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多余的话一句没说,只道:“吴御医,你过来给淑妃看看。”
吴御医会意的上前,恭敬地道:“淑妃娘娘,老臣多有得罪,还请娘娘将手伸出来。”
淑妃看了看坚持的皇上,只赌气的右手往前一伸,吴御医连忙伸出手对她进行把脉。
如今皇帝的身子,谁有他这个专属御医清楚,更何况看皇上那架势,就是把四皇子当未来储君培养的。虽然他这辈子坐到这个位子也不图什么了,可还是希望能给自己儿子寻摸着好的靠山,可没有一个靠山能比得上甘泉宫的这位母子。
这四皇子的生母淑妃就是个不能得罪的人。况且他瞧着皇上这意思,这是不想同意淑妃的这话的。
这面吴御医心里的重担被放了下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松快了些,“回陛下,娘娘只是有些劳累过度,可娘娘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再劳累下去的话,恐于身体有碍。至于是否感染天花,可能是因为慕姑娘发病时日尚短,娘娘并未染上,若是娘娘继续坚持照顾姑娘的话,老臣就难以预料了……”
皇帝得了想要的,也不在意吴御医接下来的话了,看着淑妃,道:“淑妃,吴御医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身子太弱,朕不能同意你去照顾她。”望着淑妃渐红的眼眶,皇帝又出言保证说:“朕答应你,派遣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给她治病,只是需得将她移到偏远的地方单独照看。”
淑妃心一惊,如今这天花的事,她还未查出来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若是人祸她怎能放心让灼华被独自移到那偏远之处呢。况且这天花只有经过接触才会感染上,依太医所言,这刚得了天花,一两天之内是很难确认的,可到第三日左右,身上就会出现红色的斑疹,这才会被人所知,那这样说来,灼华也只是这三两日内感染的,可这个时候,她也是刚落水被救没多久啊。
谋害灼华那事刚有了进展,灼华这又得了天花。这一件件、一桩桩的,她不能不怀疑。若真是有人针对于她,那离了甘泉宫,灼华岂不是更加危险。
“皇上,臣妾想着若是这般,还是将灼华送出宫去吧。”迎着皇帝不解的目光,淑妃在那里娓娓道来,“虽然皇宫里的东西是这世间最好的,灼华留在宫里也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可若是臣妾不能亲自去照顾她,妾也担心这些奴才会怠慢了她,况且,即便是这些奴才再精细的照顾也比不上亲人在身旁,臣妾想着,将灼华送出宫,慕府定会着人好好的看顾着她。若是……若是有了什么不好的,也能见着家人一面。”
许是真得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说着淑妃又哽咽了起来,手中拿着帕子轻点着眼睛周围,泪汪汪的看着皇帝,继续说道:“况陛下,和各位姐姐妹妹都还居于这皇宫之中,御医也说了,天花传染性很强。臣妾虽忧心灼华的身体,却有担心着皇上的龙体。只是送灼华出宫养病,期间还需得皇上遣太医前去诊治……”
听闻淑妃这样做其中还有他的因素,皇帝心中甚慰,忙说话宽慰着淑妃说道:“既然爱妃都这样说了,朕岂有不允之理。彤儿放心,朕会着人好好诊治她的。”
淑妃忙行礼,激动的说道:“那臣妾就带灼华谢过皇上了。”
一直立在一旁的春竹下跪请旨道:“奴婢恳请皇上、娘娘让奴婢去伺候姑娘。”
候在一旁的夏青也跪下道:“奴婢恳请皇上、娘娘成全。”
“你们可想好了?”
“回娘娘的话,姑娘一直待奴婢很好,如今姑娘三番两次出事,也有奴婢照顾不周所致,如今姑娘生死不知,身为姑娘的奴婢,春竹更是要跟随姑娘。”
“娘娘,夏青也是。”
两人垂首跪在那里等上位之人的决策。尽管知道结局应会是她所料,可这短暂的时刻还是绷紧了心绪。即便这次她不自己主动提出来,可姑娘离宫养病,淑妃娘娘总是会让她们这种做贴身婢女的跟出去的,既然这样,倒不如她们直接先提出来,不管这次姑娘最终有没有事,她们这样主动请缨的前去照顾姑娘,娘娘总会在心里记着她们一二分的。
“那好,这事本宫允了你们,只希望你们到时候能帮本宫好好照顾灼华。”
“奴婢自当上心。”
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的顾明渊听到这么干脆的应声,瞥了她们一眼,视线又转到床上的慕灼华那里,父皇驳了母后的请求,他心底是有喜意的,可当目光一触及昏迷的灼华时,心中好像又变得沉甸甸的了。
皇帝最后还是先行离去了,留下吴御医和胡太医两人一个个的为甘泉宫里所有人,尤其是照顾过慕灼华的人把脉诊断。顾明渊看了眼慕灼华,跟着淑妃回了甘泉宫主殿,如今他已渐长,许多事情,尤其是女人间的阴谋诡计,她更是不会再瞒着他了。因为这些将来也会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被人算计与算计别人。即便那些别人会是他的枕边人。
进了殿,顾明渊就忍不住问:“母妃,蜜桃到底怎么办,真得要将她送出宫吗?”
淑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站在那里,像个已经渐渐成长起来的劲松,他以后将会经历各种风霜雨雪。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明渊,如果灼华这次所受的并非天灾而是人祸,那母妃就一定要将灼华给送出宫去。在甘泉宫里能将人祸降到灼华的头上,这一招招使得,母妃看着幕后之人是不想让灼华活着了。有她护着,这人竟然都能将算盘打到灼华的头上来了,若是不找出这幕后之人,母妃如何能放心将灼华留在宫中。”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却让灼华丧命。此时,灼华也禁不起一丝一毫的意外了。
“那母妃可是有了进展?”
淑妃摇摇头,只说道:“之前谋害灼华的人已经找到了,若是没错的话,应该是安平公主所做,只是不知道天花这件事情她到底有没有搀和进来。”
“安平?”顾明渊惊讶的看着淑妃,“她怎么敢?”他一直以为安平只是性子刁钻一些,高傲一些,有时候跋扈一些,万没想到她竟然敢对灼华下黑手。如果推灼华入水是她吩咐人做的,那天花呢……
“灼华留在宫外,想来有你外祖父一家的悉心照料,定会转危为安的。若是留在宫内,母妃怕她没被天花带走,却被这幕后之人害死!”
若是真的是安平……安平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如今却……顾明渊有些心惊,可心惊之于,却也很快就释然了。就是他十岁的时候也会和兄弟勾心斗角了,只是安平虽然平时再跋扈,可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但他却忘了,长在皇家,孩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善良、天真。
只是想到跟在他身后,会拽着他衣角哭,会冲着他笑,会因为他而兴冲冲到母妃身边告状的小蜜桃,顾明渊只觉得心酸,看着淑妃问:“母妃,若两件事真是安平所做,那要怎么办?”
“怎么办?欺负了我侄女,就算她是皇后膝下尊贵的公主也得给我付出代价。”淑妃的眉眼间流露出一股狠戾,转瞬即逝,望着身边的儿子,只说道:“明渊,这件事情你不要搀和。”
许久,殿内只剩下了淑妃一人,刚修养好过来伺候的花容见四皇子出去了,这才进入殿内。
淑妃坐在主位上,疲惫的揉了揉了眉间,知道花容进了屋,“花容,给本宫从三日前好好查查灼华那儿伺候的人究竟哪些可疑,还有把灼华的房间里全部给我查一遍,我倒要看看那害人的东西究竟都被藏到了哪里。对了先查一下今天说要伺候灼华离宫的那两个宫女,若是此事有她们的话,那就让她们在离宫前病逝吧。”
“奴婢知道怎么做了。”花容领命,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娘娘,姑娘三日前,不正是落水后清醒的那一日吗?况且,天花那种东西最好是有直接接触,才会感染的这么快。”
淑妃想了想,的确是如此,手指激动的指着花容,声音不稳的说道:“重点查查灼华床上的东西,还有她入口的吃食和汤药。”自落水后,她就昏迷了一段时间,后来虽清醒,身子也渐好,却因着她的担心,并未让她下床,和她共处一室的婢女都未得病,那想来只有灼华一直没离开的床褥有问题,或者就是她入口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