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能肯定,昨夜秦珊榕肯定来过这里,她走过去把膳盒给打开了,里面放着夜宵与醒酒的汤药。那么很显然,秦珊榕是在自己昨夜回来之前就来过一趟,而自己回来的时候并未看到有这件外衫。那么,只能说明,在今日天不亮的时候自己离开之后,秦珊榕又进来过了。
苏岑眼底有冷冽的光流淌而过,最后放下膳盒,就直接朝着床榻走去,直接掀开了凌乱的锦被,当看到其上一抹嫣红时,一张脸还是红了红。
只是想要一个结果,所以强忍着不自然,还是在床上寻摸着,不多时,在里侧,摸到了一根簪子。
簪子的颜色通体碧绿,她昨日在秦珊榕的头上看到过,她自己是不戴发簪的,所以,这东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陵云渊的床榻上。
苏岑捏着簪子的手紧了紧,随即松开放入了怀中。
昨晚上的毒,势必是黑袍人下的,而秦珊榕是怎么知道阿渊醉酒的?那么很有可能是提前知道了,这么一说……秦珊榕是黑袍人的人?
苏岑坐在床沿边,静静地思索着,那么她大概能猜到黑袍人的目的了。
先是给端王与阿渊都下了药,然后就是想让自己给端王解毒,然后,秦珊榕跑来引诱阿渊,然后,等第二天天一亮,阿渊发现他自己与秦珊榕,自己与端王,然后她与阿渊之间也就产生了不可挽回的隔阂……黑袍人的目的是想赶自己走?
亦或者,是想让自己主动离开阿渊?
只是他应该没想到,端王会有解药,然后她却跑了过来,只是自己后来离开之后,秦珊榕就又跑了进来,阿渊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边睡着的是秦珊榕,自然就……
她看向墙壁上的拳头印,对秦珊榕的厌恶又浓烈了一层。
只是对陵云渊,也气得没力气了。
他自己昨夜到底……难道他自己就没印象?!摔!
苏岑揉了揉眉心,想到陵云渊现在在端王那里的反应,应该是误会自己与端王了吧?苏岑气得不行,她怎么可能去给端王当解药?就算没有清毒丹,好歹桃花庄里这么多女人呢?虽然对不住端王,她也不可能……跟端王有什么啊?
真是……
可气却又心疼。
苏岑望着墙壁上的血迹,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揉了揉脸,才让自己眼底的酸涩退了回去。
苏岑在陵云渊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依然没把人等回来。
知道那小崽子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去舔伤口去了,想到他并不是后悔,也不是对自己无心,苏岑觉得自己压抑了一上午的心,瞬间风清云散了。苏岑把两件外衫故意都扔在了地上,然后盯着那两件衣服,看看陵云渊回来会不会自己发现怪异的地方。
到时候,哼哼,给她等着……
竟然敢冤枉她跟端王有什么……真是小坏蛋!
苏岑拿着包袱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摔在冰冷的床榻上,这才感觉疲倦席卷而来,只是心情却放松了很多,并不觉得累,睁着眼,想着秦珊榕如果是黑袍人的人,那么她为什么不借着秦珊榕这条线牵出黑袍人到底是谁?
只是可惜,她稍后就要离开桃花庄了,不过黑袍人现在肯定认为他们两人之间产生了隔阂,那么,秦珊榕下一步会打算做什么?
苏岑眯着眼,到底是累极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在苏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陵云渊终于发泄了一通之后,拖着疲倦的身体一步步走了回来,陵云渊的脸色阴沉,手背上的伤口似乎更严重了。只是他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眼神血红,里面攒动着的黯然怎么掩藏都掩藏不住。
只是陵云渊刚走到苑门外,就看到隔壁的苑门打开了,露出了秦珊榕一张娇俏的脸。
陵云渊眼底的杀意一掠而过,猛地遏制住她的脖颈,就把人给推进了苑子里,手掌越收越紧,血眸里迸射出的冷光几乎要把秦珊榕给吞噬掉。
秦珊榕吓坏了:“渊、渊公子,你……你冷静一些!”
她是想要荣华富贵,可前提是,她得有命享受这些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渊公子竟然脾性这么坏,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陵云渊脑海里乱成了一锅粥,一会儿是自己醒来时看到的秦珊榕的脸,一会儿是在陵慕端的房间里看到的情景。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神幽冷,望着秦珊榕,脑海里似乎只残留了一个想法: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与这女人有什么?
她为什么昨夜要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如果没有她,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秦珊榕被真的吓到了,她哆嗦着去掰着陵云渊的手,就差举手发誓了:“渊、渊公子,你……你放心,我绝不……绝不会把昨晚上的事情说出去的……你不要、不要杀我啊……”
似乎是秦珊榕的话终于让陵云渊听了进去,他慢慢松开了手,只是一双眼依然死死盯着她。
秦珊榕捂着脖子死命地咳了起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等重新觉得活过来了,才蓦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渊、渊公子,你、你可不要乱来,我真的不会乱说的。只是……只是……”秦珊榕说着,眼睛里涌上一股泪意,泪眼朦胧地瞧着陵云渊:“只是奴家的清白身子,昨晚上已经……”
陵云渊的眼睛又幽冷地扫了过来。
秦珊榕立刻闭上了嘴,弱弱道:“奴家恐怕在桃花庄里以后找不到好人家了,所以……奴家能不能恳求渊公子你,带奴家回京都?奴家听祖父说公子你是从京都来的,只要到了京都,渊公子为奴家寻一门好的亲事,我绝对把昨晚上的事情烂到肚子里!”
秦珊榕趁着陵云渊发火前,立刻快速把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恐怕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被那个婢女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吧?只要自己能顺利到了京都,还怕缠不上他?就算不行,她也可以拿那个婢女当挡箭牌,总归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让他留下自己。
陵云渊的眸仁阴阴沉沉的,抿紧了薄唇并不说话:“……”
秦珊榕知道他在思考,他现在受了刺激,肯定脑子很乱,只要自己装可怜、保证不会给他惹麻烦,难道他还真的要杀了自己灭口不成?
秦珊榕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渊公子,昨夜是你强迫奴家的,奴家这点要求难道你都不愿意吗?”
陵云渊绷紧了一张俊脸,最后望着这张脸,话几乎是从齿缝间迸出来的:“记住你、今天、的话。”
秦珊榕一喜,连连点头:“记得的……”
陵云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净了,头疼得厉害,脑海里乱成一团浆糊,他甚至连思考都觉得困难,心口仿佛被人一圈圈地挥过来打过去,疼得每一次的呼吸都带动心痛。
他晃了出去,然后站在苑门前,突然就不知道要不要踏进去。
脑海里空白一片,墨瞳里的空茫最后染上了一层黯然,垂着眼敛着目,最后还是踏了进去。
苏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道声响。
苏岑猛地坐起身:阿渊回来了?
她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侧着耳朵听着动静,想着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留下的线索,看到两件一模一样的外衫,以他平日里的聪明劲儿还能不发现什么?只是苏岑一直等了很久,隔壁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苏岑愣了下,怕陵云渊出事,就连忙下了床榻,晃晃悠悠出了房间的门,推了推门,果然门从里面锁着了,她想着要是没看出来,她就亲自解释好了。
只是……要怎么解释是个难题啊?
难道她要直接抓住阿渊的衣襟说,嗳,昨晚上给你解毒的不是秦珊榕,是……苏岑脑袋蓦地一耷拉,觉得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仰天长叹三声,恨不得现在就知道那黑袍人的身份,然后吊起来鞭打个三天三夜,才能消除她心里的怨念。
可不管如何,解释还是要解释的,她可不想就这样一直误会下去……
苏岑给自己打了大气,才状似无意地敲了敲门:“阿渊,把门开了,我找你谈谈……”人生。
苏岑默默继续望天。
房间里的陵云渊猛地从椅子上抬起头,视线怔怔落在门上打下的一道暗影上,黑漆漆的眸仁里都是复杂与晦暗莫名。听到苏岑的声音,刚被他强压下来的暴躁再次涌了上来,他捂着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站起身,差点撞翻了桌子,发出“嘭”的声响。
苏岑在外面听到了,眉头一拧:“阿渊,你怎么了?”
“没事……”陵云渊出声,声音喑哑的厉害,喘息了几下,才勉强平复了一些,只是一双血眸依然死死盯着房门,贪恋地瞧着门上的倒映,却不敢去开门,他怕自己会活生生把自己给逼疯了。“有事吗?”
苏岑听他声音似乎很平静,并没有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你先把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