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种局面就一直持续下去吗?
上官玉成知道,此事若是他不妥协,那些老家伙仗着自己是三朝两朝的元老,定不会放过他的。
虽然他们不至于把他推下这个皇位,但是凡事都不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各部门的运转还是离不开这些人的。
如今万事方兴未艾,他自然要依仗他们。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老家伙们才掐住了他的七寸,逼迫他不得不就范。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些人给逼疯了,每日里更不敢去见古若雅,生怕她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来。
他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在古若雅面前显得平静自如,可是聪明如古若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何况,她身边也不是没有探听事儿的人,只不过她也不想问罢了。
夫妻两个都秉着不给对方添麻烦的心态,礼敬有加,可越是这样,他们之间就越生疏。
这一日又是大朝会,上官玉成决定就封后的问题和这些老臣们做最后一次争论。
若是这次这些人再不同意的话,他就永不封后,后宫只有古若雅一人!
当先开口的是礼部尚书,这家伙已经年近七十,抖着三缕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说道:“皇上,这封后乃是惊动天地的大事儿,可不能儿戏!”
上官玉成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哼道:“朕什么时候当儿戏了?朕要是当成儿戏,就不用开这种御前会议了,直接封了就成!”
礼部尚书打蛇随棍上,他要的就是这个话,当即就点头笑道:“既然皇上明白,老臣就白说几句了。古氏乃是先丞相古木时的妾生子,论身份地位都比不过他的嫡女尊贵。按说,当年先皇下旨的时候,赐婚的可是他的嫡女,谁知这古木时弄了个移花接木之计,竟换成这个妾生女了。”
他一边说着,身后的那些大臣们都点头附和着:“是啊,妾生子是上不得台面的,自然不能封后!若是抬为妃嫔也就罢了。”
上官玉成听得大怒,冷声道:“照你这么说,朕现在还得把她们换过来才是?还得把古木时的女儿找回来封后对不对?”
礼部尚书顺着他的话点头道:“理应如此!”
“放屁!”上官玉成大手重重地拍在扶手上,指着礼部尚书的鼻子骂道:“你昏聩!你不知道古木时是什么人吗?他是我大秦的叛徒,现在已经在南边和朕划江而治了,你要朕娶她的女儿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朕和他苟合吗?还是你有这个心思,逼着朕娶了他那个破烂女儿,你好趁机作伐?”
谁都知道,古雪晴乃是先太子的人,这会子这礼部尚书一语不当,透露出让上官玉成迎娶古雪晴的想法来,上官玉成自然不会放过。
其实那老家伙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话赶话地就成了这样。
见上官玉成雷霆闪电般地发了火,自己又确实说错了话,礼部尚书再也不敢捋着三缕山羊胡子漫不经心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金殿冰凉的地砖上,如小鸡啄米一般磕头:“皇上,老臣昏聩,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望皇上恕罪!”
他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上官玉成,又苦求道:“只是老臣一片好心为皇上,皇上三思啊!”
其他的大臣也都跟着扑通扑通跪下替他求情,整个金殿里竟跟人间冤狱一样,看得上官玉成无可奈何地露出苦笑。
这些人就是用这个来逼迫他的,若是他不在乎这个皇位会如何?
一瞬间,他脑子里忽然有了这个想法,也吓了他一跳。
为了古若雅,他能抛弃这满身枷锁的至高无上的皇位吗?
若是换做其他人,当然不会舍得。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千辛万苦才打下的江山,自然为世人所不解。别人还会说这女人是红颜祸水呢。
若是他,能为了古若雅和孩子放弃吗?
他不敢往下想,江山与心上人之间的抉择,简直是太难了。
那些大臣见皇上久久不语,竟然还有人乍着胆子说了一句:“皇上,先皇可还赐下一个平妃娘娘的。人家是南诏公主,论身份可比古氏强多了。若是封她为后,我们自然没有异议。”
“是啊,皇上。”有人接口道:“这样,就不必迎娶古雪晴了,皇上至少也可不用拾人牙慧!”
更有人大声泣道:“皇上,您正当大好年华,这宫里也该按照礼制,进一些新人了。皇上除了皇后一人,下面还有皇贵妃一名,淑、德、宜、平四位贵妃,妃之位下还有九嫔、昭仪、媵妾等,好为皇上开枝散叶,充盈子嗣才是!”
上官玉成坐在空旷偌大的宝座上,只觉得头疼。他伸手无奈地托住脑袋,好笑地望着这些人,“朕此生答应古氏,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不会迎娶其他女人,何况朕现在有儿有女,用不着那些女人!”
他硬邦邦地撂下这句话,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大臣们跪地哀求:“不可啊,皇上!您是天下所有臣民的,古氏怎能霸占住您不放呢?”
“古氏这简直就是妒妇的行径,怎能逼着我们皇上发这种誓呢?”
群情激奋,好像给自己纳妾一样!
上官玉成冷眼望着这一切,心里已经冷笑连连:
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再这么逼下去,我可要走了啊。
上官玉成暗想着,摆了摆手,扶着一个小太监的肩头从侧门离开了金殿,空留下一地的大臣!
古若雅在坤宁宫里凝神听着晚晴打探来的信儿,面上古井一般地平静。
事情终究还是无法逆转了吗?
她不由起身在室内慢慢地踱步。
这坤宁宫历来都是皇后住的地方,上官玉成把她接回来就直接住了进来。
当时她并未同意,但是上官玉成一劲儿跟她保证:她就是他当之无愧的皇后,这宫殿非她莫属。
她也以为这封后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就没有上心,带着孩子住了进来。
谁知道如今竟然又扯出这么多的事儿来,还真是让她头疼啊。
这么多天,她就没有见过上官玉成开心过,虽然他来坤宁宫陪她用膳的时候也会言笑晏晏,可他知道,他心里还是不宁静的,笑意都是不达眼底的。
她无意于争夺什么,她也明白,一个帝王,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个皇后的。
可是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自打上官玉成把她接近宫里,她就已经有了这种打算。
若是让她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她宁肯放弃皇后的宝座,也不会答应。
这不是她矫情,也不是她吃饱了撑的,而是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她含笑望着坤宁宫宽大的院子,光秃秃的院子里,只在窗下种了一棵西府海棠,其他的连跟草都没有。
这就是皇宫,虽然看上去金碧辉煌地,但是就像是一个金丝笼子,把人圈在里头就出不来了。
就看她和上官玉成吧,以前不管怎么装,可在泰王府里的日子过得还是很快乐的。
如今,他做了皇帝,脾气日渐变得暴怒无常。
其实,她明白,他是为了她的事儿而变得烦躁不安、难过焦虑,可是她不希望他受这种困扰,不愿意看着他慢慢地变成一个捉摸不透的君主!
也许,历来的君主就是这个样子吧?
但是她希望他能做一个快快乐乐的皇帝,不是因为她要承受那么多的压力!
她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日后被立为太子,虽有无上的荣耀,可是也面临着惊涛骇浪。
到时候,天下有多少人会盯着他,让他从小就不得安生。
甚或这后宫将来有了别的女人,和上官玉成生了儿子,就会对她的儿子暗中觊觎,千方百计想把她拉下马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更不是她的儿子所想的。
她只希望儿子和女儿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不会陷于这种无边无际地争斗中!
傍晚时分,上官玉成还没有回内宫用膳,古若雅就特意让小厨房里炒了几个他爱吃的菜,命人用食盒装了,带着晚晴来到了前朝的御书房。
上官玉成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已经整整一个下午了,听守门的小太监说,这期间皇上谁都不让进,连杯茶都没要!
古若雅对那小太监笑笑,就命他敲门。
门内果不其然传来一声暴喝:“统统给我滚!别来烦朕!”
古若雅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个样子可怎么成?
他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她细声细语地贴着门缝道:“玉成,是我,该用膳了!”
门哗地一声打开了,上官玉成双眼赤红地出现在门口,一身的龙袍也有些皱巴。
他努力地堆上一抹笑,不自然地问道:“你怎么不在宫里歇着,亲自来了?”
古若雅淡笑道:“还不是担心你,该用膳了。”
就把晚晴手里的食盒提过来,命她在外头等着,自己径自拎了进去。
上官玉成望着她往里走去的背影,心头只觉一热,多日来的疲累烦躁稍稍地好了些,转手把门关上,诺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了他们夫妇二人。
古若雅若无其事地把食盒里的吃食都一一拿出来摆在一张楠木镶琉璃的长条几上,最后又从食盒的底层拿出一把白瓷自斟壶和两个冻石蕉叶的酒盅来。
上官玉成和她对面坐好,面面相觑了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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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结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