这里聚会?”凌风的语调里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随意地闲聊。

“我……”洛妍还没回答,凌风的身后适时冒出了徐丽莉的身影,并且自来熟地欢快地打起了招呼:“师兄!这么巧啊……好久不见啊,你真是越来越帅了!唉,你是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啊?”

徐丽莉比上学的时候更加活泼外向,而且,貌似更花痴一些,洛妍听得都快汗死了,徐丽莉却毫不自知地连珠炮似的发问。

凌风闻言不由唇角上扬,微笑着说:“你好,你叫徐丽莉吧?我今晚在这里有个聚会,可能刚才服务员给我指错了包间。看样子你们在这里也有个聚会?那我就不打扰了,回头再聊!”说着朝洛妍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徐丽莉正要询问洛妍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凌风却转身回来了,“洛妍,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可以吗?”

徐丽莉就站在凌风旁边,听说要借手机,想也没想抢着就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师兄,用我的吧。”

凌风只是看着她微笑却没有接。徐丽莉突然明白过来,尴尬得脸都红了,于是一拍额头道:“哦对,我的手机你可能不会用,洛妍,快……把你的手机拿出来吧。”

洛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解了锁,递给了凌风。后者满意地接过手机,转身闪出房间,片刻就把手机交还了回来,温声道:“谢谢!洛妍,回头见。”才转身走了,顺手关上了门。

徐丽莉如坠云雾,洛妍心烦意乱,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连吃饭都索然无味,差点还忘记把买的纪念品拿出来。

孟凡赶到的时候,洛妍和徐丽莉已经吃了两道菜了。孟凡单位距离相对比较远,所以到得就有点晚。杨柳因为在出差所以没来。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孟凡刚一落座,徐丽莉就忍不住了,“还不肯说?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丽莉一直都憋着股八卦劲头等着逼问呢,爱吃的菜都没心思好好吃了。

“发生什么事了?”孟凡也看向洛妍。

“没什么,就是她的八卦瘾又犯了呗。”洛妍漫不经心地夹着菜。

“什么啊?刚才明明就是有故事!”徐丽莉怎么会善罢甘休,“他不是离开了三年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好像一副对你还不死心的模样?”

“等等!我错过了什么?难道是……陈郁回来了?”孟凡惊讶得筷子都拿不稳了,刚夹的排骨直接掉在了桌子上。

洛妍无语地想,怎么她的闺蜜一个比一个八卦?

徐丽莉也笑了,“看见没有?大家都在替你操心呢!快快从实招来!”

“没什么,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就这样,我跟你知道的一样多!”洛妍一不做二不休,一下子亮出底牌,直接封死徐丽莉好奇的心。

“啊?怎么会?明明看着那么暧昧……哦也对,不然不会明目张胆要电话号码。”徐丽莉干脆自言自语,展开推理。

孟凡眼睛都瞪圆了,“陈郁,他真的回来了?”

“不是!说的是凌风师兄!”徐丽莉戏谑的语调着重强调了“师兄”两个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有□□,洛妍要汗死了。

“拜托你了!别光顾着八卦我,快点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才是正事!”说着捞了几块水煮鱼给徐丽莉,还双手合十地做出祈祷样。

徐丽莉不为所动,继续道:“说真的!凌师兄真的很完美!洛妍,既然人家已经表现得那么露骨了,你就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呗,我说真的!”

洛妍只得又夹了两块排骨给徐丽莉,希望能堵住她的嘴。

结果这边刚堵住徐丽莉,那边孟凡却也跟风道:“原来是凌师兄!我举双手双脚同意!”

洛妍真是觉得她的室友们没救了,一看见男色就把自己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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