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嘴角勾了勾,美眸底有笑意攒动,“怎么猜到的啊,很简单啊,从你在房间里留下来的线索。”
“不可能,房间乃至整个主院,我都让人重新清理了一遍。你怎么还可能找到什么线索?”沈天朗的脸有些黑,眸底带着难以置信,似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在一个时辰内就被找了出来,这让他有种挫败感,心口一团火气在蒸腾,几欲喷出。
“的确是清理过了,房间里甚至撒上了混淆的香料,不过,有几点却是你改变不了的。”苏岑表情淡淡的,仰着头,巴掌大的小脸,日光洒下来,肌肤凝脂白玉一般,从沈天朗这个角度,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血管。
攒攒流动,带着生命的活力。
不像他,从头到尾,只是在扮演着别人,这么多年,行尸走肉般,死气沉沉。
“有什么是我改变不了的?”沈天朗茫然过后,眸色锐利。
“……习惯。”苏岑薄唇微动,极慢地说出两个字,眉眼清秀,却锋芒睿智,让人不自觉地就被她那一双乌眸吸引了注意力。
“习惯?什么习惯?”沈天朗的表情已经算是怔然了。
“你喜欢吃甜食,十多年没有改变过了,最喜的是莲子羹,每日早上都会喝上一碗,当然了,你也喜欢吃荷花酥,你因为心情不错,早上一连吃了有不少吧?”苏岑噙着笑一一道来,随着沈天朗眼睛慢慢难以置信地睁大,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沈天朗脸色难看之极。
“喏,你家管家说的啊?”苏岑纤指一抬,直接指向了孙管家。
孙管家吓坏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老爷,您、您没有交代这些不能说啊……且,属下只说了您喜欢喝莲子羹,没说、没说你早上也吃了荷花酥,真的没有!”孙管家被吓坏了,惴惴不安地缩着肩膀,生怕沈家主一发怒,就降罪于他。
“他的确只是说了莲子羹一样,至于荷花酥,是我从你留下的线索猜出来的。”苏岑缓缓开口,目光定定落在沈天朗黑沉的脸上。
“到底是什么线索?”沈天朗咬牙,挫败感越来越浓烈,让他心口都仿佛堵了一块。
“……你的房间里挂了一副画卷,没有人见过到底是谁,既然没见过,那么取画像下来的人,应该是沈家主你自己了。取画像时,你的手指必然会碰到墙壁的边缘,因为你吃过荷花酥,又是专门用刚采摘下来最新鲜的荷花瓣配制而成,香味浓郁,指间留香。
在你的手指碰到墙壁时,自然也在那边缘留下了荷花的香味,所以,如果你是扮演的府中之人,只要找到身上手上还带着荷花香的人,就是你了。
不过,既然荷花酥是采摘自最新鲜的荷花瓣,自然是要有人去采摘的。
喏,所以就选出来了四个人,这四位,应该就是每日帮你在荷花池采摘的仆人吧?真是辛苦他们了。当然,其中沈家主你扮演的人,现在不在。”苏岑瞧着沈天朗越来越黑沉的脸,都不好意思再打击他了。
“就算我们四个身上都带着荷花香,你又如何从这四个分辨出来……你是从莲子羹猜出来的?”沈天朗问到一半,突然想起她方才让他们张开嘴,火蛇的靠近,难道这女人在利用灵兽的嗅觉?
“沈家主都能举一反三了,不错不错。”苏岑笑眯眯的,可这笑容在沈天朗看来极为讽刺。
苏岑表示自己很无辜,她是真的在赌,若是沈天朗没在府里,她估计今日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不过,好在赌对了,沈天朗太过自负,觉得毁灭了房间的气味就好,可他没想到,食物也能成为线索。
还刚刚恰好,沈天朗有固定的嗜好,固定的饮食习惯。
沈天朗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可偏偏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这些的确是他平时不会特别注意的,可这些却也成了线索。
沈良碧在一旁站着,一双美目沁了冰般,低眸再抬眸,又很快恢复了娇媚,上前扯住了沈天朗的手臂,“哥哥啊,第一局输了就输了,我们这不还有两局么,就算是这一局让他们就好了。”
苏岑:“……”让你个大头鬼啊,明明她是凭实力赢得好不好?
说的跟他们故意放水似的。
苏岑也懒得理会这奇葩的两兄妹,站起身,掩唇打了个哈欠,“既然第一局我们胜了,那我就等着明日的第二局了,希望不要太难哦。”苏岑嬉笑一声,朝着黑沉着脸的沈天朗与笑得很怪的沈良碧挥挥手,与陵云渊、陵祈一起走了出去。
直到上了马车,苏岑才探口气,摸了摸小蛇的尖脑袋,觉得第二日恐怕就不这么轻松了。
“怎么?我们不是胜了,还这么担心?”陵祈在一旁缓缓开口,脑海里似乎还留着苏岑方才说着那些他想不到的线索时的夺目,眸底的光碎玉一般,让他胸口滚动着热血,只可惜,她不是他的。
“经过刚才那一役,沈天朗明日毕竟是要出府的,府门这么大,五花八门的,真的很难找啊。”苏岑身子向后倚了倚,仰着头看着马车的顶部,乌眸沁着沉思。
“有什么需要提前做的,我让他们去?”陵云渊握住了苏岑的手,挠了挠她的手心。
苏岑嘴角一勾,歪过头看了看陵云渊,知道他在让自己放心,无论如何,还有他在,苏岑坐起身,打起了精神,“明日一早,等我们开始寻找的时候,找两个暗卫,监视沈良碧的小苑,不要让她发现了。”
“为什么是监视沈良碧?”陵祈不解。
“这一次沈天朗失败了,以沈良碧迫不及待的性子,肯定该急了,那么她就会给沈天朗出谋划策,既然与她有关,她明日必定会确定什么,所以监视她的苑子,比沈天朗的要有用的多。”苏岑缓缓开口,揉了揉眉心,如果不是陵祈在,她就能跟阿渊撒娇了。
不过想到陵祈的心思,她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苏岑回去之后小殿下已经醒了,苏九在哄着他,看到苏岑回来,就伸着小手扑到了苏岑的怀里,死活不肯松手了,苏岑抱着小无尾熊,因为今日再没别的事情做,苏岑一直陪着小殿下,直到夜幕降临,苏岑把小殿下哄睡着了之后,却还不肯离开。
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起了昨夜烦恼的事,头疼地闭上眼,等再睁开时,戳了戳小殿下粉嫩嫩的小脸,小声道:“晚安。”这才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先去洗漱沐浴之后,才回到了房间,只是意外的是,房间里没有陵云渊的身影。
苏岑重新打开门,喊来苏十一来问。
“十一,阿渊呢?”
“殿下一个时辰前被祈帝拉去喝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是要十一去唤殿下回来?”
“这样啊,”苏岑想了想,陵祈找阿渊喝酒什么事?想了半天,没想到,摆摆手,“不用了,十一你也去睡吧。”等十一退下之后,苏岑把房间的门关上之后,躺在床榻上,刚开始还想等着陵云渊一起回来的,只是后来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彼时,陵云渊与陵祈坐在百花镇的一个酒坊里,对饮。
陵祈替陵云渊又倒了一杯酒,香醇的酒香随着倾倒流泻而出,沁香扑鼻,陵云渊对酒的执念很淡,黑眸沉寂地看着对面已有几分醉意的男子,低沉的声音很缓慢。
“天色已晚,该回了。”
“陪皇叔喝两杯怎么了?”陵祈面无表情地抬眼,“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天曜大陆到底长什么样。”他只是从小听父皇说过,后来他父皇因为武道,直接把大衍国这个烂摊子扔给他就撒手不管了,到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从小,父皇除了武学,与他讲的最多的,应该就是天曜大陆了。
所以,尽管没见过,可那里就像是故乡的存在一般,到底是带着几分畅往与亲切。
“与天翼差不多。”陵祈的那句‘皇叔’,让陵云渊眼底的冷漠少了几分,陵祈与陵慕端又不同,陵慕端从一开始就与他编织了一张网,让他觉得陵慕端是至少一个让他觉得是真的对他好的亲人,可后来,希望有多大,失望也有多大。
对于陵祈,他一开始也没想过有任何的牵扯,可那句‘皇叔’以及陵祈并不掺杂别的的情绪,倒是让陵云渊对陵祈的态度,不至于太过讨厌。
“可我没看过啊,你父皇现在怎么样了?”陵祈突然想起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堂兄。
陵云渊眼底有深沉的光潋滟,陵祈怔了下,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是下一刻,等听清楚了陵云渊的话,陵祈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斩断灵根,囚禁了起来,想来,也有近七年了。”陵云渊说这话时,表情风轻云淡,仿佛在谈论今晚上的月光很好般。
陵祈慢慢端起酒杯,把面前酒盏里的琼浆饮尽,才问道:“谁囚禁的?”
他问出这句话才闭上了嘴,这不是很明显么,他是东陵国的皇帝,能囚禁前一任皇帝的,必然就是面前这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