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老者沉默不语,从棋罐内拈起了一枚黑子,双眸瞅望向了木桌上的棋盘,思考着该将手中的黑子,落放于棋盘的哪一个位置间。
萧寒落下的那一枚白子,其实乃一招自杀的走法。
可是,正因为北翼太子萧寒,这一招“自寻死路”的走法,却巧妙扭转了被困白子的劣势,轻易摧毁了围攻黑子的优势。
青衣老者前无进路,后无退路,他眼下只有一条“吃路”可走--吃掉黑白子交错的棋盘间,北翼太子萧寒被困的白子。
只是呢,他一旦吃掉了萧寒被困的白子,棋盘上萧寒所落的剩余白子,便可以活动自如了,而棋盘上他所落的黑子,便会面临被萧寒外围所落的白子,重重包围的困境。
片刻工夫过后--
微摇了摇头的青衣老者,将指间拎着的那一枚黑子,丢回了桌间的木制棋罐中,声音缱绻淡笑的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萧太子果然是棋中高手!”
艳红的晚霞,从松木小屋的窗户中渗入,尽情披笼在了的萧寒身上,却被萧寒墨眸内弥漫的冰冷气息,一瞬间褪祛了残留的暖意。
萧寒的一张俊逸绝伦容颜上,并没有赢棋的骄傲情绪,薄唇中溢出的八个字,亦是淡漠十足:“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青衣老者的一张脸上,亦未产生落败的懊恼,臂膀朝着胸前一个交缠,输也输的十分傲气的道:“好一个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老朽认输,萧太子问吧,老朽给你想要的答案!”
此名青衣老者,江湖人称武学通,至于其真正的名字,江湖人却无从得知。
所谓武学通,指的是--天下间的任何一种武功,只要你使了出来,哪怕只是区区的一招,他都能够如数家珍般的,道出此种武功所属的门派,以及此种武功的最初创始人。
许多遭遇蒙面者袭击的江湖人,因为不知蒙面者的真正身份,都会踏入青衣老者的木屋门槛,向被称为武学通的青衣老者,说出蒙面者对自己所使的招式。
希望从青衣老者的口中,获悉蒙面者的真正身份,以便日后可以找对了仇家,进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狠狠反击。
不过呢,若从青衣老者的口中,寻到想要的答案,可是有条件的。
青衣老者的条件,既不会让你掏付巨额的银两,也并非向你索取奇珍异宝,青衣老者爱棋成痴,只要你能够在棋艺上胜过他,你便尽管问吧,他都会给你正确的答案。
反之,你若无法在棋艺上胜过他,即便你用锋利无比的刀刃,凶神恶煞的冷架在他脖子上,你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其一:以青衣老者的深不可测武功,你若想将锋利无比的刀刃,凶神恶煞的冷架在他脖子上,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二:纵然你的武功,比青衣老者的武功还要高,你若无法在棋艺上胜过他,而采取武力的方式暴力逼问他,他给你的永远只有一句话:若有缘黄泉相见,老朽可以考虑回答你!
北翼国的太子萧寒,如今被一件事情深深的困扰着,能够祛除他心中迷雾的,恐怕只有将天下间的任何武学,如数家珍般道出的武学通了。
于是呢,萧寒踏进了青衣老者的木屋门槛,且发挥出了自己的高超棋技,赢得了向青衣老者提问,获取答案的机会。
“天下间有哪一个门派,能够使出这样的一种武功,整个人…”
深邃如冰的墨眸,一眨不眨的望向了青衣老者,薄唇缓缓启动的萧寒,问出了弥漫于心间的迷雾:“化成了一缕黑烟,一缕令人无法震碎的黑烟,令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武功?”
前夜的三更时分,他刚刚躺到床上,准备合衣就寝,忽然…
一身上煞气极浓的蒙面人,未惊动任何一名北翼禁卫军的情况下,宛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床头,从床上一跃而起的他,右手五指立刻以迅雷之速,紧紧掐住了神秘蒙面人的脖子。
然而,就在五指掐住蒙面人脖子的他,考虑是问一问擅闯者的意图呢,还是二话不说,直接索取了擅闯者性命的时候--
他掐住蒙面人脖子的五指,竟诡异般的落了空。
因为,蒙面人从头到脚的,居然瞬间化成了一缕黑烟,一缕令他内力既无法毁碎,亦无法震浮动的骇魂黑烟。
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化成了一缕黑烟的蒙面人,还能够开口对他说话。
并且,待蒙面人说完了几句话后,原本在他眼前一动都不动的黑烟,刹那之间转变成了透明,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惊愕的瞪视着眼前消失的黑烟,或者…
更加准确的来说,惊愕的瞪视着眼前,那化成了黑烟般诡异消失的蒙面人,他简直怀疑自己遭遇到了妖魔鬼怪。
但是,他又深信这个世间上,根本不可能有妖魔鬼怪的存在,即便有妖魔鬼怪的存在,那也是居住在人心中的妖魔鬼怪。
再加上,那化成了黑烟的蒙面人,消失前对他所说的几句话儿,他更是能够深深的确信,蒙面人并非妖魔鬼怪,而是一个拥有着不可思议本领的人。
于是呢,他今日踏入了武学通的木屋门槛,想从对天下武学了如指掌的武学通口中,得到可以解开迷雾的答案。
“你说什么,黑…黑烟!”
听到了萧寒的问话,呼吸猛然间一窒的青衣老者,原本交叉的臂膀松了开来,双掌更是捏握成了拳头的形状。
按照以往的惯例,青衣老者一旦输了棋,别人只要问出了问题,他便会立刻的给出答案,绝不会多说一句废话的。
可是这一次,当萧寒抛出了问题,青衣老者不仅没立刻的给出答案,反而脸色骤变的反问道:“萧太子,你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从椅子间站起身的萧寒,移步拉近了自己与青衣老者的距离。
一双墨眸与其说是瞅视,不如说是审视的望向了青衣老者,萧寒薄唇缓缓的回道:“因为…我前夜遭遇到了人化的黑烟,令我内力无法震碎的人化黑烟!”
武学通,即便被人用锋利的刀刃,恶狠狠的冷架住了脖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而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毫不在意态度。
可如今呢,听到了自己的问题,向来都从容镇定的武学通,脸上竟然流露出了无比骇恐的表情。
足以证明…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武学通能够准确的给出,而武学通即将给出的准确答案,一定会惊人万分全文阅读庆丰年。
其实青衣老者的心中,知道萧寒所说的是实话。
可他却不愿意去相信,他从椅子间站起了身,缓缓走到了木屋的窗户前,喃喃自语的道:“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黑烟绝不可能会出现的!”
望着窗外弥漫的艳丽红霞,喃喃自语的青衣老者,直感觉自己身上的暖意,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取而代之的是刺肌彻骨的冰意。
萧寒没有说话,一双深邃无比的墨眸,就这么直直凝视着青衣老者的背影,直到--
收敛起了脸上骇色的青衣老者,缓缓的掉转过了身躯,移步到了萧寒的面前,声音淡淡的问道:“那个人来找你,是不是对你说了一句话,他说…需要你的鲜血?”
“不错,他的确如此说过。只是…老人家,似乎我是提问者,你才是被问者?”
微挑了挑俊眉的萧寒,臂膀倏地一个交叉之后,声音冷冷的溢道:“我并非不乐意回答你,但最起码,你也该先替我解了心中疑惑吧?”
是的,那人确实说过,想要他体内的鲜血。
而且,是用一种十分特殊的方法,得到他体内的鲜血,不过那人却没有说,为何要用特殊的方法,得到他体内的鲜血。
对于那个人的要求,他给予了一口拒绝的否定回答。
鲜血既然流淌在他的体内,便是他的东西。他的东西,为何要给别人呢。他的东西…从来都不愿意与别人分享的。
可那个人说了,自己最好三思,千万别拿性命开玩笑。
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必会不折手段的得到,若最终未能得偿所愿,他更会不折手段的,摧毁了未能得到的东西。
那个人还说,若是自己三思通了,愿意向他“虔诚奉献”出体内的鲜血,便前往西辰国,然后用自身鲜血滴成一个特殊的符号,那个人便会现身见他。
“既然输了棋,我必须如实回答你的问题,这是我的原则。只不过…”
听到萧寒的话,身躯微微一僵的青衣老者,心中幽叹了一口气后,启唇道:“如实回答你的问题前,我先得做一件事情!”
语毕,青衣老者朝着木屋南面的墙壁处,那摆放着十坛酒的方向走了去。
单手拎起了一坛酒,揭开了坛盖儿,青衣老者倏地一下仰起了头,将坛中自酿的白酒,哗啦哗啦的灌倒进了口中。
青衣老者忽然跑去喝酒,是酒瘾突泛了呢,还是用喝酒…来掩饰待会儿给出萧寒回答时,内心会再次弥漫的恐惧情绪呢?
待仰头的青衣老者,将整坛白酒喝完,然后,将空坛子放到了地面间,口中一字一句的给出回答时,他忽然跑去喝酒的原因…瞬间揭晓了!
“世间至尊,神秘灵宫。威慑天下,万物畏服。魔族不出,谁与争锋?”
--什么,魔族?魔族不是已经…
青衣老者的话音刚落,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北翼太子萧寒,脸色骤然的一变,大脑亦出现了短暂的休克。
身躯僵硬了小半晌后,北翼太子萧寒从蓝色的袖筒内,掏取出了一锭金灿灿的黄金。
将金灿灿的黄金朝着桌面间一放,萧寒双眸望向了青衣老者,薄唇缓缓的溢道:“我也需要喝点酒,可我未携酒来此,所以我得向你买一坛酒。”
“我自酿的白酒,从不外卖,亦从不与人分享。不过,任谁听到了魔族两个字,都想喝酒寻醉,希望一切都是醉中幻境的。所以…”
双眸迎望向了萧寒的青衣老者,启唇淡淡的回道:“此时此刻,我愿意破例一次,黄金你可以收回,白酒摆在墙边,你请便!”
萧寒没有收回桌上的黄金,正如青衣老者所说,听到了魔族两个字的他,现在急需喝酒。
所以,箭步如飞的萧寒,迅速奔向了松木小屋南面的墙壁处,单手拽拎起了一坛白酒,迅速的揭开了酒坛盖儿。
与青衣老者先前喝酒的状态一样,萧寒倏地一下仰起了头,将坛中青衣老者自酿的白酒,哗啦哗啦的猛灌进了口中。
中途不带停歇的,喝光了整坛白酒的萧寒,将空坛子放在了地面间,双眸凝视向了青衣老者,启唇道:“最后一个问题,魔族的人…为何想要我的鲜血?”
默望了萧寒半晌,青衣老者没有正面回答萧寒的问题,只是一字一句的缓溢道:“不要再问了,也别按照魔族人的要求,将自己的鲜血奉献出去。”
第一次有人赢了棋,武学通竟然“耍起了赖”,拒绝回答问题的。
而先前赢了棋,本有十足的理由,向武学通索要答案的萧寒,听到武学通唇中溢出来的话语,居然真放弃了索要答案的权利。
墨眸恢复了无波无绪状态的萧寒,双手朝着武学通一抱之后,薄唇中吐出了淡淡的两个字:“告辞!”
告辞的话音落下,也没待武学通口中给予回应,萧寒便迅速的转过了身,朝着松木小屋的大门方向,箭步流星般的走了去。
身躯耸站于松木小屋内的武学通,双掌捏握成了拳头的形状,指甲朝着手心中一个深嵌,双眸默默的凝望向了大门外。
直到萧寒离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武学通的视线中,双足倏地一下轻盈踮地的武学通,身躯宛如闪电般消失在了松木小屋内。
武学通离开松木小屋所走的方向,与告辞的北翼太子萧寒,一南一北,完全的相反。
武学通至所以连松木小屋的门都不关,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居住地,是因为他得赶紧的去找一个人,向那个人汇报魔族再现的惊天如雷消息。
而武学通消失于松木小屋的一瞬间,原本告辞的北翼太子萧然,身影出现在了松木小屋的大门外。
瞅了一眼武学通离开的方向,萧寒没有追上去,其实先前假意告辞的萧寒,此刻返回松木小屋的目的,正是为了跟踪武学通其后。
他知道武学通的功夫很了得,只不过…
他万万都没有料到,武学通的轻功更加的了得,甚至比起他的轻功来,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他根本无法追得上。
就在表情凝重万分的萧寒,俊眉微拧的瞅着武学通离去的方向,暗理着心间乱成麻的思绪时--
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马蹄踏响大地的声音,眨眼之间,两名身着一袭黑衣,腰间佩戴利刀的北翼国侍卫,策马疾现在了萧寒的面前。
手中的缰绳猛然一提,发出了洪亮嘶鸣的骏马,停止了四蹄重踏大地的震耳声音。
将一条细长的马鞭,朝着马背上迅速的一搁,两名腰间佩刀的北翼国侍卫,动作敏捷无比的从马背间跳了下来。
火急火燎的策马赶路,导致额头间热汗渗冒的两名北翼国侍卫,单膝跪倒在了萧寒的面前,异口同声的敬语道:“参见太子!”
敛去容颜间的凝重表情,令漠冷神色重新蔓延的萧寒,双眸淡扫了眼两名侍卫,启唇道:“策马而来,有何急事?”
其中的一名北翼国侍卫,右手朝着怀中探伸了去,从怀内掏取出了一个小竹筒。
脑袋恭敬万分的低垂,将小竹筒双手呈递向萧寒的同时,此名策马赶来的北翼国侍卫,声音略喘着粗气儿的道:“太子,潜伏于西辰国的密探,飞鸽递送来了消息。”
接过了侍卫呈递的小竹筒,抽出了小竹筒内塞藏的宽长纸条,萧寒一双冷眯起的墨眸,一字不落的瞅览向起了纸条间的黑字。
--先是沧月国,接着西辰国,跟后…该不会轮到他北翼国了吧?
看来,无论是潜伏于西辰国的密探们,飞鸽递送而来的“兴风作浪”消息,还是武学通口中的魔族神秘蒙面者,前夜三更对他所说的一番“软硬兼施”话语,都令他有必要去往西辰国一趟了!
不过,西辰帝司徒杰的西辰大军,如今对于他北翼国的辽阔疆土,可是虎视眈眈着呢。所以,去往西辰国之前,他还有一些十分重要的话儿,必须得跟父皇彻夜的密谈一番。
瞅览完信纸间黑字的萧寒,将小竹筒和纸条塞揣进了袖筒内后,薄唇中溢出了既漠冷低沉,又浓含十足威严的两个字:“回宫!”
语毕,精绣洁白流云的蓝色衣摆,随风一个傲然卷漾的萧寒,纵身跃上了对面的一匹骏马背,迅速扬鞭朝前策马而去了。
听到萧寒的威严话语,原本单膝跪地的两名北翼侍卫,亦纵身跃上了另外一匹骏马背,一前一后的共乘一匹马,挥鞭尾随自家太子其后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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