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我努力用功,再加上凌自横从中说情,凌伯年允了我回去探望彩姐的请求。
十二月三十一号上午,我终于走出了凌家大宅。
大门口,身着玄色立领修身羊绒大衣的凌自横靠车而立,一见到我,便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不用细想,也知道是傅清雅派他来监视我的。
稍感意外的是,这活儿原该是傅湛的分内事,怎的就换了身份更高一级的凌家大少。
走到车旁,我停下脚步,眯眼上下打量着他,“横老师,这件大衣很酷,比学院风更适合你。”
他腼腆一笑,微微点头,示意我上车。
车子是比接我那辆宾利更贵一些的劳斯莱斯,——在凌家,不同的人拥有不同座驾,这是傅湛告诉我的。
我刚坐好,凌自横也坐在了驾驶位上。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有所犹豫,随后,侧过身来,帮我把安全带系好。
“谢谢!”脆生生蹦出两个字,全因心情太好。
凌自横没作声,只抿嘴一笑,——除了授课时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微笑是平素最常见的回应。
车速不快,稳稳地在路上行驶着。
我忍着催促加速的冲动,好不容易捱到了地方。
在街口停下后,怀里抱着为彩姐准备的礼物,我心急火燎地下了车,大步流星奔家门走去。
“初玖!”凌自横喊了一声,——他很少叫我的名字。
我略带无奈地止步转身,“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会在下午三点前赶回凌家。”
他却下了车,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大大小小好几个纸袋,快步走了过来。
“这是送给你母亲的礼物。好好陪她,下午两点半我来接你。”说着,把纸袋递给我。
正室的儿子给父亲的“小三”准备礼物,这件事着实超乎正常人的想象。
就在我发怔的当口儿,凌自横已经上了车,绝尘而去。
“玖儿——”彩姐乍起的唤声把我从愣怔中拉出,原来她等不到我,索性到大门外来张望。
我们抱在一起,笑作一团,惹得来往的人纷纷侧目。
进屋后,我献宝一样把自己平时舍不得用的好东西都拿出来送给彩姐。
然而,凌自横所送的礼物明显高我一筹,既细心又体贴。
从三十岁女人适用的成套化妆品,到时下流行的合身衣饰,件件都是低调的奢华。
幸而彩姐被相聚的欢喜蒸腾得心花怒放,并未质疑为什么有的礼物是双份的。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我们手拉着手聊起了家常。
内容无外乎是分别后所发生的没有在电话中说过的琐事。
聊着聊着,我提到了钟冶。
彩姐的神色稍微沮丧,口齿略有含混,“他……,又进去了!”
我掰着指头算了算,“五进宫了吧?难不成他把监狱当成自己家了?”
不算未成年时进少管所接受改造,成年后的钟冶已经进出过四次监狱。
每次都是伤害罪,最长的刑期是一年半,最短的是六个月。
相对来说,都是轻伤害的量刑。
他曾扬言,持械打斗大胜对方却不至人重伤,是他的看家本事。
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
为此,名声更盛。
他周围的人也都习惯了他像走城门一样进出监狱。
“这次又把人打成了什么样?”我帮彩姐调了调大衣腰带的位置,随口问道。
熟料,向来心直口快的彩姐竟支吾起来。“该不会是把人打死了吧?”我扬着眉毛问道。
彩姐摇摇头,解开试穿的羊绒大衣扣子,“是……强奸罪。”
我张着嘴巴望了她一会儿,“他根本不缺女人,怎么会去强暴人家呢?”
彩姐把大衣脱下来,放在床上抚压着,看得出在掩饰自己的情绪,“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许因为喝多了……”
“不对!有缘故的,是不是?”我侧头盯着她,“钟冶是不是被仇家给‘仙人跳’了?”
“没有。”彩姐的眼神儿有些闪躲,“人证物证确凿,过两天就宣判了,听说这次可能要坐个三五年牢。”
我扳正了她的身体,四目相对,“妈,你有事瞒我。”
“没有……”她强颜欢笑,“咱们母女之间从来都没有秘密的!”
“那你告诉我,被钟冶强暴的女人我认识吗?”直觉令我问出了这个问题。
彩姐定定地回望着,终于点点头,“你认识。是隔壁街的小旭。”
我听了,无奈地阖上了双眸。
小旭比我大两岁,她家的水果摊离彩姐的摊床不远。
可能是从小跟着家长风吹日晒讨生活的结果,她也长得又黑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好多人都说我们的模样十分相像,彩姐却在私下里跟我说,小旭的眼睛不会说话,所以没有我漂亮。
如今,她遭此厄运,我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玖儿,你别多想。我就是怕你多想,通电话的时候才没有跟你提到这个事。”知女莫若母,彩姐抓住我的手,用力捏了捏。
我拧眉望着她,“妈,你还知道更多的事情,是不是?如果是的话,都告诉我,别让我胡乱猜测。”
她垂眸想了想,抬头时,眼神坚定,“钟冶喝多了,把小旭当成了你。”
果真如此。
我缓缓地吁了口气,“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旭说的,钟冶欺负她的时候喊着你的名字。”
我无语了。
“玖儿,不是你的错!”彩姐劝道。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但,总感觉自己间接害了两个人。”他们的脸在眼前交替出现,都是无辜的表情。<igsrc=&039;/iage/9460/5820703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