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第 118 章(1 / 1)

如果亲爱哒看到这段话的话就说明购买不足60%哦,啾咪~当年林如海遣人扶棺回姑苏,只说生病暴毙,林瑜怎么可能就这么相信。于是他便做了一件谁都想象不到的事情。那时候才三岁的他在林老管家的帮助之下,偷偷开了自己父亲的棺材,给自己父亲验了个尸。

林如海叹了口气,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当年那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他出于保护林瑜的考虑,特特叮嘱了自己的奶兄,一定要看着下地安葬再回来。后来适逢林瑜母亲被人动了手脚一尸两命,夫妻两个便一起下葬,略拖了一些时间。但是,他奶兄回说,中间并未让人发现什么。

看样子,要么他的奶兄说了谎,要么就是他漏了什么马脚,叫眼前这个小少年给看出来了。他奶兄跟了自己数十年了,什么品性他还能不知道,必不至于对自己撒谎的。所以,也就只有眼前的堂侄自己看出来不对劲这一种可能。林如海想起三年前,一前一后自姑苏发来的两封信件,上面都说了林松一家做下的罪孽以及族长变更这样的大事。

也难怪,能隐忍三年,一出手便雷霆般解决有举人功名的一家人,这样的人又岂能以常理度之。他能看出奶兄的破绽才是正常,林如海心里一叹,这般的天授之才,竟没生在自己家。便是林润之没福,先去了地下,他也忍不住眼红。

“在我自己的家里,要做什么事情又有多大的难度呢?”林瑜简简单单地叙述了一下当年他怎么指示林老管家把看烛火的下人引走,又怎么开棺验尸的。然后道,“病亡和外伤致死,这里面的差距,就算是我这一个小孩子,也是看得出来的。”

但是,你那时只有三岁。没想到林瑜竟然简单粗暴地开棺还亲自验尸,林如海神情复杂地抬起茶盏啜了口茶水,然后道:“你倒不怀疑是我做的手脚?”

林瑜定定地看了眼自己这个清雅俊朗的堂叔,然后露出了一个进书房以来第一个笑容,道:“这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他怎么会没怀疑过呢?只是,林侯一家虽然分宗出去了,但是两家人家向来走得近,否则也不会连宅子都在一条街上。他的父亲林润之当年上京赶考,住的还是林如海家。寄回来的信件中也提过探花堂兄尽心尽力为他解答疑难,打听主考官喜好这样的琐事。

无论是从情分还是从目的上看,林瑜都找不到林如海要害自己父亲的理由。

林如海想起了自己那个年级轻轻便遭了不测的堂弟,叹道:“你那时候太小还经不起风雨。”虽然现在看来,简直太经得起了。林如海一顿,接着道,“我不愿你知道另有一个原因,便是打死了你父亲的那个人,如今已经一家被流放去了宁古塔。”

“流放的话,小侄明白了。”林瑜点头道,怕是之前那一场风暴的结果,不过既然人还活着,那就改变不了他要知道完整的始末的决心。

林如海堪称头疼的看着眼前没什么表情,但是看得出坚持的林瑜,只好叹气。早晚有一天他回去京城科举,与其让他到时候再去胡乱打听,重新把人给得罪一遍,还不如由自己告诉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便叹道:“你可知道那拉氏?”

林瑜听到了一个老套的故事,话本上书生救美的现实版。只可惜所谓的现实,就是童话的黑暗版本,或者说没有被美化之前原本的模样。而他的父亲既不是那个书生也不是那个被救的美,而是被懦弱的书生推了一把的倒霉炮灰。

当然,每一个故事都需要一个合格的反派,就是那拉氏家族的一个普通纨绔。自然,能做好一个纨绔的家庭背景不会普通,但是既然都已经被流放了,便是林瑜一时也没办法追到宁古塔去报仇。

“那个书生当年会试落了第,回乡之后便被我托人找了个罪名褫夺了功名,这辈子再也无法科举。”林如海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的。也是,就算他面上看起来再清雅不过的一个文人,也改变不了他也算得上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出身。平日里虽然谦和,也从无作奸犯科之举,但是真要有人犯上头,用这样的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过是抬抬手的小事。

可能在林如海的眼里,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了,所以他毫不忌讳地将当初的人和事,以及他们后面各自的结果事无巨细地都说给了林瑜听。

点了长随叫好生送走了林瑜,林如海这才放松下神经,揉着额头,只觉得比当年做最讨厌的八股还头疼些。适逢贾敏遣人来问,他便干脆起身回了内院。如今还没有正式上任,叫他捡空子先松快一回,日后担起盐政可就再难得这样的日子了。

贾敏正犯愁,林瑜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意,便想问林如海心里是个什么章程。哪知他竟直接回来了,面上神情复杂,看着没有了用午膳时的那番高兴,就问他:“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不成?”一边忙忙地上前伺候他脱下大毛的斗篷,不叫外头的冷意沁了身。

“算不得烦心。”林如海挥挥手,贾敏便会意地叫丫鬟都下去,带人走尽了,这才与自己的结发妻子道,“我原想着瑜哥儿是公瑾,哪知,竟是孟德。”

贾敏也是男孩一般诗书教导着长大的,因着父亲贾代善喜欢,更是亲自带着口手相传的学了好些外头的事进了肚里,是以林如海有事从不瞒她。她乍一听林如海这么说,竟一时愣住了。好久,方缓缓地吐气,拉着自家夫婿坐了,道:“论理说,这不是我该说的话。只是,在本朝,孟德只怕比公瑾要好做些。”

林如海不意自家夫人竟说了这番话,细细一品,方无奈地摇头笑道:“还是夫人解得切。”他拿过茶壶来,亲与她倒了一碗茶,道,“原是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如今君视臣如草芥。”,臣自然视君如仇寇。这最后一句,夫妻两个相视一眼,茶碗一碰,自在不言中。

却说林瑜回了自家,多年的疑问虽得到了解答,只是心中实在怅然。

对一般人而言,那样的结果也的确足够让人满意。那拉氏虽然犹在,但是因为卷进了太子的逼宫风波之中,势力大减。当年直接打死了林瑜父亲的人更是一家都被发配去了宁古塔,不出意外这辈子都回不来。而那个多管闲事却没有相应的能力,反而临阵脱逃的懦弱书生也获得了再也无法科举入仕的结果。这对在这个时代往往举一族之力才能供出这么一个的读书人来说,简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那个美人也是个命苦的,当年她仍旧被抬进了那个纨绔的后院。随着纨绔一家被抄家流放,自然是随着仆役一同被发卖,如今也已不知飘零到何方了。即便不是如此,林瑜也不至于找一个同属于受害者的弱女子麻烦。

一个看似很完美的结局。

“可是,当年又有谁真正是因为我父亲的死而付出代价的呢?”林瑜摩挲着手里的印鉴,在无人的外书房轻声道。抛开后面的一系列发展,单看这件事本身,林瑜只看到了无处可诉的受害者,以及在权势的保护下的特权阶级。

打死了人,却连一个像样的口头惩罚都没有。就像是当年林母之死,林瑜敢确信,即使当初他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发作出来。一个是三岁还不知前途却抱着金砖的幼童,一个是已经有了个举人功名的读书人,族里会如何选择他再清楚不过。

都是拿一个替罪羔羊出来,一方面不伤了族里的‘体面’,另一方面受害者那边也能糊弄过去。

若非出了林瑜这个变数,只怕他一家早就已经死绝了,哪里还能有后来的以血还血以命抵命?即便如此,林瑜养了三年的吸血虫也是冒了风险的,否则姑苏地界向来算是太平,他又何必明里暗里的培养忠心的侍卫。

林瑜提笔,饱蘸墨汁,在宣纸上写下宗族二字。随即,又紧着写下皇族、家天下几个字。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的死亡,都脱不开这七个字,他想。

林瑜从来都不喜欢这个时代,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无奈之下的选择,甚至于如果可以选的话,他本身并不想要这样补偿。但是,就像是之前说的,他父母缘浅。可以说那短短的三年,林父与林母的关爱是他两世少有的亮色。

没什么比得到后再失去,更让人糟心的了。

如今,林松一家已经死绝了,林氏宗族也被他治得少了许多蝇营狗苟,算是干净了。但是,直接导致了林父死亡悲剧的那些京城的特权阶级呢?

从没有像这一刻,林瑜怀念自己出身的那个时代。

对,无论什么时候,怎样的制度之下,特权阶级总是无法避免。但无论如何,普通民众还有法律,还有舆论,还有一条陆可以走。世界虽然依旧是不公平的,可至少还有希望,不是全然的黑暗。

所以,是这个社会的错,是这个世界的制度错了。

是贯穿了整个皇权统治基础的‘纲常’二字,错了。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服卜算大师就服你。

既然这段记忆也是要掐掉的,自出生之后就掉节操掉得特别迅猛的林瑜彻底淡定地又嘬了一口,心中吐槽。

幸好自家美人娘亲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这说得天花乱坠的奉承话,她一边看似真诚地应和着这个老嬷嬷的话,大半心思放在了自己眯着眼睛安静喝奶的宝贝儿子身上。

嗯,这劲儿她倒是说对了的。

林瑜:咯~饱了。

好言好语地将趁着她生子的喜事过来打秋风的远房亲戚拿了封红封打发走,张氏满目怜爱地接过奶娘已经拍过奶嗝后递来的儿子,抱了抱后不舍地将他放在一边的悠车中,轻轻地晃着。

林瑜见状,连忙睁大了眼睛,看着美人娘亲试图表达自己还不想睡觉的强烈愿望。

然而,美人娘亲轻笑一声,晃悠他的同时,还轻轻地哼起了轻柔的小调。

他慢慢地睡着了。

“大爷,大爷?”一个轻轻柔柔地声音响起,他眯着眼睛似乎还沉浸在美人娘亲悠悠的长长的水乡小调中,不愿意醒来。可笑他还想着儿时那么多黑历史还是忘了的比较好,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这就成了他对这辈子父母少有的珍惜记忆。

所以说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难说。两辈子了,他与父母之间的亲缘依旧浅淡如斯。

“大爷总在书房睡觉,没个炭盆会着凉的。”水乡长大的女儿就是抱怨依旧是软软的,没有多大威力。不过为了自己的形象着想,林瑜还是没有继续装睡。他毫不觉得眼前这个昔日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如今掌管着他生活起居,已经十六岁的白术抱起六岁的自己会有多费力,也很确信自己再不睁眼,她就会二话不说地把他抱回房间。

“只是不小心。”林瑜睁看眼,无视了白术一脸你果然又装睡,被我逮到了的表情,神色自若地说着谁都不相信的话。他拢了拢身上的小斗篷,自然地转开话题,淡淡问道,“有什么事吗?”

“大舅老爷刚使人送了两筐子的新鲜果蔬来,奴已经打发人回去了。”白术还不了解自家大爷吗,她也不戳破他的心思,也不纠结地回道。

“回得什么礼?”林瑜也不在意,顺口一问。他在白术的服侍下起身,拿温水漱了口、净了面,捞起刚看的杂书蹬蹬蹬地就往外走。

白术知道自家大爷自能走开始就不爱人抱,也就习惯地跟在他身后,双眼时时看着前头,生怕地上有什么东西将林瑜给绊了。叫管园子的嬷嬷说,再没比白术这双眼更厉害的。

“大锦盒装了小厨房刚出炉的鸡蛋糕并奶油小卷,外头拿棉被裹了,保管到了大舅老爷手里还热热的。”她一个半大的姑娘,林瑜眼里的未成年,如同鸡妈妈一般时时刻刻护持着年幼的自家大爷,不肯叫他有一时半刻的冷着饿着,平日里人情往来更是一丝不差。

就连林瑜都不得不感慨,自家母亲当初一时心软买回来的这个小丫头有颗难得的真心。

莫说古代的人就显得真一些、耿直一些,真心就仿佛变得廉价了。照林瑜说,古往今来人都是一样的,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哪个时候不是利字当头?只不过现代的人接触的信息更多,坏事听多了,真心也就仿佛变得更稀有了。

所以说,林瑜自觉就是俗而又俗的大俗人一个,实在对不起这辈子这身看着就不凡的外皮。

嗯?他才六岁,怎么知道自己长得不凡?

不说他在别人口中被称作小仙童的相貌,林瑜敢这么肯定,更大的原因是眼前这个半透明,除了他本人之外,没人可以看见的系统面板,上面显示的信息他熟悉得很。

上一辈子林瑜曾被舍友拉着玩了一个古风游戏,人称大基三,以美型的人物、大气磅礴的风流大唐为背景,在游戏圈里也是赫赫有名。他被羡慕人家有绑定奶的舍友威逼利诱整整磨了一个礼拜,没办法只好玩了里面的七秀门派,还是个奶秀。

因为不想当人妖,他无视舍友的哭天抢地,趁着这个原本只有成女和萝莉的门派新开正太体型,当了里面一个响当当的秀太,从里到外名副其实没有自备小剪刀的那种。

现在看来,幸好当了秀太。

林瑜翻出面板点开阅读选项,这个选项下有他在上一辈子玩游戏时抄过的所有典籍。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一张本来没有的信笺。

信笺上详细地解释了他会死亡然后重新投胎的原因,还有绑定在他意识里的这个系统的操作方式。

按照信笺上的说法,上一辈子他的死亡是一个他们及其不愿意看到的失误,并对此感到非常抱歉。由于当初他死得太过利索(林瑜:这么利索还真是对不起啊!),以至于他们来不及抢救,只好趁着他的意识还没有消散,在众多的平行世界中找了一个最合适的胎儿让他投胎。并出于补偿,将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中最合适的系统拿出来加紧制作改造了一下,绑定了他的意识,让他在新的世界里活得更有保障一些。

林瑜:……

他能说什么,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外星人,还不怎么讲人权吗?

说是外星人也不算太正确,他们也是地球的土著居民。他们的文明甚至还在地球现有文明之前,如今已经在宇宙中发展的很好,这一次故地重游,没想到一不小心波及了愉快地背包旅游的林瑜。

在发现牵连到无辜生命的时候,他们还准备和林瑜好好商量一下关于补偿的问题。没想到,没什么牵挂的林瑜在发现自己死亡之后,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不一会儿就要消散在天地之间了。这可把这群外星人给吓坏了,他们大概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留恋生命的意识体吧。毕竟他们的生命层次已经高到只要意识得意完整保存,就能换个身体继续活下去的程度。

所以,在他们的法律里,非正常造成一个人的意识消散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就和现代社会上杀人需要偿命一样。

其实,从他们的角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林瑜托腮,有以下没一下地戳着半透明的面板,面板在他的指尖荡出水一般的波纹。只可惜,这个系统来得晚了一些。

等他们加紧制作好系统,并来到这个时空投放给他时,距离他父母双亡已经一年,他看着面板上的治疗技能,心中只剩下叹息。

奈何缘浅。

这个系统,就是电脑里的大基三,他们挑了游戏中他唯一建的奶秀号做为模板,并在模板的基础上优化了他的基因,这也是他现在庆幸自己没玩秀姐的原因。

要是他们误会了,以为他内心住着一个小公主,这个乐子就大了。

不是说女性不好,只是他当了二十来年男性,实在没那个勇气在古代挑战一下女孩子的生存难度。

这个系统很齐全,抛开能让林瑜无病无痛地长命百岁的技能面板,原本他背包里该有的虚拟金子也被他们以一赔十的比例赔偿到了现实中,整整齐齐地码在帮会领地的金库里面。

大约,对这些高科技文明来说,贵金属没什么用处吧!林瑜看过一次,就被那可怕的金灿灿闪得出了金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拍过装备的他的号上只剩下了两、三万金的样子。可是按照那可怕的储备量,很可能不是按照1金=1两的比例换算的。

后来林瑜大致算了算体积,再乘上金的密度,无语地得出了结论。这群完全将贵金属不当钱看、没准还嫌碍事的外星人是直接按照1金=1公斤的比例来计算的。

也就是说,这辈子他一下子完成了从一文不名的小孩子到富可敌国的蜕变。毕竟按照他上辈子的记忆,曾经的国家储备黄金量也不过1054吨,也是说现在他个人的黄金储备量已经达到了国家的三分之一左右。

所以,在那群外星人的眼里,钱够多花不完、人漂亮又健康就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最好的补偿方式了?

如果他贸贸然把这些金子拿出来用,怎么想都很可疑吧。这可不是什么混乱的江湖世界,而是一个挺正经的古代社会来着。

无奈地略过这充分暴露了情商的金库,林瑜再看仓库时,狠狠地松了口气。

仓库里细心地摆放着各种书籍,他粗粗翻一下,抛开太过先进、百年之内根本无法达到的,基本上近代技术中上至武器重工、下至医学农业都已经包括齐全。

物品方面,很贴心的没有放什么原本他游戏背包中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而是放置了大量物种已经改良过的种子,包括本朝暂时还没引进的,按照上面的说明,放置在这个仓库里这些种子还能保持百年的活性。总之,物品繁复,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这才是仓库的正确打开方式吧!

林如海这想法是在得了新任命之后就有的,好歹亲近的堂族只剩下了林瑜一个。以前他身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他新任地如此之近,自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再者,林瑜也不是什么扶不上墙的阿斗。资质又好,人品如今看来至少对自家人是不错的,林如海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见林瑜干脆地同意,林如海反而讶道:“我还道你怕是另有主意。”他示意了一下外头,笑道,“这摊子可不小。”林如海也不是不知庶务,不看人间疾苦之人。偌大一个林家,男主外女主内,除却夫人的嫁妆她自己掌着,外头就剩林如海一个男子,可不得就他自己管?五服内,连一个可以掌着庶务的庶兄弟都没有,可见林家人口真真稀少得可怜。

“摊子再大,也有人管着,否则小侄岂不白养了他们?”林瑜不以为意,道,“那年后便上路?”

听林瑜这般说,林如海便不在询问,若是换了任何一人,他少不得多关心几句,但是在这个堂侄身上,他常常觉得自己的操心很多余。

“初五开衙,我初上任,少不得应付应付。”

林如海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什么事情都有人做了,不用他操心一点半点的时光。就像是之前说的,林家支庶不盛,大多多是独个儿的,下人能做得再多,也不能帮着主子把决定给做了,少不得还要来问问询几次。只是如今,凡是有堂侄服其劳,林如海披着天青色鹤纹大氅,袖着手站在船头格外惬意。

不过,想着正在船舱里做着他布置下的功课的林瑜,他大约有些明白为什么他敢把家中的庶务一扔,直接跟着他一道去扬州了。

“果然是各司其职,各得其所。”听了林如海的话,贾敏不由得抚掌赞道,又问身边的青兰,“在庄上时,你常在外头走的,感觉如何?”

“多走一步也不能。”青兰摇摇头,倒没什么被约束了的意思,她虽是个大丫鬟,却和林瑜身边的白术差得远了些,平日里虽替贾敏看着嫁妆上的事,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她是一个稳重也不失活泼的丫头,但是有老爷在的时候,她总是低着头。不是贾敏严苛,也不是她心中另有心思。正是因为没有心思,她才要表现地略略避讳一些。

“论理说,也该这样严一些。”贾敏作为林家的主母无疑是合格的,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好插嘴娘家的事。叫她的话说,自大嫂去后,那府里的规矩便一如不如一日,实在叫人看不过眼,偏她一个出嫁了个姑奶奶不好说什么。

不过,娘家的事管不得,自家的却是管得的。

林瑜听闻了那边的传话,放下书卷笑道:“些许小事,只叫白术走一趟便好。”说着,重新拿起书卷。船上无聊,白术正拿着一个扇套绣着,听了这一声,忙起来跟着青兰去贾敏那边。

她跟在自家大爷身边多年,算是看着林瑜长大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得烂在肚里,心里自有一本账。

待贾敏满意地打发走了白术,她才转身对林如海道:“我观瑜哥儿身边实在简薄了一些,大的大了些,小的又太小了些。”如今的大家公子屋内,哪一个不是大丫头小丫鬟的伺候着,偏偏瑜哥儿身边只有这么两个,实在叫人操心。

“他自有心,不必担忧。”林如海摇头,他也是大家公子的过来的,何尝不知道瑜哥儿身边人确是少了些。但是比贾敏了解得更多的他知道,瑜哥儿能留在身边的,都不是什么单纯只做伺候人,多半另有作用,却是不用他们多想着。

贾敏一听,便道:“我还想着将青兰给他,如此便罢了。”青兰是她一手教出来的,难得的本分知进退,又会照顾人,在她眼里再合适瑜哥儿这样的公子不过了。不过,既然自家夫婿都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次出门,按着林瑜和林如海商议的,少不得在扬州呆上几年,直到乡试结束,靠上举人。不过,秋闱之后便是春闱会试,须得马不停蹄的上京准备,若是有幸中了,殿试一般不刷人,自然得留在京中。

两榜进士的出身拿到了手,林瑜才好准备做接下来的准备。

因此,这一走便是以年计算,林瑜身边的人其实都是带上了的。除了林老管家留在林府坐镇,无论是白术、灵芝、京墨,还是张忠以及一半的天干,这些人都在明里跟着。

暗地里,另有辰子带着两个地支的从陆路上走。可以说,以客居的标准来讲,与简薄是搭不上边的。

君不见,一个正三品大员的嫡女上京,身边也不过带了一个奶嬷嬷和一个小丫头。其中固然有贾敏身故,少了生母照应的缘故,更多的也是如今待客的规矩以及交通不畅少一人便少一份麻烦的意思。

自然,像薛家这样阖府上京住在亲戚家的,自然是有别的诉求,不提也罢。

不过,这时候,林瑜突然觉得,自己带的人是不是少了一些。

居然有人敢往他的船舱里钻。

这就不得不说起林瑜现在所处的位置,林如海作为正三品的大员,无论他这个位置的背后面临得是怎样险恶的环境,对于不了解其中内情的底层官吏来说,主管盐政的他依旧是一个一根手指头能碾死他们的大官。是以,林如海所乘坐的官船,那是一点都不打折扣货真价实的三品大员的规制。

底层人员自然在船舱里有他们的住处,而作为堂侄的林瑜正好就和林如海一起住在了甲板上的第一层,只是一个住了左边的尊位,林瑜在另一边。再往上,便是女眷的住处了。

所以,有人能直接摸进来也不为怪,毕竟,他那里最方便。

这就是不在自己地盘上的坏处了,林瑜面无表情地想,他起身,悄无声息地取下挂在墙壁上像是当做装饰用的剑。不过,即便是他也没想到,湿漉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还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穿着很富贵的小孩子。

这倒是让他欲开口喊人的嘴又牢牢地闭上了。他当然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但是这种看得见的麻烦,他更希望能够少一些。

对面这个小孩子正在用狼崽子一般目光盯着他,似乎只等林瑜一张口就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绝望而狠厉。

船下流水潺潺,船舱内寂静无声,林瑜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被人直接摸到了自己面前。虽然看起来他只是遭遇了无妄之灾,但是不妨碍林瑜决定在扬州落脚之后潜移默化地把林如海府上打造得同样水泼不进。

惊喜什么的,眼前这一次就够了。

林瑜在对面小崽子的虎视眈眈中,将手里的剑又挂了回去。像是一个善意的信号一样,身后那个小孩子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他方淡淡道:“你我身量差不多,我可以借你衣物,也可以帮你躲过麻烦,替你治伤。”

“条件呢?”不似寻常孩童的两人你来我往地打着机锋,倒比大人还正经一些。也是,对林瑜来讲可能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是性命攸关。

“我对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感兴趣,你也别打听这是谁的船我是谁。”林瑜很冷静地道,“船会在扬州靠港,到时我会遣人送你离开,在此这前,你便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如何?”

在这艘船上的时候当一个聋子和瞎子吗?不过,那又如何,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总比丢了性命来得强。

至于自己的身份,他看了下空无一物的身上,冷笑一声。就算他自报家门是西宁郡王世子,只怕也没人相信。

就像没人会相信,他的父亲会冷血到派亲随要他的性命一样。

“瑜哥儿学问又精进好些,可有下场一试?”林如海满意地看着眼前少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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