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雾凄迷,树枝映掩之中,隐隐可以看见一个窗口,窗纸上印着一个袅娜纤细的身影。
项重华走出林子,扣着石子的手指弹出,窗棱上随即发出一声闷响。一阵北风吹过,窗户里的灯立即熄灭,窗户上的那个身影随即也消失不见。迷雾里却出现了一个人影,扑到了项重华的眼前。
项重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娇茗依然在微微喘息,低声道:“你为什么这么晚?你可知,我要偷跑出来是多么困难吗?”
项重华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拥抱着她作为回应。
躲在树林里的赵毅急得几乎要跳出来,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动身,另一边的房间里已经怒气冲冲地冲出了一个锦衣玉带的男子。四面立即挑起来十几盏灯笼,将项重华和娇茗围得水泄不通。
娇茗惊呼一声,一把推开项重华,往前一挡道:“公子快跑!”向程乾道:“对我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你放过他!”
程乾咬牙道:“哦?看来你们交情不浅啊!”
娇茗昂首道:“我们本来就相爱已久,若非因为丽夫人要用我讨好你,我死也不会看你一眼的。”向项重华道:“无论生死,娇茗心中都只有公子你一人。公子不用管我,快快逃走吧!”
面对这样一个甘愿为自己牺牲的女子,只要是个男人都不忍心弃她而去。项重华当然更不会逃走。只见他身形展开,如猎豹般蹿向西面的手持长剑的仆从,周围人立即团团围上,两个攻腰,四个刺胸,还有一个使出了扫堂腿。但项重华却忽然改了招数,如同一片薄丝般轻盈无比地立在了最先攻过来的那把长剑上,不等他反应便沿着剑刃和他的肩臂直直从其头顶跃了过去。其他几人远不及他的迅速,招式已经使老,空隙全出。项重华只几个动作便将他们全部点倒,手中寒光烁烁,已经夺了一把长剑。
娇茗一声欢呼,目中充满了惊讶和欣喜,但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刻,她的脖颈已经被一把长剑抵住。那把被项重华夺走的长剑。
娇茗微微一愣,随即闭上双眸。惨然道:“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的。只要你能活着,我便很开心。你把我押过去吧。”
项重华冷冷道:“你和项重华,当真熟悉到了这种地步吗?”
娇茗终于愣在了原地,很久才缓缓道:“你到底是谁?”
项重华阔步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与程乾并排而立道:“她是谁不重要。问题是,你作为与项重华相爱已久的情人,为什么直到听见对方的声音是一个女子才有所察觉?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一直都在撒谎。你和我根本不是相恋已久。你约我来此,为的只是要让程兄误以为我们有奸情,从而挑拨离间!”
娇茗冷笑一声,忽然撞向秦柔横在她脖子上的剑刃。但秦柔的动作更快,娇茗惨叫一声,腰间已经被她重重点了一下,瘫倒在地。
程乾脸色铁青地看着娇茗,道:“你当真是息丽华派来的细作?”
娇茗咬牙不语。
程乾叹了口气,向项重华道:“若非重华你揭露这贱人的真面目,我恐怕真要上了她的当。”
秦非笑着从暗中走出,道:“可见老天还是站在小侯爷和公子这边的。”
赵毅瞪大了双眼,道:“秦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也是怀疑公子和娇茗有染才让我盯梢的吗?”
秦非道:“我若不派你来,又怎能使得娇茗姑娘和丽夫人确信项重华已经中了她们的美人计?不过你这委屈也没有白受,是不是?”
项重华走到娇茗面前,拔出了重剑。程乾的脸上显出不忍之色,却无法再说什么,只能调转了头。娇茗直直望着项重华,浑身虽然在剧烈地颤抖,眼中却连一丝畏惧和祈求之意也没有。
项重华手腕一抖,剑鞘便击在她腰间的穴位上。娇茗只觉浑身一阵轻松,穴道已然被解开。
程乾松了一口气,刚想到娇茗的身边,秦柔却忽然挡在前面道:“华公子和秦先生恐怕还得再审问这位姑娘一会儿,夜来寒冷,不如就由妾身先送小侯爷回府如何?”
程乾不由一呆,望望娇茗又思索了一会儿,只好虽秦柔走开。众人提着风灯渐渐散去,天地间复又恢复了方才的黑暗。
秦非道:“我还有些事情得去回去处理,就不陪你了。”领着赵毅也离开,只剩下项重华和娇茗两人。
娇茗依然看着项重华,毫不掩饰目中的愤怒和怨恨之意。
项重华蹙眉道:“你应该并不是一个愚忠的女子,也并非是因为受了要挟才来害我的。你究竟是谁?我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娇茗丝毫不理会他的质问,只是冷笑道:“说你冲动无谋的人一定都是瞎子。”
项重华淡淡道:“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所说的只是过去的我。但人是会变的。”
娇茗道:“那你以前是不是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牺牲掉他人也在所不惜?”
项重华吃了一惊,道:“你是听谁说的?你到底是谁?”
娇茗冷冷道:“现在我已经是俎上鱼肉,你要杀要剐,一切随意!但休想从我口中打听到任何消息。”
项重华叹了口气道:“我跟你说过,我救得了你一次,不一定每一次都能救你,更不一定每一次都会救你。”
娇茗怒道:“我才不稀罕你救我!你救我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恨你,还是想要杀你!”
项重华淡淡道:“想要杀人,就先把你的小命保护好了。”甩袖走开。
娇茗挣扎着爬起,冲项重华洒然远去的身影道:“喂!你给我站住!”
项重华脚步不停,身影转眼之间已经在数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