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皇后的面上俱是一僵。
皇后忙喝道:“你父皇这个样子,我们也是为了他好。这个时候正话反说,反而有利!”
正话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明还有口气,用得着正话反说吗?
正混乱着,就听外头一阵踢他踢他的脚步响,小太监高声喊着“太医到了。”
众人俱都往两边闪了闪,让出一条道儿来。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老头儿拎着一个大药箱,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
先是颤巍巍地给皇后请过安,又给太子请了安,还要给上官玉成下跪的时候,上官玉成就赶紧摆手:“行了,快给父皇看看吧。”
那老头儿四爪着地爬到了龙榻跟前,歪着脑袋左右手腕上都诊了脉,半天不言语。
大殿里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良久,皇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白太医,怎么样?”
那被称作白太医的老头儿这才放开皇上的手腕,转身来到皇后面前跪了,磕头如捣蒜:“老臣无能,皇上,怕是不成了……”
“皇上……”皇后一下子像是风魔了一样,扑到了皇帝身上,又捶又打:“您怎么就走了呢?您怎么不等等臣妾呢?”
太子也哐啷一声扔了手中长剑,膝行几步上前跪在龙榻前,嗷嗷叫着哭起来。
上官玉成只觉得身子一软,差点儿没站稳。父皇,就这么去了吗?
他转身盯着古若雅:“父皇,真的无救了?”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颤抖得像是一根被拨动的丝线!
我怎么知道?又不让我上前诊断?
古若雅想翻白眼,可眼前这人已经神魂颠倒了,她自然也不好意思了。
人家的爹——也就是她的公爹死了,她怎么也得装出一副悲戚的样子吧?
“不好说,皇后娘娘死活都不让我进屋,我看不到……”古若雅和上官玉成悄悄地咬着耳朵,“不过我远远地看去,皇上像是中了毒……”
中毒?上官玉成本已方位错乱的神经慢慢地恢复正常,他家王妃的医术他可是亲眼见过了,不能说是起死回生,可比太医院的那些家伙强多了。
父皇怎么可能中毒?这到底是谁干的?皇后还是太子?
他在那几个人身上一一地掠过,方才落到那个跪地匍匐在那儿的白太医身上。
这个家伙怎么诊个脉就断定父皇不行了?他既没有开方子煎药也没有银针刺穴位,怎么就能说父皇没救了呢?
他拉着古若雅大步就往里闯,几个侍卫上前阻拦,却被他三拳两脚给扒拉开了。
他径自来到龙榻前,跪在地上大声喊道:“父皇怎么会死?父皇春秋鼎盛不会撇下儿臣的?”
正哭得不可开交的皇后和太子两人对视了一眼,就朝后喝命着众人:“三皇子悲愤交加有些痰迷心窍了,快把他扶出去!”
皇后看到古若雅也跟进来,顿时气得破口大骂:“下贱胚子,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正悲伤着的上官玉成忽然起身挡在了古若雅面前,指着皇后硬声道:“她乃父皇亲口御赐给我的,谁骂她就是骂我,就是在骂父皇!”
他也不叫母后,也不自称儿臣了,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那儿,和皇后面面相对。
“好啊,你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我可怜的皇上啊,看看你的儿子都做了什么好事儿了?”皇后转身趴在皇帝身上,哭天抢地。
太子自然不会容上官玉成和他生母相抗,眼风扫了一眼四周侍立的侍卫,喝道:“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让这样的人在父皇面前这么和母后说话?”
侍卫就虎视眈眈地上前要去抓上官玉成和古若雅。
这时,那个趴在地上的白太医忽然爬了过来,抱着上官玉成的腿哭道:“泰王,皇上确实不行了啊,您还是先出去歇歇吧。”
笑话!皇上不行了,他这个做儿子的理应在床前伺候才是,怎么还跑出去歇一歇?
他一脚踢开白太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父皇,真的不行了?”
皇后这时又转过脸来,捶胸大哭:“你们听听,这是信不着本宫啊,怀疑本宫做了手脚了?”
哭得倒是挺大声儿,不过古若雅暗中觉得好笑,这要是真的情真意切,皇上乍然离去,这皇后还不得哭得昏厥过去啊,哪能他们说一句话她都听得这么真切啊?
“行不行的也不是这一个太医说了算的,让开!”上官玉成一脚踢翻白太医,拉着古若雅就往龙榻前去。
他家王妃还没下定论呢,他谁的话都不相信!
古若雅趁这功夫赶紧地把手往皇上的手腕上一搭,果然脉息全无,看上去确实死了。
只是这也只能懵懵不懂医术的人罢了,从皇帝的脉象看来,他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而引起来的。
上官玉成见她坐在那儿沉思,旁边还有一帮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忙问:“怎么样?”
“要是有一套银针就好了。”古若雅从袖袋里掏出一颗丸药塞进了皇帝的嘴里,快速地说道。
时间就是生命!再晚一会儿,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
皇后和太子一听这话急了,天啊,若是把皇帝救活了,他们娘俩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他们还能一手遮天吗?
于是两个人都变了脸色,皇后尖声叫着:“下贱女人,不许你碰皇上!”
见他们不听不闻,太子也急了,对着侍卫们喝道:“还不抓住他们?这是弑父弑君!”
皇帝已经不行了,太子就是将来的皇帝,侍卫们谁敢不听,纷纷提剑上前。
上官玉成并不回头,只是侧身抽出腰间的软剑,对着后头一个冲上来的护卫一挥,就听一声惨叫,那侍卫已经倒地身亡。
溅出来的热血喷了古若雅一头一脸!
她一下子惊呆了。天啊,杀人了,他家夫君杀人了!还杀了个皇宫里的侍卫!
满殿的人都呆住了,皇后和太子也忘了哭,愣愣地站在那儿望着这个浑身散发着狠厉的男人!
空荡的室内,只听到上官玉成那金钟玉吕一样的声音:“谁在靠前一步,别怪本王刀剑不长眼!”
古若雅抬头望着这个修罗一样的男人,眼神中无限的膜拜!
上官玉成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两个高大的黑衣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穿过这层层侍卫的。
原来他家夫君不是独身一人闯虎穴啊?还好,还好!
古若雅抚了抚胸口,就听上官玉成冷冷地吩咐道:“剩下的事儿交给你们了,王妃如今要给父皇治病!”
那两个黑衣人恭声应道:“是!”就仗剑长立,看着一屋子的人!
皇后身子战栗,几乎要软倒下去。
太子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这是要造反吗?来人,拿孤的腰牌去调集羽林卫!”
上官玉成不理不睬,径直走向古若雅,掏出帕子细心地为她擦拭着脸上发上的血迹,笑问:“怕吗?”
他本不想在她面前这样,可是他们逼得他不得不出手。自打他喜欢上她以来,他在她面前始终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这杀人的事儿哪能让她看到呢?
可是今儿却不得已而为之!
瞧吧,他的小妻子都吓傻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他怜惜地拍拍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冷!
他吓得赶紧要揽她入怀,先安慰好她,才能给父皇治病啊。
古若雅没想到在这样血腥的地方,他还有心情弄这些,身子一侧躲开了,才摇头道:“不怕,就是有些紧张!”
前世里,在实验室里,不知道看过多少死人。
她怎么会怕这个?只不过她没动手杀过人啊,她做的都是治病救人的好事儿。
他的小妻子不怕反而紧张?紧张什么呢?
紧张他被皇后和太子杀了,还是紧张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呢?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时间紧迫,若是她不害怕那就最好了。
那个白太医已经吓得钻进了柜子底下,让上官玉成一把给拖了出来,“把银针给王妃!”
这个家伙,估计也是皇后的人,不然怎么这么快就断定父皇不行了?
白太医浑身如同筛糠一样,抖索着手打开了药箱,拿出了那套银针来。
古若雅接过,又从药箱里找出了烧酒来,把银针浸在里头一刻钟,方才把银针拿出来给皇帝扎上。
白太医在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样的针法他还从来没见过呢。
那长长的银针都是斜着扎进去的,针柄几乎都要没入肉里。
这样能行吗?
反正行不行的现在他也不敢发问,刚才泰王那煞神连侍卫都能毫不留情地杀了,他这个太医若是多一句嘴,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太子依然狂叫着要让人拿了腰牌去叫羽林卫来勤王护驾,却被刑天给冷冷地堵了回去,“殿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各大城门入口处都是我们的人,羽林卫里也不都是殿下的人!”
原来已经这样了,怪不得他们有恃无恐!
太子虽然有些怀疑这话,可他没有胆量去印证。万一打起来,他还有命活吗?
他攥紧的拳头松开了,颓丧地垂下了头。
皇后的脸已是煞白一片,只能靠在旁边宫女的身上。
上官玉成立在古若雅身后,看她心无旁骛地扎针起针。
一炷香的功夫,皇帝已经悠悠醒转。
上官玉成惊喜万分,赞赏地看了自家王妃一眼。
“这是在哪儿?”皇帝一双浑浊的眼慢慢地看向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父皇,您没事儿了,这是在寝宫里。”上官玉成上前握着皇帝的手,小声地说道。
“哦,朕明白了。”他这时看到了坐在龙榻前的那个女子,转头就问上官玉成:“皇儿,朕这是怎么了?怎么你媳妇也在这儿?”
那个小女子头上蒙着头巾,不言不语地坐在龙榻前,看上去温温存存的,一副贤惠的样子。
“父皇,是她救了您的命!”上官玉成攥着皇帝的手,耐心地解释着。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刚才还愣在那儿的皇后,此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也不倒在宫女身上了,从旁边就扑到了龙榻边,大哭不已。
太子也惊醒过来,皇帝活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于是他也爬跪过来,抓住皇帝的手也哭道:“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上官玉成默默地盯了他们一眼,拉起了古若雅,一声不发地大步出了寝宫。
父皇已经没事儿了,剩下的事儿就不该他管了。
刑天和风影两个却留了下来,一左一右守在了寝宫门口。
折腾了大半宿,又一惊一乍的,上了马车后,古若雅就止不住地打起盹来。
“困了吗?”上官玉成手臂揽过她,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又细心地拿过一条柔软的毛毯搭在她身上。
“嗯。”古若雅像是只慵懒的猫儿一样,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地方靠着了,才懒懒地说道:“这么吓人的中秋夜,能不困吗?”
“哈哈……”上官玉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实在是佩服极了他家王妃。
这么吓人的中秋夜该吓得睡不着才是,她却困了。
随着马车的晃动,古若雅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
上官玉成轻轻地抚摸着她乌黑的发,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一生,他还能碰到如此女子,还能和她做一辈子的夫妻!
幸亏他发现得早,要不然,他还以为后院里的那位是古雪晴那个恶女呢。
他想过,要是他再等一段时候还没发现这个小女子的话,估计这小女子早就在外头置办了宅子,和他要休书了。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他无声地笑了。
漆黑的夜,越发地神秘!
古若雅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人,她吓得一咕噜就翻身坐起来,大声喊着晚晴。
晚晴和春意忙端了洗漱的用具进来,还没开口就听古若雅迫不及待地问道:“王爷呢?去哪儿了?”
晚晴和春意面面相觑了下,这才几天的功夫,王妃就这么眷恋王爷了?
真好啊,看到他们这么恩爱,做奴婢的打心眼儿里高兴啊。
“王爷出去了,说是很快就回来,让王妃不用等她,先用早饭吧。”晚晴一五一十地把上官玉成的话学给古若雅听。
没被皇后或者太子什么的派人抓走?
古若雅有些失神,昨晚上太困了,没有细想。
今儿一早醒来才后知后觉这事儿多么严重,万一皇后和太子哭动皇上,猪八戒倒打一耙,他家夫君可就麻烦了。
他昨晚上不仅忤逆了皇后,冲撞了太子,还杀了侍卫。
那可是皇宫里的侍卫不是泰王府的侍卫啊。
这样的事儿,皇上要是定性为宫中谋逆,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虽然没有看过几本史书,可前世里在电视电影的狂轰滥炸下,古若雅脑子里也装了不少宫廷政变的东西。
他家夫君不要紧吗?
她呆呆地坐在那儿,任凭晚晴和春意两个给她洗漱梳妆打扮。
早饭端上来,明明腹中饥饿,可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勉强喝了一小碗粥就放下了筷子。
晚晴也不知道她家主子怎么了,早起就发起呆来,还吃不下饭。
她试着劝了两句,发现一切徒劳。
叹了口气,和春意两个收拾了桌子,她们也下去吃饭去了。
古若雅就倚在门口,眼睛定定地望着院门。
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上官玉成一踏入碧云轩的门口时,就看到他家王妃痴痴呆呆地倚门而立。
他顿时吓了一大跳,大步走上前去,探手揽她入怀,关切地问道:“怎么站在这儿吹风了?身子不舒服吗?”
大手就覆上她的额头试探着,好好的,没有发烧啊?
古若雅直到那只温热的大手抚上脸颊,才感觉自己的灵魂归位。
她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吓得上官玉成忙捧着她的脸急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到底怎么了?”
古若雅流泪不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上官玉成更是急得要死,扯着嗓子就喊“晚晴”。
古若雅伸手就捂住他的嘴,带着哭音说道:“别喊,我没事儿。”却依然伏在他胸口流泪。
没事儿还哭?
这不明摆着有事儿吗?他只不过早上出去了个把时辰,回来王妃就哭成这个样子,还能没事儿?
上官玉成急得快要跳脚,能让他家王妃哭成这样的不是丞相府的人就是皇后太子他们了。
“说,谁欺负你了,我去杀了他!”他双目赤红。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那些人就敢上门来欺负他家王妃,简直活腻了。
见他急得快要杀人的样子,古若雅也顾不上哭了,忙忙地解释:“不是,都不是。是我自己想哭!”
我看到你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我高兴地想哭还不行吗?
上官玉成顿时愣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何想哭啊?
“那你为什么想哭?”他傻傻地问着,实在是摸不透他家王妃的脾性。
“我高兴!”古若雅眼泪鼻涕在他胸口蹭了蹭,闷声闷气地说着。
高兴了,还会哭?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头啊?
上官玉成哪里知道,这女人都是喜极而泣的。
“那你为何高兴?”他还是摸不着头脑,不问个清楚他这颗心就一直揪着。
“看到你回来了呗。”古若雅有些不耐烦了,人家哭了半天不说安慰一句,还在这儿问东问西的,真的像个碎嘴的婆婆。
“我回来了你就高兴?”这家伙脑子转得也够快的,终于搭上弦了。
“嗯。”古若雅老实地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你是在担心什么?”这厮,脑袋终于开窍了,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
“还不是怕皇后和太子让人抓了你去?昨晚上他们那颠倒黑白的架势,皇上能不动怒吗?”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哈哈,那也要看什么人触犯了他们!”上官玉成这才完全明白过来他家王妃为何见着他会哭得稀里哗啦了,弄了半天是在担心他啊。
他伸手拧了拧她挺翘的小鼻子,宠溺地笑道:“好了,别担心了。你的夫君,我,也不是吃素的,不是他们想捏就捏想搓就搓的。五年前我可能不敢这样,但是五年后,我不会容忍他们再欺凌我和我心爱的人的!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他就转移了话题,思维跳跃得古若雅都跟不上趟儿。
“去哪儿?”古若雅被这厮拉着手,不解地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上官玉成故意卖着关子,半拥半拉地把人往大门外带。
上了马车,古若雅还有点儿糊里糊涂的,这厮,到底要把她带往哪儿?
透过车窗的纱帘子,她看到四周都是穿黑衣骑马的人,训练有素,看起来像是护卫。
平日里,她也许是总在碧云轩里活动,基本上没见过几个护卫,没想到这王府的护卫也这么威风,气势上不输于宫里的侍卫。
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如何。
还以为这家伙带自己到城里什么热闹好玩的地方去呢,谁知道马车却一直往城外走去,古若雅不由地懵了,这要到哪儿呀?别把她给卖了吧?
不过到现在,她算是基本信任他了。
来到这个世上,除了林氏和陈妈妈,也就他是至亲的人了。
半倚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身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她有种莫名的心安。
这辈子,就这样了。
马车粼粼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古若雅被颠得快要睡着的时候,马车忽然戛然而止。
她抬头往外看去,透过车窗,看到马车安然停在一处轩敞阔朗的宅院前。
那是座外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宅子,黑漆的大门紧闭着,一边一个兽头狰狞吓人。
门口连个石狮子都没有,看起来像是所普通的宅院。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带自己来这里究竟何意?
见怀中的小女人愣怔怔地望着外头,上官玉成不由笑了。
他家王妃真是可爱极了。
把她身上的毯子拿开,紧了紧她身上的大氅,上官玉成方才拉着她的手笑道:“下车吧,到了。”
古若雅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下去了,站在这所宅院前,她有些不知所措。
上官玉成牵了她的手往门口走去,跟着来的黑衣护卫早就有人下马去叫门。
就见那人在门上一顿轻重缓急也不知道敲了几下,里头就有人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门。
几个青衣素袍的管家模样的人趋步而出,躬身迎着上官玉成:“见过王爷!”
上官玉成一指身侧的古若雅,“这是王妃!”
那几个青衣人对视了一眼,虽然透露出惊讶,但是旋即就低了头施礼:“见过王妃!”
上官玉成就拉着古若雅迈步入门,身后,大门缓缓地合上。
迎面就是一个粉油大影壁,转过影壁,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直通二进的垂花门。
这是一所三进三出的宅邸,东西各有跨院,看起来足有上百间的屋子。
古若雅一边走一边打量,这宅子虽然不出奇,但是四周的环境挺好,庭院里苍松翠柏,奇花异草,几棵西府海棠,点缀其间。
看样子这院子的主人是个爱好清幽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的朋友什么的。
上官玉成见他家王妃眼睛都不够使的,好笑地问她:“这宅子如何?”
正是中秋的时候,庭院里隐隐地有一股桂树的幽香,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古若雅一边陶醉地吸了几口清冽芬芳的空气,一边点头赞道:“好地方!真不错!”
“你喜欢就好!”那厮突兀地说道。
古若雅有点儿晕乎,这话什么意思?好像要送给她一样。
什么叫你喜欢就好啊?
她是真的喜欢,莫不成就成她的了?
似乎是猜中了她的心事,上官玉成一边悠悠地走着,一边说道:“这是我的别院,是我十五岁那年,父皇赐给我的!”
早就听说这些皇子公主们都会有些私产的,古若雅知道了并不奇怪。
只是先前他从没有告诉过她,现在亲自带她来,是不是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想想也是,一开始这家伙还连洞房都不入呢,后来不也跟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了?
害得她已经没了当初那股想逃离的雄心壮志了。
哎,这人啊,真是容易依赖别人!
“我们今晚就住在这儿吧。”上官玉成见自家王妃很喜欢这里,提议道。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带,也没有告诉晚晴她们一声啊。”古若雅不满地嘟起了嘴,早知道这样,她也好收拾一些贴身的衣物啊。
这些男人心眼儿大,哪知道女人的小心思呢。
上官玉成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心,这里什么都有!没有丫头有什么打紧的,今晚让你家夫君我来服侍你可好?”
他戏谑地笑着,侧脸看着古若雅。
古若雅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来,还以为这家伙要亲自给她洗脸梳头呢,不由得笑了:“那敢情好。在这大秦国,你这还是头一份吧。”
这个时代的男人,不说服侍女人了,单是这么平等地对待自己的妻子的都没有几个。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落个惧内的坏名声啊。
上官玉成见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狡黠地笑了。
等到了晚上,她就该知道了吧?
坐着马车走了那么久,早就日上中天了。
一大早上,古若雅因为担惊受怕也没好生吃饭,这会子跟着上官玉成走着,肚子不雅地发出咕咕的叫声。
她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那家伙,见他好似没有听见一样,方才放了心。
随着他进了一处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上官玉成就吩咐迎上来的青衣奴仆上饭。
不多时,几个青衣小厮脚步轻微地进来,手里提着食盒。一会儿工夫就摆满了一大桌子荤素搭配丰盛的饭菜。
古若雅暗中惊叹,难道这里提前预备好了饭菜?
或者这人着人提前知会过了?
不管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
古若雅毫不客气地坐下来,上官玉成就坐在她身侧,给她夹菜布菜,劝着她多吃些。
两个人好像回到了之前在广元堂吃饭的时候,她是个大夫,忙忙碌碌地端着一碗白面条子。而他,则是患者,一身黑衣,戴着一个大斗笠……
古若雅想想就好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他会是他呢?
两个人用完午饭,上官玉成就带着她在这所府邸里四处转悠,前后进院子、东西跨院、后花园子……一一地领着她看了一遍,让古若雅真正体会到自己乃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后花园子那儿有一片梅树,老树虬干,颇有些年头了。
可惜来的不是时候,赏不了梅。
上官玉成站在这片梅园旁边,默默地出神。
古若雅侧脸问他:“你喜欢梅花?”
这些古人不都喜欢雪地里赏梅吗?
上官玉成半天才摇头:“这里,父皇也带着母妃来过。以前一到冬日,父皇就带了母妃在这儿小住几日。”
怪不得他对这片梅园这么有感情?原来是他母妃常来的地儿。
看样子,皇帝也是因了这个才把这宅子赏赐给他的吧?
故地重游,总是能勾起人好多的伤感!
两个人默然地站立片刻,上官玉成又拉着古若雅的手出了花园,来到后院一处幽静的地方。
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应该是后罩房隔断出来的。中秋时节,天已经有些凉意了,可是一靠近这个地方,却让人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看着有些迷惑的古若雅,上官玉成笑着怂恿:“进去看看。”
二人迈步进入,推开门看去,迎面是一架琉璃屏风。她驻足不前,回头望去,上官玉成鼓励她:“转过去!”
古若雅转过屏风,顿时就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惊喜地。
一个宽大的洒满了各色花瓣的浴池呈现在面前,里头的水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似乎有些烫!
“这是从后山那儿引过来的温泉水!”上官玉成微笑着解释道。
“哟呵!”古若雅自打进了王府还没享受过这般待遇!再说了,女人都是爱干净的,昨儿累了一夜,今儿早上提心吊胆的,哪还有心情好好地泡个澡啊。
看着这宽大的浴池,她真想就跳下去。
可是不成,身后还跟着个男人呢。
她回眸望了一眼,上官玉成赶紧笑着往后退:“我这就出去,你尽管洗吧。”
“可是我没带替换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若是再穿这一身带着汗味的衣裳,那可难受死了。
“里头都预备好了。”上官玉成指着池子边儿上的一个五斗柜,笑道。
古若雅上前打开了,里头叠得整整齐齐的各色的衣裳琳琅满目,要什么有什么。旁边一个小螺钿里还有香胰子、头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这是特意给她预备的?还是本来这里就有女人住着?
古若雅一腔的兴奋都没了,有些狐疑地回头看着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事事透亮?
只以为她不好意思呢,忙笑着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我就在外头等着,你放心洗吧。”就听吱呀一声,连门也关上了。
倒是个体贴的好男人!
只是他心里真的只有她一个吗?
哎,不管了,先洗澡吧。
她甩了甩头,拔下头上的簪子,一头乌黑如瀑布一样的秀发垂在了腰间。她快速地脱了衣裳,露出一身欺霜赛雪般细腻的肌肤。
踩着池边的白玉台阶慢慢地下了水,暖暖的水顿时裹住了她的身子,让她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啊,自打穿越到这儿,还没享受过这么好的时光呢。她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壁上,安静地泡着。
外头静悄悄的,好似一个人都没有。古若雅也拿不准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在门口守着,万一闯进别人来可就麻烦了。
不过今儿出来,她倒是真切地感受到他对她的好了。这种好,不是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而是敞开了心扉地把自己的所有都呈现在她面前的那种好。
这样的男人,还不值得托付吗?
心,从未有过的温暖!
身体沐浴在温热的水里,她只觉得这一刻是如此的美好!
上官玉成坐在院子里一把雕花的藤椅上,惬意地喝着碧螺春,等着他家王妃出浴时的惊艳。
那些衣裳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是为了他心爱的人特意准备的。
当他听说自己娶的是古木时的女儿时,他的心都凉了。
他把这些东西都藏在了郊外的这个别院里,等着他遇到喜欢的女子时,就带她到这儿来,和她共度美好时光。
这一天,他终于等来了。虽然她也是古木时的女儿,可是她和古雪晴有天壤之别,让他欣喜不已。
此生,终于有所皈依!
带着美好的期望,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直到他再也喝不下去,他家王妃还没有出来。
难道睡着了吗?想起那个小女人在马车上,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的场景,他就觉得心头暖暖的。
他放下茶杯,小心地走到门口听着里头的动静。
鸦雀无声!
真的睡着了。
他哔哔啵啵地敲着门,却无人应答。
他有些心急,睡得怎么这么沉?
他又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可是依然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儿?出了什么意外了?
难道池水太深,她淹……?
“死”字不敢想,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冲了进去。
站在池边的那一刹那,他惊呆了。
热气氤氲的室内,一片朦胧。
靠在池壁上的小女人,是那么的美,美得不可方物!
披散下来的湿漉漉的发挡在她春光四射的胸前,只露出圆润白腻的香肩。
池水下的身子有些看不清,可越是这样,越诱人无比!
这种半遮半掩的样子,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上官玉成只觉得浑身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他转身就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天哪,再在那儿站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受得了?
------题外话------
亲们,节日快乐!别忘了看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