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云渊叹息一声:“一共几次?”
苏岑默默伸出一只爪子:“五次。”
陵云渊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怎么会被三皇叔发现的?”如果只是出现在手臂上,被衣服遮住了,一时间并不会暴露出来。
苏岑抿紧了唇,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这一次,出现在了脸上与手臂上。”所以,才会第一时间被端王发现,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好在发现的是端王,如果是其他人,恐怕今天这事,就不容易了却了。
陵云渊墨黑的眸仁蓦地一缩,里面有忧虑一掠而过:“真的没事?”
苏岑就是怕他会着急才没有真的告诉他,如今看到他这幅模样,连连保证:“是真的没事,你看我能吃能睡活蹦乱跳的,哪里有半分异状?我觉得吧,应该就是太久没有变回蛇形,才会这样的。要不,你让我变成蛇形跟你一段时间呗?”
苏岑连连眨眼:我很乖的……端王府很无聊啊,以前有他陪着,也没觉得宫里太过难熬,可现在这两个月,她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了。
陵云渊却是拒绝了:“还没找到原因,不许胡闹,变身要受伤的。”
他怎么可能让她自己伤害自己?
苏岑的脑袋耷拉了下来:“……好吧。”不过被苏岑这么一闹,陵云渊也没有再提起蛇鳞的事,只是总归心里有根刺,陵云渊的焦躁不安并未表现出来。
等苏岑再次困得睡着了,陵云渊才起身,只是出了琉璃苑,并未离开端王府,而是脚步一转,去了主院。陵慕端从陵云渊进府就知晓了,坐在凉亭里,正在等他。
陵云渊上了凉亭,坐在了陵慕端的对面,主院里空无一人,连侍卫也被陵慕端挥退了,偌大的苑落,只有他们两个人。陵慕端递过去一个酒杯:“陪三皇叔喝一杯。”
陵慕端声音很轻,一贯的温柔,陵云渊没在他脸上瞧出害怕,虽然早猜到陵慕端会与他一样不惧怕苏岑的模样,可这种独特性,让他心里还是略微不舒服。
可这种别扭,并未表现出来,对于陵慕端,他是尊敬的,陵慕端于他来说,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他并不像是其余的皇子皇叔那般漠视他,而是以他所能帮他,更何况,他三番四次救过苏岑,苏岑与他早就是一体,对苏岑的恩情,即是他的恩情。
陵云渊沉默片许,抬起酒杯,一饮而尽:“三皇叔,这件事本来应该早些告诉你,只是不确定你的态度,所以,暂时隐瞒了下来。”
陵慕端笑笑:“无妨,我能理解你们这样的做法,只是昨夜看到,吓了一跳。”
陵云渊:“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不管她如何,我都不可能放手。”
陵慕端愣了下,随即又给他倒了一杯:“放心好了,我只是想知道一些苏姑娘的情况,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毕竟,万物生灵,苏姑娘既然能幻化成人形,我是大夫,本也不那么理会世俗,只要你们是真心,别的……都无所谓。”
陵慕端说完,嘴角带了苦涩:“当然,三皇叔的心思你也清楚,只是既然苏姑娘选了你,三皇叔是真心祝福你们的。”
陵云渊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应了声,墨黑的眸仁黑漆漆的:“……我知道。”所以,才对陵慕端生出了几分亏欠。
“你有什么打算?如果苏姑娘的事被人知道,恐怕……不妥。”
陵慕端眼底有担忧浮现:“你也知道,皇兄现在……因为你有灵力的事,对你……这些时日你的忙碌我也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陵慕端垂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陵云渊摇头:“我知道,他对你不放心,对我如今更是不放心。”只是因为他上一次彻底激怒了陵帝,所以,陵帝现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反而对陵慕端放松了警惕。所以,这也是他安心让苏岑待在这里的原因。
“这一段时间,恐怕要麻烦三皇叔了,等大婚之后,应该……就有一个结果了。”母后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他这两个月重新找到了那个嬷嬷,想尽可能了解当初的真相,如果陵帝真的当年对母后下手,那么他不可能会放过他。
而另一方便,他想从母后那边着手,从白灵珠的话来看,黑袍人的身份应该与当年母后作下的错事有关,那么牵扯到的人都有可能与黑袍人有关。
所以,他只需要一一排除,相信很快就能查到对方的身份。
只是这些,他做得很隐蔽,暂时还不能告诉陵慕端。可陵慕端的恩情他要还,所以,如果一旦母后之死与陵帝有关,那么,他会亲手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推陵慕端上位。
这也许,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到时候,大仇得报,他会带着她离开。
陵云渊离开之后,陵慕端坐在凉亭里,并没有动,日光半深半浅地洒在他的身上,让他原本温柔的眉眼,显得尤其的深,黑得透不进去半分的亮色。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跪在陵慕端的脚边:“主上。”
“事情如何了?”陵慕端执起酒杯,垂着眼望着里面的琼浆玉液,嘴角冷冷地勾了起来。
“陵帝已经上钩了,向一品阁买下了‘七次绝命’,恐怕已经无声无息的给七皇子下下了,我们只要坐等两虎相争,最后坐收渔翁之利。”黑衣手下的声音带了喜色,想必等这一刻似乎也很久了。
陵慕端的神情淡淡的,明明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来走,可他却生不出半分愉悦:“她呢?”
黑衣手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陵慕端问的什么:“哦哦,从这几日的反应来看,假胎药应该已经起了作用,恐怕,再过几日就能探出来了。到时候,就看那灵兽会不会出现原形,如果出现,就可以执行下一步了。”
陵慕端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蓦地饮下一杯酒,站起身,风吹乱了他的墨发,衣袂蹁跹,低沉的嗓音失了温度,森冷寒凉:“这一次,再出错,提头来见。”
黑衣手下:“是!”
等陵慕端走远了,黑衣手下才站起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另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担忧道:“你怎么没告诉主子那苏家大小姐的事?”
黑衣手下扫了他一眼:“我敢说吗?”
如果让主子知道,他一个月送过去的参杂了假胎药的车厘子剩余的不小心被苏家大小姐给偷拿去吃了,他们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可如果苏大小姐也怀孕了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如果真的出事了,就杀了。”
“啊……”
“啊什么啊,你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快点走吧,记得啊,这件事就当不知道……”
苏岑又待了两日,只觉得每天更加懒散了,食欲不振,甚至开始喜欢吃酸的不得了的小零嘴,夏兰看她胃口不好,也就帮她多买了不少。
一日,苏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觉得再闷下去,真的要闷出蘑菇来了。
于是,苏岑立刻让夏兰准备准备,她要出去逛一圈,就是出去透透气也行啊。夏兰也察觉到了苏岑这几日的不适,与苏七苏九商量一番之后,也觉得可行。
于是,苏九进宫去告知陵云渊一声,夏兰与苏七则是陪着苏岑一起出门。因为她那一头银发太过耀眼,为了防止被围观,苏岑临行前,改变了发色,面容则是直接带了面纱,她怕蛇鳞再出现,这样反而更加省事。
夏兰让管家与陵慕端打了个招呼之后,三人轻装简出,苏岑倒是不担心,大白天的,黑袍人许久未出现,也不会在白日里动作,苏七的武功不弱,足以自保。
马车停在了闹市里,苏岑下了马车,因为戴了面纱,倒是不怎么引人注意。只是没走一会儿,苏岑就不想动了,懒散的没精神,夏兰提议去茶楼歇歇脚。
苏岑同意了,于是三人在就近的茶楼包了一个厢房,刚好临窗,苏岑推开窗棂,刚好能看到下面的闹市。微风习习,苏岑长长吐出一口气,只是等茶水与甜腻的糕点上来,她只觉得胸口一股抑郁之气涌上来,极为不舒服,就一口都没吃。
夏兰想了想,就让苏七好好保护着苏岑,去买一些酸梅进来。
苏岑最近喜欢上这种酸牙的小东西,夏兰知道她爱吃,就多买了一些。苏岑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棂上,望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不多时,远远走来的一对夫妻引起了苏岑的注意。
男子眉眼正直,女的端庄贤淑。
苏岑之所以注意到他们,是因为女子似乎已经怀有六七个月的身子,走得很慢,男子走在外侧,一手耐心地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上提着些点心,似乎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女子掩唇轻笑,眉眼温软,让苏岑看得很是舒服。
只是,苏岑刚想与苏七说什么,就耳聪地听到有哒哒的马蹄声,很轻,她抬眼,就看到离得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辆马正匆匆疾驰而来,苏岑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