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邪深深看了一会儿秦柔,将目光转向眉头紧缩的秦非,心里已然明了。【无弹窗..】
她微笑着向秦柔行了个礼,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秦先生的妹妹,秦柔姑娘吧”向秦非也欠了欠身,笑道:“秦先生可真是羡煞旁人。不但夫人国色天香,妹子也出落得花容月貌。”
秦柔看向若邪,嘴里却向项重华道:“没想到你居然和她提起过我。”
项重华只是一个劲儿的垂头咳嗽。
若邪接着含笑道:“储君总是无意中提起秦姑娘,说您不但随和大方,而且功夫了得,堪称雍国第一高手。”
秦柔的笑容已经掩不住凄凉之意,道:“随和高手”她望着项重华,笑道:“原来储君也只有在无意中才会想起秦柔。”
项重华咳嗽得愈加厉害。
若邪目中竟然也闪过一丝哀怨之意,幽幽道:“人在无意之中想到、提到的才是真正挂念的,只因他们已在不知不觉中,把思念对方当成一种习惯,很多时候,甚至还是不愿为人知的习惯。”
项重华依然在咳嗽,几乎咳出了清泪。
秦柔叹了一口气,向项重华行了个礼,道:“秦柔就不搅扰储君的雅兴了,告辞”
杜若叫道:“等等我”瞪了秦非一眼,又向项重华冷冷道:“真亏你晚上能睡得着”
便和秦柔一起离开了。
众人也觉无趣,讪讪了几句后,便也相继离开。
若邪替项重华倒了一杯水,道:“你可还好吗”
项重华早已不再咳嗽。他捧着水杯,大大喝了一口,许久才缓缓道:“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若邪咬着嘴唇道:“你宁愿让她误解你,也不想向她解释吗”
项重华已经把水喝完,却依然捧着杯子,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又怎么解释”
若邪淡淡道:“就说是我勾引你的,你是为了负责任才把我纳为妾室的。”
项重华道:“秦柔的心是肉长的,你的心也是肉长的。我若为了安慰她而伤了你,还算是男人吗”
若邪道:“但她是一路陪你经历风雨的良伴。而我只是”
项重华沉下脸,道:“我不许你再如此自轻自贱。你记住,在我心里,你是个好女人。其他的根本不重要。我虽不喜辜负女子,但也不至于仅因为一夜恩爱就坚持要娶你。我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才决心娶你的。所以对这个决定,我也不会后悔。”
若邪抬头深深看了他许久,又垂下头,眉头微锁。
项重华握着她的手,道:“你的手好冷。”
若邪道:“自小就是这样的。人家说手脚冰冷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人心疼。”
项重华将她的手放入自己滚烫的怀里,道:“那我就把它们捂得热热的。”
若邪道:“他们还说,手冷的人心也冷。你能捂热吗”
项重华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沉声道:“你愿意让我将心捂热吗”
若邪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过了许久,轻轻抬起胳膊,搂住了项重华的脖子。
杜若一路走,一路破口大骂。秦柔则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边搀扶着她。
杜若终于骂累了,扶着腰微微喘气。
秦柔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若摇摇头,示意秦柔弯下腰。
秦柔俯身向杜若,不料额头上却被狠狠弹了一记。
杜若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比自己高出至少两头的秦柔,数落道:“你真是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项重华把妖精都领回家了,你怎么连声都不吭”
秦柔苦笑道:“感情之事岂可勉强我纵然生气又能怎样如今先王新丧,是以那些大臣不好开口把家里的女子往他身边送。可等到一年期满,他正式成为雍王后,还不知要娶多少妾室。挡得了一时,能挡得了一世吗况且,我又有什么资格管他我既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请来的宾客。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一厢情愿地跟着他。”
杜若气道:“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了。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吗想嫁给项重华,你就大声说出来啊实在不行,我就帮你把他迷倒,然后直接扛到你房里。等你们什么都有了,我就不信他不娶你。”
秦柔脸红道:“阿若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杜若道:“我还不是替你着急”她一面轻轻摸着肚子,一面叹气道:“孩子啊孩子,你长大后可不能学姑姑,否则阿妈一定要被你气死。”
秦非向她们走来,道:“秦柔又怎么招惹你了你前些日子还说希望孩子和秦柔一样既善解人意又身手了得,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
杜若见到秦非,脸色一沉,向自己的肚子道:“更别学你阿爹,为了讨好主子,连亲阿妹都可以不管不顾。”
秦非急道:“你跟孩子瞎说什么呢”
杜若看都不看他一眼,牵起秦柔的手,道:“走,咱们回房去。今天我住你那里。”
秦非忙央求道:“我的女祖宗,你可别折腾了,好不好”
杜若冷笑道:“你连亲阿妹都不放在眼里,还有心顾及我吗我看我明天干脆回玉水寨算了。这个孩子,我自己养。”
秦非差点没跪下,又是哄又是劝,还一面向秦柔使眼色。
秦柔也劝杜若,道:“哥哥怎么会不心疼嫂子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我们出来后,他每天都至少寄一封书信。你即使不为自己,也要替孩子想想啊。你这样生气,受罪的可是孩子。”
杜若终于被秦非哄回了卧房。
秦非一面给她倒水,一面道:“你今日对储君实在是太不客气了。”
杜若刚平息的怒火又冒了上来,叫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对他,给他送一份大礼,恭贺他另结新欢”
秦非道:“我不是个意思。你看你,都要当母亲了,怎么还是这么爱生气”
杜若道:“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你们男人就可以左拥右抱,我们女人就必须在一棵树上吊死”
秦非道:“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那样的。”
杜若瞪了他一眼,道:“那你呢等你以后做了相国,一定有不少人想送给你女人。你要还是不要”
秦非道:“我已经有了你这么个又绝色又聪慧的美人,自然不会再要其他女人了。”
杜若道:“万一对方是宗亲显贵呢你不怕得罪他们”
秦非正色道:“我也严肃地考虑过这个问题。真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会直接和他们表露自己的意思。送女人无非是为了能让之受宠,从而巩固双方关系。他们若知道我不会对其他女人动心,自然也就不会强求。何况,若是过分结交权贵,反而会落下结党营私的罪名。与其费心去讨好那些名门权贵,不如一门心思地给储君效劳,争取其信任。”
杜若深深看了秦非一会儿,道:“为什么你现在这样忌惮重华你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重华了。”
秦非叹道:“伴君如伴虎,不可不慎”
杜若道:“可你们一向都是最要好的朋友。我记得在滇部时,我们总是一起捉弄重华,无论被整得多么狼狈,他也从来不生气。他那样随和,你为什么要害怕”
秦非目中也流露出神往之色,道:“那段时光真是美好啊”接着苦笑道:“可惜,大家都已经变了。我们回不去了。”
杜若道:“不就是当上了王储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依然是项重华,几时变成了别人”
秦非黯然道:“是啊,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个人呢”
杜若道:“你,你没事吧”
秦非道:“你知道世界上最胆小的人是什么人吗”
杜若摇摇头。
秦非单膝跪地,将头贴在杜若的肚子上,轻声道:“是王,手握大权的王。”
杜若奇道:“他们都已经成了一国之君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秦非道:“他们害怕失去手中的权力,被太多人觊觎的权力。拥有越多的人,就越害怕失去。正因为王拥有的最多,所以他们才是最胆小的。”
杜若道:“可那些君王他们整天不是命令这个,就是处置那个的,一点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秦非道:“毒性越大的蛇,胆子其实越小。正因为害怕,才会不择手段地保护自己。人也是如此。君主为了保卫自己的权力,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
杜若垂下头,伸手握住秦非的手。
秦非道:“当初我刚下山时,师尊就说过,我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我嘴上虽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其实非常不以为然。经历了这么多血雨腥风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师尊的意思。走上这条路的人,若是失败了,自然不得好死。但即使成功了也不得好活。没有你权力大的人,会垂涎于你手里的权力,而比你更加有权的人,则会对你时时提防。”他温柔地抚摸着杜若的肚子,道:“我估计是没希望抽身了。但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可以当一个与世无争的学者、隐士,或是回到滇部也不错。我会给他留下足够的财富,让他一世逍遥。”
杜若咬着嘴唇道:“若是可以放下这身负担,你可愿意陪我回滇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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