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回家省亲
“陛下,”冯晴见她当真皱着眉替自己考虑起备用的“协理大权”来,不由失笑,轻轻摇了摇头:“陛下不必为臣烦恼,臣已有应对的法子了。”
穆罗云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眼中尽是坦然,显然是胸有成竹。穆罗云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并不是一无所知需要她时时呵护的闺阁男子。
她以前挺享受被崇拜和依靠的感觉的,如今却觉得这样亮晶晶的眼眸简直能把人溺死在里头。忽然就点头笑了起来:“关心则乱,看来古人讲得一点不错。好吧,既然你有主意了,朕也不问你的法子,有什么短缺的,记得与朕说。”
他们面对面站着,冯晴原本是温顺地在她面前,听了这话便微微仰起脸来看她。似乎对她无条件的信任有些疑惑,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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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三年一度,自然是后宫头一等的大事。但冯晴连续几日下达的懿旨,却更让后宫暗潮汹涌。他非但没有任何放权或者分权的举动,反倒是将尚衣尚食尚药等六局十二司的统领都召到了一起,又将四位君侍都请到一边坐了下来。
六局十二司虽说都是后宫的机构,各处的负责人却是极少集合在一起的。这一会儿都聚到了一间屋子里,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冯晴倒是十分和善,朝他们点了点头,又朝温子墨等看了一眼:“今天把你们叫来,其实是我有些事要麻烦你们。”
众人纷纷起身,连声道“不敢”,温子墨身形虽没显怀,穿着却已是十分宽松了,似乎生怕对这个孩子有一丝一毫不好的影响。冯晴示意他们坐下,才又对六局十二司的人道:“我有些年没有过问宫中的事了,不过后宫的规矩,大概也还知道一些。你们中不少人相信背后都是有主子的。”
“君后,奴才们岂敢...”
“好了,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就不必纠缠了,”冯晴把话挑的十分明白,见几人都白了脸色,便略略停顿了一下:“我没有追究的意思,也不管谁是你们背后的主子。从今往后,我只知道六局十二司是你们各自负责的,若出一点差错,我只找各部的负责人。若是有谁自认力有不逮的,现在可以提出来,本宫自当另选贤才,绝不怪罪。”
他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不管你们曾经投靠过谁,甚至现在是不是还在为别人做事,只要他的命令有做不到或犯了错的,不管是有意拖延敷衍,还是无心之失,甚至是被别人连累或是陷害,一概都要这些管事的宫人负责。
这一来众人都傻了眼,这规矩听着就有些不近人情,也并无前例,但冯晴却说得理所当然的,见他们犹豫,也只是停了片晌,仿佛是在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一干人中,始终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毕竟坐到这个位置不容易,风险远远盖不住收益的诱惑。冯晴点点头:“既然都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就这样定了。六局十二司都必须定期向我回报。若有两处或是几处合作的差事,就由几处的主事一起负责。”
温子墨和温音两人走出钟晴宫后就黑了脸,默默无言得携手回了书墨阁,李敏非本以为协理的事十拿九稳,没想到冯晴玩了这么一手,也有些恨恨的,却还是勉强与冯晴说了一会话才告辞离去。萧逸一贯不参与后宫事务,但与冯晴闲聊了几句儿子的事,却难得十分投缘,两人竟也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穆罗云回钟晴宫的时候正与要回宫的萧逸擦肩而过,止住了他的请安:“许久没见你,倒像是越发清减了。天气寒凉,自己要注意身体。”
“谢皇上惦记,”萧逸微微一笑,指了指门外:“天色已晚,臣这便告辞了。”
萧逸一直是这样恬淡的性格,身子又是时好时坏的,穆罗云待他一贯也是怜惜多过喜爱,听他这样说,便点点头让他去了。牵了冯晴的手回屋:“你怎么送出来了?外头风大,也不多披件衣服。”
她一边说一边朝不语瞪了一眼,冯晴见状,便摆摆手让不语下去了。穆罗云也不去计较,只拉着他在桌边坐了下来,笑着搓了搓他的手掌:“听说你今天给了六局十二司的人一个下马威?”
“怎么?这么快就有人去向陛下诉说委屈啦?”冯晴似乎心情很好,动手为两人斟了茶水,与穆罗云玩笑道:“是温君侍还是李君侍?”
“哈哈,都不是,”穆罗云也乐,接过他递来的杯子,笑道:“朕是听尚衣局的人说的,今日正巧蜀地的十面锦贡上来,几个特使说十面锦织就不易,又易损坏,有话要交待尚衣局,就把他们叫过去了。这才听说你新定的规矩。”
冯晴应了一声,见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脸上一时竟有些发热,转而问道:“陛下以为可行么?”
“当然可行,”穆罗云待他自然是有问必答,夸道:“这样一来,不管他们投效了哪个主子,都必须按你的要求把该做的事做好。而且,还免去了出了事就各局各司互相推诿的麻烦。真正是垂拱而治了。”
“垂拱而治万不敢当。”冯晴为她“垂拱而治”这几个字愣了愣,就被她吻住了唇。穆罗云只是轻轻舔了舔他的唇,就微微退开了一些,似乎在看他有没有排斥的情绪。冯晴冷不防地被她吻住,自从穆罗云把他接出原本的钟晴宫后,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过亲吻,然而这一次,却是在两人都清醒着的时候,冯晴第一次没有躲开。
穆罗云十分懂得见好就收,见他眼中有些波动,便不再试图启开他的唇,只回到他唇角吻了吻:“这法子好,你也不必太辛苦...六局十二司里若是有人敢阳奉阴违明知故犯,朕替你教训教训,杀鸡儆猴。”
时至年关,选秀的事已被一点点安排下去,年节的饮宴节礼等虽有惯例,六局各司其职,但毕竟许多事都需要冯晴居中调度。有时穆罗云还未去早朝,钟晴宫外就已经有人等着求见了。
冯晴虽忙,却没有忘记穆罗云前些日子提到的事,瞧着殿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由有些担心。想着父母年事已高,这样的天气赶路,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不语听得他叹气,便捧着暖炉送了上来,疑惑道:“殿下今儿是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尚衣局送来的奏事帖子,您都看了四回了。”
“唔,果真是,”冯晴回过神,看看自己手里,索性搁下了纸笔,站到了窗边朝外面看:“雪又大了。”
“嗯,才半天功夫,就积了厚厚一层了,”不语不明就里,见他要推开窗,连忙伸手挡住了:“殿下,您可别...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要是着了凉,陛下可饶不了我......”
冯晴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是笑了起来:“如今成天陛下陛下的,我倒是使唤你不动了。”
“殿下,您要是能多注意些自个儿的身子,我一准也听您的,”不语倒是理直气壮,见他还立在窗边不动,便奇怪道:“殿下在看什么?”
“不知道娘和爹爹到了哪里,是不是在路上遇上了这场风雪,”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冯晴早已把他当做一家人,听他担心自己,便指了指窗外,说出了担心的事:“再这么下一个晚上,只怕出门都难,更别提赶路了。”
不语这才知道他心中所忧虑的事,想了想,便凑上来安慰他:“殿下安心吧,回京又无需赶路,若是不能上路,家主和老爷在途中客店休息几日也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不语说的是,而且,我已派了人快马加鞭赶去迎接照应了,”冯秀一边说一边进屋。她一进了屋就先去看冯晴的脸色,见他面容虽清瘦,却已不是刚见面时那样的消瘦惨白,才露出了一点笑容。朝冯晴行了礼。
冯晴见到是她倒是又惊又喜,站起来迎她,一边道:“阿姐来了?怎么也不请人来通传一声。”
冯秀身上还穿着官袍,正红色的蟒袍配着紫金的腰带,显得身形格外挺拔,待落座后,又将冯晴仔细看了看,才满意道:“气色好了许多,看来这些日子调养得不错。”
“还得谢谢阿姐那副药,”冯晴动手给她沏茶,见她看着自己,便主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手腕递了上去:“阿姐若是不放心,就再瞧瞧,回头可别在爹娘面前说我闲话。”
“一贯就跟我耍嘴皮子最厉害,”冯秀毫不客气地诊了脉,倒是有些吃惊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些,看来你这宫里住着的太医也有两下子。”
“阿姐说好,那定就是好的,”冯晴收回手继续沏茶,皓腕轻动,亲自端了茶递给她:“娘和爹爹几时能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