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羲纬淡淡一笑,道:“思來想去,我们最好还是先有个儿子,然后再要个女儿。【无弹窗..】这样一來,寡人大可以等我们的儿子一成年,就将王位让出,然后由他好好保护妹妹。”
刘羲纬终于走了。
息雅回到高高的宝座上,摒退了除了知秋外的所有宫人,心里却仍为刘羲纬刚才的话暗暗惊心。他莫非早就看出自己另有图谋。他又到底知道多少。
知秋道:“夫人,那件金缕衣怎么办。”
息雅道:“陛下都放了话,不穿岂不是不给他面子。”
知秋道:“奴婢遵命。”
息雅忽然想起一事,道:“宫中的验毒官都是何人担任。”
知秋道:“都是陛下的白虎门的门人。”
息雅道:“我听说白虎门的门人虽对毒药颇为擅长,但并不一定擅长医术,可有此事。”
知秋道:“的确如此。”
息雅道:“若是曹姬只放了些容易造成滑胎的香料,即使是验毒官也不可能验得出。你去把那金缕衣拿给御医院的御医们瞧瞧,看看可有什么对胎儿不利的药剂。”
知秋立即跑去了,过了一会儿,却带了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回來。
息雅打量了几眼那男子,向知秋道:“这是谁。御医院中有此人吗。”
那男子向息雅行了个礼,道:“小人不是御医,而是白虎门人断肠草。”
息雅冷冷道:“说真名,”
那男子道:“遵命,小人姓苗,单名一个尉。”
息雅看向知秋。
知秋道:“奴婢拿了那金缕衣,叫御医看遍了却都瞧不出有什么端倪。半路正好遇到苗尉,他一眼便看出这金缕衣有问題。”
息雅道:“到底有什么问題,你说说看。”
苗尉道:“问題不在药材,而是在衣服上。”
息雅道:“哦。此话怎讲。”
苗尉道:“这金缕衣十分特殊,草叶香料若是沾上了寻常衣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散去,可这件金缕衣不但会将之保留浓缩,且会令人体悉数吸收。夫人定然也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同样的配方,若是用量得当,即使是毒药也可以成为良药。可若用量过度,即使是良药也会成为毒药。”
知秋道:“这衣服是连盒子一起送來的,盒子里的确装了不少香料。曹姬送來时,特意提及金缕衣要每日放在盒子里半个时辰才可永葆清香。奴婢当时还特意叫御医检查过这盒子,沒想到她还留了这么一手。”
苗尉笑道:“这就是了。这衣服上现在的药量自然不会对您有危害,可若再过上一阵子,夫人腹中的孩儿可就保不住了。”
知秋有些怀疑,道:“那验毒官才学疏浅就算了,陛下见多识广,为何也沒有看出來。”
苗尉道:“这金缕衣的内层布料是用滇部一种极为特殊的蚕丝合着玉沫做成的,曾被滇部某些部落用作制作贵族死者的寿衣。死者的棺木都里放足了防腐的药材,由这布料将药效紧紧锁住,不住浓缩并令之渗入死者身体,是以死者尸体即使百年也不会腐烂。在下是滇人,所以才知道。”
知秋切齿道:“好狠毒的曹姬,”
息雅看向苗尉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苗尉讪讪笑道:“这个……小人只是想为夫人尽些心罢了。”
息雅淡淡道:“我喜欢直接的人。”
苗尉只得坦白道:“小人自以为本领不比其他人差,可只因是滇人,现在依然还是个验毒院的学徒。所以……”
息雅道:“只要你乖乖地听命,整个验毒院都是你的。”
苗尉受宠若惊,道:“多谢息夫人。”
息雅向知秋点点头,知秋退了下去,一会儿后,捧了一个首饰盒子回到了殿内。
息雅指了指首饰盒,道:“多谢苗先生指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不过妾身还有一事想问先生。”
苗尉连忙道:“夫人请讲。”
息雅却双眼放光,向苗尉道:“妾若天天穿着此衣,多久会出事。”
苗尉道:“孕妇若每日穿此衣六个个时辰,其余时间则将衣服放在盒子里,大概十五天就会滑胎。”
息雅道:“妾五日后要参加王后的生辰喜宴,你有沒有办法让妾……”
知秋失声叫道:“公主,”
息雅丝毫不理她,自坐榻上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到苗尉面前,瞪着他的眼,道:“这东西是曹姬送來害妾的,你可知道。”
苗尉道:“有所耳闻。”
息雅道:“那妾的意图你也明白了吧。”
苗尉擦了一把冷汗,点点头。
知秋冲了过來,向息雅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这孩子可是……”
息雅打断她,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扳倒曹姬的机会可就不一定了。难道你想要解语白白变成哑巴。”
知秋叫道:“那你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你身子本來就虚弱,弄不好连你自己都有危险。命都沒了还说什么斗不斗的,”
息雅道:“若非如此,又怎能至曹姬于死地,”
知秋还欲再说,息雅却冷冷道:“究竟你是息夫人还是我是息夫人,这个孩子究竟是你的还是我的,”
知秋一愣,僵立一旁。
苗尉道:“小人倒有办法可以一试,应该可以保住小王子……但这样一來,恐怕夫人就得多担些危险了。”
息雅望着自己的肚子,终是不舍,道:“把话说明白些。”
苗尉道:“小人为夫人配一种药,您每日吃一副,可以将毒素暂时压制在母体里,到了宴会时,再喝催产药催出胎儿,这样就可以将对胎儿的伤害降到最低。但毒素也会被全部引出爆发,夫人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息雅干脆利索地答应了。知秋虽依旧不甘心,但见息雅意志已决,无法改变,只能作罢。
五日转眼过去,后宫也因王后的生辰热闹起來。众多姬妾卯足了劲,在装扮上推新出奇,各不相让。
息雅虽着了金缕衣,但为了不显得喧宾夺主,特地外罩了一件暗紫色外衣,颇为庄重大气。曹姬则与息雅不谋而合,也只是淡妆素服。众人按照位份尊卑坐下,王后的席位与祁王的并排,息雅则坐在次席位,其次则是曹姬。
钟鼓吹奏中,祁王在侍卫簇拥下到了宴厅,众女齐齐起立,欲下跪行礼。祁王为了不让息雅下跪,特许所有人都免去跪拜之礼,见她在罩衣里穿着金缕衣,颇为欣喜。
众人坐好,由司仪诵读祝词,之后由祁王率先行举杯,贺祝王后生辰。
钟鼓齐鸣,八音合奏。彩灯红烛映掩下,往日姿色平庸的王后也平添了一丝妩媚。她穿了一身大红的礼服,头戴feng冠,鬓角却颇为突兀地插了一只金颚珠蕊红花,原來那红花乃是刘羲纬亲手所作,送给她的礼物。
刘羲纬频频与王后举杯交盏,更不时与她低声私语。王后受宠若惊,几乎忘记了身为国母的庄重,竟然如同小儿女般,时时发出格格的娇笑。
息雅看着王后,心中又觉怜悯,又觉鄙夷。那朵红花虽是刘羲纬花了一天一夜亲手做成,但原本是送给她息雅的礼物,只因息雅不喜大红色,才做了个顺水人情,转赠给了王后。一个在外人面前冠冕堂皇,母仪天下的贵妇,一个出身名门,饱读诗书的淑女,竟然为了男人随手的恩赐,假意的柔情,惊喜得像个白痴一样手足无措,几乎忘了自己也是同他一样会呼吸会思考的人。
为什么女人总要将自己强行捆绑在男人的身上。为什么女人偏偏喜欢菟丝附女罗。
息雅望着王后讨好得几近卑微的笑脸,差点冷笑出來,几乎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将一生的幸福系在项重华身上。仇恨与苦难最大的好处便是让人**,尤其是女人。
时值盛夏,夜來虽有晚风,却也驱不散南地的濡暑。众女为了争奇斗艳,皆装饰佩戴了不少衣饰,过不多时便已各个香汗淋漓,连胭脂都几乎化掉,反而弄巧成拙。息雅有孕在身,按理要比常人怕热,可穿了金缕衣反而十分清凉,众女看了又是妒忌又是羡慕。
知秋提了一个小篮,进了宴厅,向刘羲纬和众女行礼。
息雅站起,敛饪为礼,道:“妾这几日腹中不安,御医给开了几副药,叮嘱在晚饭后服用。请陛下与王后见谅。”
刘羲纬道:“都是自己人,息夫人何须多礼。就在这里服了吧。”扭头唤人为息雅取來蜜饯。
息雅谢恩,自知秋手里去接汤碗。
知秋忽然按着碗不放,抬头看着息雅,道:“夫人晚宴上已经食用了不少油腻荤腥,再服药恐怕效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如回宫后再说吧。”
刘羲纬点点头,道:“言之有理。”
息雅笑道:“妾特意避开了荤腥油腻,绝对不碍事的。”望了一眼知秋,向刘羲纬笑道:“为了喝这药,妾可是受了不少罪呢,”
知秋看着息雅的腹部,面上不由流露出些许不忍之色,却躲不过刘羲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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