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自己烤就自己烤。”
沈娴啃干粮时,苏折亦淡淡吃了两口。
他又出声问:“腿还疼?”
沈娴囫囵点了点头。
“可能是磨破了皮,一会儿需得上点药。”说着苏折便掏出了早前备好的药膏,递给沈娴。
沈娴一噎:“怎么上药?”
“不会?要不要我帮你?”
沈娴瞪他:“我当然会!但关键是你们在这里我怎么上药!”
沈娴也很想上药,这样内侧的磨伤才能好得快。不然明早上马继续赶路,又得是一番折磨。
这种情况下,贺悠和苏折理应回避。
可就算是回避了,让沈娴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脱裤子上药……感觉也很怪怪的。
最后还是贺悠借口去方便就遁开了,但苏折从容地留了下来。
沈娴问:“你怎么不去方便?”
“我不急。”苏折见她快要抓狂的样子,悠悠笑了笑,随后背过身坐着,“我留下来给你打掩护。你可以靠着我背身坐,我看不见的。”
苏折这一背过身,正好挡住了火光。沈娴靠着他的后背坐,确实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她一边靠着他,一边打开药膏闻了闻,嘴上还道:“那一会儿你要是转头过来看怎么办?”
苏折道:“除非你需要我帮忙。”
“那你要是敢看,我戳瞎你。”沈娴威胁道。
沈娴也没脱裤子,她只是沾了药膏以后便伸到裤子里,往自己的大腿内侧摸去。
在碰到伤口时,毫无防备,嘶了两声。
沈娴动作缓慢而怪异,又是抹黑进行的,等抹完了药膏,都好一阵过去了。
夜里入睡时,沈娴太累了,不知不觉便沉沉睡了去。
她枕着苏折的腿,眉目安然。偶尔嘴角轻轻溢出一两声梦呓。
苏折细听,才听见她是在叫“小腿”。大约是梦到了小腿,她嘴边浮现出一抹安宁的笑。
苏折手指拂了拂她鬓边的发,动作温柔。
贺悠还没睡着,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他有些肯定,大抵苏折也是喜欢女人的了。而且他喜欢的,恐怕就是这个怀里枕着他腿睡着的女人。
不然他怎么能流露出如此温柔的一面,怎么肯为了她舍生忘死,早已超出了君臣之道。
苏折忽而意味不明地道:“不该你看的便不要看,不该你知道的便也当做不知道。如此对你才有好处。”
他话语声很清淡,但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却是微寒的,并带着隐隐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贺悠一惊,背过身去假装睡了。
到了第二天上路时,显然好了许多,没有昨天那么疼了。只不过骑马赶路难免反反复复,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如若说沿途的城镇一片萧条离索,那这边关之城便算得上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沈娴他们顺利抵达了边关——玄城。
天边的云霞烘托着残阳,绯红得似血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一股死亡和金戈铁马的气息。
两国等着和解谈判,因而夜梁大胜了这一场仗后,也不急着掠夺这座边关之城。
但城里戒严,到处都是士兵把守巡逻,但凡进出玄城的每一个人,都得把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
若要是遇到疑似敌国奸细者,当场斩杀。
只是玄城里的大楚百姓恨不得个个往城外逃,明知这里有战事,又怎会有百姓还不怕死地往玄城里钻呢。
因而当三人一到城门时,就立刻被士兵团团围了起来。
夜梁人和大楚人的外貌特征并不大,只是服饰上加以区分。因而守城的士兵怀疑三人是乔装成大楚百姓想混进城的奸细。
城门口处,还堆放着几具被砍下了头颅的尸体,黑乎乎的头颅就滚落在一边无人问津。
被杀的都被认为是夜梁来的奸细。
地上鲜血斑驳,场面很是血腥,刺激人的所有感官。
贺悠还一句话没说,便扭头吐了起来。
身后士兵想要对他下手,他抬手就取出钦赐印信,横在士兵们面前,气息不畅道:“大胆!我们是朝廷派来和谈的钦差使臣!”
士兵难辨真伪,只好去请守城的将军前来。
将军亦不能辨真伪,只好层层上报。
而今掌管边境军的镇南大将军叫赵天启,是某一年的大楚武招的武状元,深得皇帝器重。
上次与夜梁一战后,皇帝便派他留守玄城,封为镇南大将军。
眼下城门的士兵不敢松懈,沈娴三人犹还在士兵们的包围之下,以刀剑相向。
沈娴和苏折尚无所表示,就是贺悠一脸怒气。
他都报上了身份,这些家伙还1;148471591054062是如此无礼。
沈娴道:“贺悠,稍安勿躁。战乱时期,他们如此警惕防备,没毛病。”
贺悠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分离的人头人身,眼下他们三人还站在血泊中,不由又是一阵反胃,道:“怎么没毛病,这些穿着我大楚衣服的人,凭什么断定他们进城来就是奸细!方才要不是我拿出印信,只怕我们仨也会被当成奸细当场处决了!”
现世的沈娴出生在和平年代,不曾亲眼见过战争的残酷。而今眼前的这一幕带给她的冲击仍是不小。
她比贺悠会忍耐一点,但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扇城门还是面朝大楚疆土所开设的城门,进城的人尚且被如此对待,就更别说城里、战场上的情况了。
血流成河、死伤无数那是必然的。早在京城的时候她就听说,在战场上收捡起来的战死士兵,足以填满几个万人坑。
或许贺悠说得对,把人斩杀在这城门口太过武断和草菅人命,但和战场上的死伤相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还不等沈娴说话,重重士兵外围便响起了一道轻蔑的声音:“战乱时期,这些人不顾着逃命,还要往这城里钻,不是别有企图是什么?不管他们是不是奸细,本将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士兵们从两边分散开,一个身着军装盔甲的中年男子从城门口走了出来。
此人心高气傲,昂首阔步,显然是在这边关一人独大过于长久。就连面对沈娴三人有可能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也全然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