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主府,南苑。
“大人”门外映出一个站立着的影子,枷罗没有多加思考便知道是王竹修,她皱了皱眉。
王竹修是洺王看重的人,枷罗可没有私自处理的权利,她还必须将他完好无损的带回京都,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事先就将骨笛交给他,还让祭追着他而去,仔细说起来,祭的丢失有一大半原因是在王竹修的身上。
虽然枷罗早就将祭当做弃子,但是明明这个弃子她还能更彻底的榨干他最后一点用处,结果,被王竹修给破坏了。
若不是看在洺王的份上,枷罗早就出手对付王竹修了。
所以此时,面对跑她面上的王竹修,枷罗不是很开心,但她还是忍住了。
“进来”枷罗声音凉凉的,像是要将人冻成冰渣子。
竹修轻轻的开了门走进来,他能得洺王看重,自是不一般的,这些时日里,他早已经摸清了眼前这个少女的脾性。
她擅毒,也擅医,所以竹修才会求了洺王请她出手救王清易,除了王清易自胎中带出的胎毒。
听洺王曾说,这个女子毒术无人能敌。从毒入医,虽是听着十分的不可思议,但便是那所谓的天衣她也是不放在眼中的。
而带着公子离去的清月,王竹修猜测和眼前这个女子相比应当也是不分上下的,所以清月背后大致的身份也只有从枷罗这里下手了。
王竹修现在在赌,赌那个女孩确实能救王清易,他自然是相信王清易的眼光,从那夜里他们的表现来看,他们分明是事先有了什么计划。
所以王清易的病大概是真的能治好了,只是王竹修始终不放心,他想知道王清易如今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离与天衣约定的日子也不远了,他得先找到王清易的行踪,这样万一清月真的没有办法救治王清易,他还可以再求了枷罗出手。
这个屋子不大,处处可见精巧的布置,不过这些枷罗向来是不在意的,而王竹修因着王清易的缘故,此刻心下暗暗吃惊,也不知是城主府的何人布置的竟这样精妙。
王竹修停下了步子,身子微微有些弯着,他身前是一座精致的屏风,屏心是一幅画工精巧的双鲤戏荷图,画风隐隐有闻名天下的才女宫灵心的风骨。
宫灵心是这一任天机殿的殿主,掌管着整个天机殿,历代天机殿的殿主皆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辈,宫灵心更是其中佼佼,不知当时被捧到了何种地步,智近于妖。
幸好的是,天机殿曾有殿规不问政事,不然这天下便早就乱了。
只是这宫灵心不仅是天机殿的殿主,她还是那蓝雪国的望族宫家嫡女,传言宫家嫡女都是要继宫家掌家人之位的,只是不知当年出了怎样的意外,竟让宫家掌家人之位落到了宫灵心的侄女,她胞弟之女的头上。
只是后来蓝雪国破,宫家也随之消失了,只余一个宫灵心,掌管着天机殿,她也倒是守门规,竟真的没有插手政事,倒像是真的忘记了蓝雪国破一事。
王竹修很是奇怪,不管是覆灭的宫家还是宫灵心都和这晋城八竿子也扯不着,大概这暗含宫灵心风骨的画只是他的错觉。
王竹修收起了心思,恭敬的说到“竹修见过大人”
“恩”竟是没有下文的意思。
王竹修稍稍抬起了头,隐隐可见屏风后斜倚在榻上的枷罗。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有些迷蒙,女子玲珑的曲线勾勒在屏风上,透过屏风边沿的轻纱隐约可见女子尖尖的下巴,樱红的嘴唇,王竹修只觉得月影阑珊,屏风内的枷罗应当是没有带那张瓷白的鬼脸面具。
“深夜拜访大人,竹修很是抱歉但也实属无奈”语气中竟有些许懊恼的意味。
枷罗嘴角轻扬,勾勒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手中把玩着鬼脸面具说到“无妨,不知你是有什么非得深夜拜访的理由,本座很是好奇。”言下之意若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理由,竟是不会放过竹修。
王竹修心下一紧,枷罗性格反复无常,他弄丢了祭本就已经让枷罗心中十分不喜了,现下若是没有确切的理由,就算他得洺王看重,只怕枷罗也不会放过他了。
可是除了硬着头皮上,王竹修还有别的选择吗?
“大人可还记得先前小人求了洺王请大人为我家公子治病。”
“记得”枷罗抬眸看了一眼王竹修的影子,心想他竟是为了这件事半夜来寻自己吗?
枷罗突然觉得洺王并不能真正的收下王竹修了,不管怎样他心中记得的都是他家公子,若是王家那位幺子还活在世上,枷罗不知还会引出什么样的麻烦。
只怕,王竹修的叛变也是早晚的事。
不过幸好的是,王清易已经死在了那个名叫清月的少女手里,如果他还没有死,凭着她和洺王的情谊,枷罗也会将王清易解决了。
枷罗的这番心思王竹修自是不知,可是他也知道在枷罗眼中王清易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若是让枷罗知道王清易并没有死只怕事情得又麻烦一番。
既然此时王清易和清月已经有了约定,王竹修并不想从中搞破坏,让枷罗知道清月已经从通天岭中出来的消息。
王竹修仍旧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他是不可能再将清月看作一个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正是这个小丫头让他吃了如此多的苦。
还有最后她同公子的对话,只要想到那里,竹修心中便是一片苦涩,想来,王清易该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若是让枷罗知道清月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怕对于王清易对于他们之间的约定并不会是一件好事。所以,必定得瞒着枷罗。
压下那些不快的记忆,竹修开口了“只是公子不幸命丧她手,不知市井之中对于那女子的追捕如今如何了?”一脸的怒容与惋惜,竟是恨不得将清月啖毛饮血!
“呵呵,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不会有人能抓住那女子的,她进了通天岭哪里还有命回得来,你想要亲自抓了她报仇这样的心思还是歇歇吧,至于你家公子的事,你也放一边为好,别忘了你如今是洺王看重的人,若是还念着旧主,只怕洺王不会那么高兴。”
“恩。小人知道。”
王清易低下了头,表情莫名,竟是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得到。既如此,只能再冒险了。
这边王竹修还未有所动作,那边枷罗已经开口,竟是要闭门谢客的意思,王清易皱着眉头,若是便这样离去,哪里还能再得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