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婆,拿酒来。”墨玖伶夜大声呼喝兰婆,她敛了敛衣带,对宋乃川说:“乃川,今夜与我同醉吧。”其实她还有后半句没说出口:“就像我们从前一样。”
宋乃川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美人,“你叫我什么?”
墨玖伶夜斜着眼,尽显媚态,她反问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不,这是你第一次唤我的名字。”宋乃川竟有些局促。墨玖伶夜从不会唤别人名字,她只唤来找她的人为“客人”,礼貌而冰冷,无形中不让人靠近。
“你才来这里第二次,现在叫你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墨玖伶夜傲慢地昂起头,特意突出了“第二次”这个词,她试探着问宋乃川,莫非他心里某处还记得什么?那些过去,他还想得起来吗?
“没、没什么。对你,我只是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宋乃川觉得自己这个谈话实在很没有水准。
总有那些时刻,在重要的人面前,人们总想着让谈话变得很妙或者让对方印象深刻,可是往往会变得一团糟,事后想到精巧的回应后总是后悔,自责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那灵光一闪呢?但是那样是伪装起来的自我,费尽力气组织的话语又有什么意义?
兰婆终于把酒拿上来了,兰婆拿上来两大青玉海碗,和配套的一大个青玉酒壶。她颇为得意地说道:“既然是要同醉,不如就用着最大的海碗来喝吧。不知道小兄弟敢不敢喝?”
宋乃川只笑笑:“我只在书上见过九叠大套碗,今夜见了这青玉海碗才知道天外有天。我怎么不敢?你家主人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兰婆心中暗笑,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他真的了解墨玖伶夜那个女酒鬼,他还敢这样说吗?兰婆忍笑说道:“是,你们尽情地喝吧。”
兰婆退去,大厅里面只剩墨玖伶夜和宋乃川两人。月色甚好,夜空很晴朗,两人只点了几只红烛,火光明明灭灭。今日熏得是冷檀香,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中。
墨玖伶夜率先饮了一大海碗,她双颊翻红,“好酒啊!”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她把自己当武侠小说里的江湖豪杰啊!宋乃川被她喝酒的气势惊住了,然后他忽然笑了,端起面前的青玉海碗一饮而尽。
墨玖伶夜笑道:“好!”袖子沿白臂滑落,皮肉下的骨骼轮廓分明可见,却不显得突兀。她轻声道:“我整日以酒为伴,别人都叫我女酒鬼。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独饮,也没有人与我同饮。今夜才知与人同饮的乐趣啊,只是今后便又是我一个人饮酒了。”
宋乃川正想说姑娘你学什么不好你学喝酒,察觉出墨玖伶夜语气里有惋惜伤感之意,他道:“有什么感伤的?大不了我以后陪你喝。只是我先醉了你别怪我。”
宋乃川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墨玖伶夜忽然面露邪恶的微笑,将他的青玉海碗灌满,“既然如此,你接着喝吧。”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宋乃川再饮,他忽然想起他的高中同学聚会。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在互相灌酒,仿佛热烈地纪念离别一样,每个人都喝到声嘶力竭。他那时在旁边冷眼看着,非常清醒,直到有个人走来猛灌他,后来他才失去了意识。他对酒的态度不冷不热,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喝,醉了又可以怎么样呢?此刻,他忽然明白了,酒是媒介,重要的是同饮的人。
“现在可以告诉我厄山王阿曼尔修的下落了吗?我愿意付出代价,你想要什么?”宋乃川依旧保持清醒。
“我要你的血液。”墨玖伶夜森森地说,强大的压迫气场令人畏惧,像是什么地方的妖魔。忽然,她莞尔一笑:“别怕,只要一点就够了。你的血液那么宝贵,我舍不得用呢。这样吧,我帮你找到厄山王阿曼尔修,代价是30ml你的血液,如何?”
“好,一点血液而已,我答应。”宋乃川没想到她要的代价这样简单,他沉静地说:“你告诉我吧。”
“厄山王阿曼尔修只可能被关在一个地方,那就是‘罪恶之源’。”墨玖伶夜淡淡地说。
“继续说。”
“厄山王阿曼尔修的故乡在雪谷这样的极寒之地。他本身的天赋是操控冰雪,可以说他其实是冰雪的化身。唯有至热的‘罪恶之源’可以囚禁住他。”
“有道理。”宋乃川赞同地点点头,“我真是笨,竟然来到最北边来了,看样子我还要往回返。我回去通知麒蓝,我们立刻赶过去。”
“不急。”墨玖伶夜仰起头说道,“你这样赶过去也救不了阿曼尔修。若要救他,必须要得到三样东西。第一是神女的晶石、第二是萧家的传家之物冰剑、第三是藏于冥海之底的青火种。”
“前两样还好,可是这第三样实在难以拿到。”宋乃川说。
墨玖伶夜浅笑,“这第三样我可以给你,前两样就要靠你自己了。”墨玖伶夜拂袖,火盆里的一团青火突然跃出。墨玖伶夜念了几句,那团青火越变越小,变成一个小光团,安稳地躺在墨玖伶夜的手上。她拿出一个小葫芦,又念了一句,那光团便被收进葫芦中。她将葫芦递给宋乃川,“好了,这就是青火种。”她预料到宋乃川会来这里,早早就把青火种备在炭盆里。
“多谢。”宋乃川收下葫芦。
“不用谢我,你的血液很有价值呢。我们算得上是公平交易。”墨玖伶夜笑笑。
宋乃川将手割开,墨玖伶夜用一只有刻度的试管接着,待数字到了三十,她为宋乃川包好伤口,“看见没?我没占你的便宜。”
“你要我的血液有什么用?我从来不觉得我的血液有什么值钱的。”宋乃川问。
“你的生命能量在天地间是独一无二的,特别是对被邪恶吞噬的生命,你拥有使它们复活的力量,只是现在这种力量还潜在你身体里,你并不知道怎样去用。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会被激发,你还记得在你走过悬浮石梯后那里就长出草木的事情吧?那些都是被‘罪恶之源’吞噬的生命。你的血液具有的能力是你无法估量的,只要几滴就可以让初世纪的古龙复活。”
“真的假的?”宋乃川心说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爱信不信。”墨玖伶夜蹙眉,食指正在轻柔太阳穴。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为什么只有我能够看到这家店?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虚拟的还是真实的?”宋乃川望着窗外的月,没有去看墨玖伶夜的脸。
“该看见我的人自然会看见,我和这家店出现在哪里没有规律,只要你心里需要我,你就会看到我。我和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你不信,明早看看青火种在不在就知道了。”墨玖伶夜也望着月,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