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凌家大宅,上楼的时候遇到了“拦路狗”。
“哟,野种为了能把自己摆上台面,竟然东施效颦学人家去包装皮相!可是别忘了,下贱劲儿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再怎么贴金也高贵不了!”凌语橙站在高几级的台阶上,满脸鄙夷的神情,口吻恶毒地辱骂着。
“好狗不挡道,滚开!”我不屑与之对骂,只当刚刚听见的是狗吠。
怎奈,她竟不知好歹地变本加厉,“你才是狗!不对,你是狗niáng养的!你妈那个贱人,就是人尽可夫的母犬!”
这几句话,每个字都像钢针,残忍地刺在了我的心上,同时也燃起了我的斗志。
若是以我平时的风格,必定是上前揪住她的领口一顿大耳刮子,然后再补上一脚。
可这是在凌家,势单力孤之下,肆意逞强的后果只能是自伤其身。
昨晚我已经对凌思昂动了脚,要是今天又对凌语橙动手,凌伯年是铁定不会放过我的。
好吧,姑奶奶暂且饶了她的皮肉之苦!
但,言辞反击就不能再少了,否则,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迎着凌语橙俯视的目光,我拾级而上,站在她身旁,逼近抹得粉白的脸,用沉静似水的声音说道,“拦路狗,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连人尽可夫的母犬都不如?”
她怔了一下,声音里有愤怒也有害怕,“死野种,你敢威胁我!”
“哈,威胁你?”我嗤笑着摇头,不自觉地换上痞味十足的神态,“别忘了,我是在西郊棚户区长大的,那儿的地痞流氓跟我都很熟!找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把你糟蹋一顿,然后弄到晖城的地下黄窝去工作,半个月下来,你就知道什么是连母犬都不如了……”
话没说完,停在前面的傅湛回过身来扯着我的胳膊快步往楼上走去。
身后没有响动,凌语橙大概是被我的话给吓到了,——十八岁的年纪,怎么可能不怕那种恐吓!
回到房间,傅湛把购物袋里的新衣服一件件挂到衣橱里,新鞋子也都规规整整地摆放在鞋柜中。
收拾妥当,他脸色凝重地看着我,语气不太好,“初玖,你怎么可以说那种话?”
“你外甥女那么对我说话就可以,我反击就不行吗?”我冷哼一声,“还以为你是凌家这个狼窝子里的例外角色,没想到竟是个双重标准道德婊!”
“你!”他的面色更白,呼吸也不匀称了,“不懂隐忍,早晚你会吃大亏!”
“谢谢你的提醒!”很多时候,道谢未必是真心感激,而是“请闭嘴”的意思。
傅湛没有再说什么,恼火地快步离开。
这人气性很大,整个下午都避而不见,到了晚餐时间也只是把饭菜送到我房里就转身出去了。
不用管什么用餐礼仪,我惬意地大快朵颐着丰盛的美食,最后撑得肚子溜圆。
吃饱喝得,不免对送饭的人心生感恩。
想到下午令他那么不愉快,我便把碗碟放回到托盘里,准备用主动送餐具这个行为来缓和僵局。
路过傅湛门口的时候,看见他的房门虚掩着,我下意识止住了脚步。
正盘算着要不要进去说两句道歉的话,不期然却听见有男女对话的声音。
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也知道偷听人家讲话是不道德的事情,遂,我准备离开。
然而,刚要迈步,屋内传出的一句话霎那间击中了我的耳鼓,生生拖住了前行的脚步。“小湛,一个尚未成年的野丫头,犯得着你耗费这么多的精力吗?更何况,昨天她在语橙的成人礼上说了那番话,全晖城都将知道她的身份有多么不堪,躲都来不及,你怎么还偏偏往上沾呢!”是傅清雅的声音。
几秒之后,傅湛淡声回道,“姐,我那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似乎不愿过多解释。
“理由?男人尽心尽力去照拂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能有什么理由?”傅清雅言辞中的讽刺意味甚浓,“依我看,你是对她有意思了吧?话说回来,你已经二十五岁,确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不过,姐姐要提醒你,我傅家儿媳绝不可能是那个卑贱的私生女!”
“姐!”傅湛的语气略微焦灼,“错又不在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相关的当事人之中,她是最无辜的,根本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出身!”
“你……”傅清雅一时气结,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沉默过后,她苦口婆心地相劝,“小湛,离她远点吧!那丫头不是善类,跟乡下随遇而居的野猫没有分别!这种市井里出来的人,始终是野性难驯,当心别伤到了你!”
“姐,我做不到远离她!”傅湛的态度很坚定,“就算她真是一只粗鄙的野猫,我也会用全副身心去把她驯化成高贵的家宠!”
傅清雅长吁一口气,“你对她这般用心,万一被她缠上了怎么办?小湛,你该不会是想让她爱上你吧?”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不完全是!”口吻仿佛有点冷,没带什么感情。
作姐姐的一头雾水,“有这个打算?又不完全是?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傅湛沉吟片刻,缓然开口,“姐,不怕实话跟你说,我确实喜欢上了她。当然,我深知这种感情在凌家是不被允许的,可是没办法,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并不奢望她同样也会喜欢我,更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只要能够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天天地褪掉身上的低俗和粗鄙,成为名副其实的凌家二小姐,我就心满意足了。”
“傅湛,你简直不可理喻!”傅清雅气急败坏地吼叫,高雅气度荡然无存。
听到这里,我轻扯唇角,——没想到,“死人脸”竟然对自己名义上的“外甥女”动起了心思。
把野猫驯化成家宠?嗤,这男人真是低估了我的抵抗力。
想要驯服我,他的功力还嫩了点!
不过,偷听到傅家姐弟间的言辞龃龉,着实令我吃了一惊。
——傅湛为了帮我说话,竟敢顶撞自己的姐姐,这确是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不愿再听下去,我低头看了看餐盘,弯腰把本该送到厨房去的碗碟放在了门外地毯上。
——是该提醒一下这对姐弟,“隔墙有耳”这个词可不是浪得虚名!
随后,我轻着脚步下了楼。
出楼门之前,未曾遇见半个人影,少掉了不少麻烦。
——即便不用跟任何人有言语来往,单是撞见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佣人,也是够倒胃口的。
外面彻底黑了下来,太阳能庭院灯的明度不足以照亮每一个角落,四处树影摇曳,气氛有点阴森。
踅摸了一圈,终于在不起眼的位置上发现了一张长椅,低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我缓身坐下。
椅面有些凉,我不得不把长卫衣的后摆往下扯了扯,然后,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