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出来了!”
这时,娘娘的寝宫大门缓缓开启,只见大帝神情沉重的走出来,身后孟婆也跟随着,神情格外凝重。
“诸位,移步厚土宫说话吧。”
厚土宫,正是娘娘的前殿,大帝说着便带着众人走过去。
丁小乙自然也乖乖的跟在后面,一路上低着头,生怕被孟婆给瞧见。
不过孟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对于躲在后面的丁小乙却是漠不关心。
只待众人来到大殿,分站两旁,大帝也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本该是娘娘的凤椅上后,众人才纷纷弯身扣拜大帝。
“冥土不断崩裂,势必会伤及娘娘的气运,从今天开始娘娘的宫殿将搬迁到幽山,任何人不许进入幽山打扰,违令者……”
大帝冷着脸,双眼扫视在四周,声音刺骨的冰冷:“杀无赦!”
众人心神一凛,纷纷拱手遵命。
没有人敢质疑大帝的命令,更何况前不久,三万骠骑横出幽土,虽然没有真正复苏,但光是那股滔天的战意,就知道大帝这些年积蓄的力量,丝毫不比当年差多少。
“孟婆,你收拾一下,随娘娘一起去幽山吧。”
孟婆木然的点点头:“如此老身先回去收拾一些细软。”
“不用,一切物品幽山都不缺,若是真的少了什么,到时候自然有人帮你去取。”
大帝说着,双眼扫视在孟婆的脸上:“事不宜迟,及早动身吧。”
“谨遵大帝法旨。”
这下孟婆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赶忙令命退下,临走出大殿时,正看到站在殿门口的丁小乙。
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丁小乙道:“小子,老身不在这段时间,蓉儿就拜托给你了,胆敢辜负她,哼哼,老身绝不会饶你。”
说完连给丁小乙客气的机会都没有,转身就走出大殿去。
一旁廖秋胳膊肘顶了顶他,低声坏笑道:“得,这下以后可没人能拦你了。”
丁小乙白了廖秋一眼,这话要让玉娘听到,少不了扒自己一层皮。
不过他心里很奇怪,既然是照顾娘娘,孟婆为什么不索性把柴蓉一并带上,这样自己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孟婆也可以心安理得的阻止柴蓉见自己来着。
怎么非但没有带上柴蓉,更有一种托付给自己的感觉。
疑惑中,大帝继续颁布新的命令。
就如颂兴学给出的信息一样,大帝决定开启黄泉深处那条废弃的古路,并且重建起码头。
这个消息一出,除了已经提前知道消息的几个人之外,其余之人无不为之一惊。
“大帝不可啊,黄泉下藏又多少偷渡的凶物恶鬼,一旦古路开启,天下将注定是一场浩劫。”
十殿阎王纷纷上奏,连胖胖都象征性的走出来表示反对一下。
毕竟兹事体大,他不反对一下都说不过去。
但大帝根本就不是在和众人商量,很直接就否决了他们。
“启奏大帝,渡口码头早已损毁,如今重建,可是在原址上重建?”
甶孑上前询问道。
丁小乙心里咯噔一下,目光看向甶孑这个老家伙,这不是故意的么,原址上重建,自己老窝岂不是没了?
“臣觉得原址最好不过。”血河老祖眼睛一亮,上前附和道:
“其一渡口码头的位置最佳,其二重建难度不大,只是臣听闻,有人私自把废弃的码头占为己有,不知道……”
血河老祖斜眼看向丁小乙等人,心想,你们几个掠我血海,今天我就毁了你们这些人的贼窝。
然而甶孑闻言皱了下眉头,默不出声的退回众人中,显然表示这和自己提的事情没关系。
这个举动令血河心里顿时有些不快,自己可是帮着他,怎么这家伙居然往后退却了。
“就在原址上吧。”
大帝不等他在说下去,点头同意下来,丁小乙心头一沉,却听大帝继续道:“只是位置要变一下,原本的位置坑洼不平,多有残骸,让工部在原址一旁重建就是了。”
听到这,丁小乙心里顿时舒坦下来,这感情好啊。
不仅保住了自己的老窝,等码头建造起来,自己农家乐的生意岂不是可以步上正轨了么?
想到这,他目光看向大帝,心想果然大帝还是靠得住啊。
血河老祖也没想到大帝会玩这一手,顿时满脸错楞,换地方了还怎么教原址?这不是摆明了偏袒么?
可等他抬起头来一瞧,却是被大帝冷冰冰的眼神吓了一跳,脑海中重新浮现出当年被大帝教训的画面,赶忙低下头,不敢在废话了。
然而不等血河老祖退回人群,大帝却是冷笑道:“血河,最近有人告你的状,说你在枉死城里喝酒不给酒钱?”
“啊?没啊,我……”血河老祖一怔,不知道大帝怎么会提起这么点芝麻大的事情。
但大帝可没打算听他的辩解,脸色一板:“堂堂血海之主,每日醉生梦死想什么话,既然要打开古路,就罚你去镇守三百年,静思己过吧。”
“啊??”
血河老祖傻了,自己这是找丁小乙他们的麻烦,怎么没打到狐狸,反而惹得一身骚?
对出一旁糟老头等人嘴角早已忍不住的扬起,内心忍不住狂笑起来。
似乎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心想怕是血河这些年喝酒,脑子都喝糊涂了。
连甶孑都不敢提的这件事,血河你提出来是什么鬼?
不知道那块地是大帝输出去的么?你提出来打的可是大帝的脸。
不罚你一起去和甶孑修十八地狱,都算是大帝格外开恩了。
甶孑站在一旁,眼神看着自己这位猪队友满脸嫌弃。
本来他的意思是,若是重建码头,即便在原址上,也需要派遣一位税务官。
他本想借机会把颂兴学推上去,到时候也算是和丁小乙相互制肘。
没想到被这个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的猪队友横插一杠,把脏水泼到了大帝的头上,活该这个憨憨去做三百年的守门官。
“启奏大帝,既然恢复古路,重修码头,臣建议派遣一位税官,重新恢复税务,补贴十殿阎罗这些年亏欠的奉薪。”
糟老头抓住机会,抢先开口提议道。
“准了!”说完一撇众人,最终目光看向廖秋:“这件事就让廖秋办吧,限你一年内重修码头,三年内还清十殿这些年的烂账。”
廖秋听着前面,兴奋的差点扑倒在地上,高呼万岁了,可听到后面一段话,当场眼泪都下来了。
一年重建码头不难,自己砸钱下去,户部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完工。
可三年还清阎罗十殿的烂账,这不是摆明要自己掏腰包么??
阎罗十殿这些年欠了多少钱?据说牛头马面入职到现在,都没见过所谓的俸禄。
每月都是照常在账本上划上一笔,就算是欠着了。
要知道阎罗殿可不是光牛头马面,上下三千小鬼,那个不是张嘴要钱,伸手粮。
自己的家底,估计这一半进去都未必能填满。
所以三年把这笔烂账还清,这分明就是大帝要让自己掏钱的节奏。
一时一旁血河老祖和甶孑大帝两人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脸上森森冷笑,这一笔钱下去,冥财神也要变成冥穷鬼。
廖秋即便不乐意,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这份差事了。
大帝交代完之后,就匆匆起身离开。
只剩下大殿里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恭喜,恭喜……”
十殿阎罗大王纷纷上前恭祝廖秋,虽然只是一个税务官,但也是正八经的阴官。
这可是之前廖秋做梦都想得到的。
如今愿望终于实现,廖秋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至于十殿阎罗他们一个个笑的屁颠颠的,就差问问廖秋打算什么时候把阎罗殿的那些千年烂账给填上了。
“哎,何必呢,就为了争这个位置?”
胖胖双手包怀为廖秋默哀三分钟。
糟老头则不以为然:“钱花出去还能再赚,有些位置绝不能丢。”
事实上他若是不提十殿阎罗殿这笔烂账,大帝也不会把这个位置给廖秋,既然自己提出来,作为代价,廖秋出钱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就是君臣之间的默契。
否则凭什么堵甶孑他们的嘴,现在就算是让甶孑他们派人接管,只怕他们也不敢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除非他们能拿出足够的冥钞,来把阎罗殿千年的烂账给填上。
可你看看甶孑和血河这俩穷鬼,把裤兜反过来也翻不出几毛钱来,穷的咣当响,让他们去把这钱拿出来,怕是把他们拉到去卖屁股都不够。
另一边,娘娘的凤车已经准备就绪,孟婆站在马车外,静静的等着,满脸无奈。
偶尔看到远处从后土宫里走出来的众人,还在讨论着大帝的新政策,孟婆不禁长叹口气,心道:“一群棒槌!”
“出发吧。”
大帝的声音这时候在马车中传来,孟婆心里即便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马车缓缓前进。
马车缓缓升起,四平八稳,但车内依旧能够感受到少许颠簸。
顿时只听车厢里,传来轻微的呕吐声。
只是声音太小,隔着马车外面几乎不可能听得到,直至车子行出了枉死城,众人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丁小乙走出大殿,看着远去的马车,忽然一拍脑袋:“没我什么事,我来着干嘛来着。”
说是娘娘身体出了问题,自己匆匆赶来,连娘娘的手指头都没见到。
大帝宣布了一些政策,可这些政策和自己关系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自己的农家乐就在码头边上,到时候还不赚个满钵满盆。
除此之外,还有个好消息,自然就是自己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孟婆找自己报复了。
他满脸乐观。
一旁廖秋则是哭丧着脸,胖胖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一得一失,正是天理循环,有钱就别做官,有权就别想要钱,看开点吧。”
“只是……”
荼荼皱着眉头,她对于钱倒是无所谓,毕竟这个税务官,官职不大,但五方鬼帝都要抽调一批人马给他。
并且要分给他一部分权柄,也算是实权的职位。
“只是你们不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荼荼也说不上来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女人的天性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事情,他们好像都没找到关键点。
“嘶……”
胖胖听她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点不对劲:“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啊,重点不该是娘娘么??”
胖胖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视,忽然感觉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可等他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马车早就没了踪影。
这时候就算是接着他们十个胆,也不敢追上去看个究竟。
只能带着满腔疑惑,离开枉死城。
时间匆匆。
一转眼就是三年过去。
这三年丁小乙过的很踏实,白天带着孩子在外面玩,晚上就会柴木新居,陪着孩子看看黄泉,品尝陈老的美食。
就和普通人过日子一个样子,安静、惬意、甚至有点蹉跎岁月的感觉。
但丁小乙对此很享受,至少看着丁鹏这个小家伙,一点点从襁褓中长大起来,那种成就感自然是无法取代的骄傲。
“小乙!”
门外传来一声大吼,就见廖秋披挂着一身黑色长袍,站在外面喊道。
等他接过门帖后,廖秋赶忙跑进屋里,退下身上的袍子喊道:“快,给我一碗暖汤,这鬼天气,鬼都快冻成冰疙瘩了。”
说着他便坐在火炉边,搓了搓手脚,脑袋一抖,就见头发上居然还真抖出了几颗冰渣出来。
自从糟老头重新把黄泉深处的那个后门打开后。
从来是亘古不变的幽冥,居然有了气候的变化,只是没有现世中那般春暖花开。
反而是旱、雨、风、冬、四个季节。
四个阶段反复循环,如今风季刚过,正是要进入冬季的时候,连黄泉边都生出了一层厚厚的冰渣。
廖秋这段时间整个人都清瘦了好多,不过整个人显得更加精神了起来。
身披长袍,腰间却是挂着一把宝剑,连眉宇间都多出了几分威严。
接过陈老递来的热汤后,廖秋美滋滋的喝上一口,这汤是用牛棒骨熬制出来的。
肥美甘甜,加上少许盐巴和胡椒,滋味更是浓郁,再撒上一层葱花香菜。在这能把鬼都冻僵的季节里,一碗热汤入腹,别提多么舒坦了。
廖秋一边喝一边道:“最近公务特别忙,又要定制新的螭吻舟,又要管理公司,还要负责收税,我都快忙晕头了。”
丁小乙闻言不禁笑道:“可我看你这个官当得挺过瘾的。“
“那是,这倒是不假,毕竟……花钱了!”
说到这个,廖秋就觉得一阵肉疼,千年的烂账,愣是让他从财神变成了穷神,要不是背后还有亿点点的存款,他可真是十代鞋垫无人知,一朝回到解放前。
“咦,小丁鹏呢?”
这时候廖秋突然注意到以往早该扑上来扯他头发的丁鹏这个臭小子不见了,不由开口问道。
说到这件事,丁小乙深吸口气:“送幼儿园了,但愿这小子能在北芒学院消停会!”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北芒学院正因为丁鹏的到来,差点搞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