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见此,回身看向对此置若罔闻的麒诺,又看向身旁早已退出他钳制的靑戈和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靑洛,眉头微微撇起,眼底神色微变。
“请主子治罪。”靑戈淡淡开口,语气比麒诺要冷的多,沙哑的嗓音很是特别。
麒诺并未答靑戈的话,而是偏头看向太子。
“太子莫不是觉得,我做错了?瑞王和徽王也是?”语音淡淡,清凉如风拂面,淡淡扫过众人心尖。
这一声太子,叫得君睦心底一瞬冰冷。这是说明,她不愿承认这个哥哥吗?
心里突然有一丝烦躁,内心对她的怜爱渐渐变得酸涩。再看其他两兄弟,大似想法也都一样。
三人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仅是盏茶的功夫,为何心境变化如此之大,若不是身体无异样,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毒药,迷了心智了。
似是看出太子心里所想,麒诺平静的开口,“我这样称呼很奇怪吗?从我进宫,你们都没有承认过我是你们的妹妹,既然不被承认,又何必太在意我如何称呼你们。”麒诺淡淡的话语却说得几人心中一紧。
人总是这样,越是高高在上,越是见不得别人对自己一丁点的不顺从。
人有的时候,总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确实,刚才他们对她充满探究,哪怕知道这是亲妹,却都有所保留,明里并未承认,心里仍有动摇。
“皇上驾到。”又一声奸细的太监声音,将众人思绪拉回,看来是随陈公公来的小太监见情势不妙跑去通风报信的。
麒诺早看见那太监偷偷向外跑了,却并未阻止。
没想到,陈公公还有点分量,才一炷香的时间,皇帝便亲自来了。
“哼,来了又如何,难不成以为他还能改变什么,痴心妄想。”
麒诺嘴角一丝嘲弄凉薄的笑意,表情淡淡的将她与众人之间拉开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刚才的融洽轻松瞬间荡然无存。
麒诺头也不回,似是没听见有人通传。抬头扫视了一眼立刻正襟危坐准备起身接驾的太子三人,奇诺嘴角轻扬。
不知这药究竟有多大效力,她恰好可以借此机会试试。
看着麒诺一副事不关己怡然自得的样子,三人直觉她的心好像关起来再不让他们靠近一样,想要跨越,却终是抵不住那眼角淡漠的压力和嘴角轻扬的嘲讽。
心里越发烦躁,都是自己找的不是吗,若不是一开始的戒备,又怎会让她在他们之间竖起一道墙,总觉得,如今想要跨过,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这种想法让三人心头越发烦躁。
皇帝刚上楼,便看到趴在地上痛苦不堪的陈公公,以及麒诺周身的疏离淡漠,和三个儿子身上的压抑。
威严的龙眉轻轻一瞥,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而又是一片黑洞,让人无从揣测他此时的心情。
“儿臣给父皇请安。”太子三人见皇帝来到,立刻上前请安。
麒诺依然端坐轮椅之上,不行礼,不接驾,表情淡淡的目视皇帝到来。
“谁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声音较麒诺初见他时低沉了不少,隐隐透着王者的威仪和怒意。
“不过是教训一个以下犯上的奴才,何至于如此动怒。”麒诺端起茶盏轻饮浅尝,姿势高雅气质出尘,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连皇帝都是一愣。
这样的神情举止,何其像“她”。
察觉到皇帝一瞬的走神,麒诺微微撇眉。随后又是一脸云淡风轻,静待下文。
那样的神情,似是在回忆,又似浓的化不开的彻骨思念。
皇帝回神,声音薄怒道:“放肆,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如此没教养,称呼都不会了吗?”
麒诺嘴角嘲讽的笑意绽开,笑的凉薄肆意,确是美的惊心动魄,让周围众人瞬间失神,全世界在此刻都凝滞在那一张笑尽凡尘俗世的惊华容颜里。
“教养?称呼?”麒诺侧头直视皇帝。
“养不教,父之过,确实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告诉我‘教养’二字作何解。至于称呼嘛,你是说作为一个父亲的称呼,还是作为一个君王的称呼,或者你来教教我,对于一个明明知道自己女儿流亡在外,身中剧毒,半身残废,却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的父亲,我是应该敬他如君,还是尊他为父?你倒是说说看。”麒诺一改刚才的慵懒随性,语气虽未有太大变化,但言辞咄咄逼人,字字珠玑。
皇帝瞬间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个女儿竟会如此了然直白的道出这番话。
“莫不是想说,我这腿疾是天生的。那倒是要去怪我那素未谋面的‘娘’了,生出一个天生缺陷的女儿,为你皇家蒙羞……”
“住口,不准你如此说你娘。”不等麒诺说完,皇帝急忙开口打断,此时语气已没有先前的平静威严,而是带着一丝不容他人亵渎的愤怒和强势。
麒诺眼角一抹精光一闪即逝。娘吗?不是母后吗?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乏了,诸位请回,不送。”说着,靑戈便推着麒诺进了内间,关上房门,将门外一脸诧异的众人和各自纠葛的思绪通通阻隔在外。
皇帝一声叹息,命人将陈公公抬走医治,便沉默的离开。
太子几人见状,从麒诺腿疾是因中毒的震惊,他们父皇对此的缄默中慢慢缓过神来,对视一眼,沉默的离开,看不出众人心中所想。
今天有太多的震惊,这是怎样的女孩,小小的年纪,却如此与众不同。天下间敢如此跟南朝一国之主,又是自己的父亲说话的人,怕是天下仅此一人绝无仅有了吧。
今日有太多的颠覆,让众人忧思在心,却又震撼,甚至有些许欣喜夹杂其中。
索然无味的皇宫朝堂,因这个女孩的出现,他们的生活变的不一样了。
自那日后,麒诺便一直待在倚云殿,吩咐众人将殿内殿外摆设全部打乱,严格按照她的吩咐彻底改头换面,直到她满意为止。
虽然她没当这里是家,但是好歹她要在这里待上一段不短的时间,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