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保安拦住不许上楼,姚远说自己是医生,却依然被拦下了。81中ΔΔ文网wwんw.『
救护车没过多久就到了,警察也随后赶来,酒店里拉起了警戒线,最先喊出人命了的,是从5o8房间跑出来的一个女人,她大约四十来岁,浑身上下只裹了一块浴巾,此刻坐在酒店大堂的沙里,浑身哆嗦,脸色煞白。
等了很久之后,警察带着两个女人从楼上下来,都是披头散的,和坐在大堂的女人一起被警察带走了,随后一副担架上抬着一具尸体,直接被殡仪馆的人接走了。
警察封锁了全部的消息,我们根本无从得知。
后半夜的时候,我们实在等不及了,找魏警官去帮我们了解情况。
魏警官去了我们家,因为我们打了喻凡的电话却没人接,预感到喻凡可能出事了,所以傅少川早早的就把张路哄去睡觉了,韩野劝说了我好几次,但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强行入睡只会更头疼。
所以魏警官来的时候,我是最精神抖擞的。
“情况了解清楚了,死者二十六岁,姓喻,叫喻凡,是你们的老熟人。”
果真是他!
我心里直咯噔,韩野紧紧搂着我的肩膀。
秦笙捂着嘴惊呼:“二十六岁,那么年轻。”
只有姚远很淡定的问:“魏警官,死者死因查明了没有?”
魏警官叹息一声,有些难以启齿道:“这是一起服用大量药物引起的心脏骤停,死者当晚在5o8接了活儿,另外三人分别是三十九岁,四十岁,四十三岁,女性,都是有夫之妇。”
我们都很清楚这番话里意味着什么,但是敢直白说出来的人,只有秦笙。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jing尽人亡?”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完全没有预料到。
我记得霸姐之前还跟我说,喻凡很不容易,他贡献他能贡献的,霸姐自然会给他能给的,难道说有一个霸姐养着他还不够吗?
“给小鱼儿和喻凡做亲子鉴定吧,本想着能从喻凡嘴里得知余妃的信息,现在这个线索断了,对了,你们拿到小鱼儿的旧书包和文具盒了吗?”
我回来之后一直处在担忧中,也忘了问韩野他们。
魏警官和韩野对视一眼:“不太成功,余妃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除了叫了两顿外卖之后,她看起来情绪不太好,我们已经跟戒毒所的人说了,明天会给余妃打电话,就说陈晓毓那儿出了点事情需要她去看一眼,她对陈晓毓的感情无人可替代,相信明天她会出门,另外,关于七年前那件割腕自杀的案子,我们已经把档案给调动出来了,依照韩先生的意思,因为死者是韩先生当时的女友,所以我们要重新审查那件事。”
等魏警官走后,我和韩野回到房间,我才憋着话问他:
“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韩野紧紧抱着我:“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走到今日我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七年前我们都没有念及旧情,两桩命案连在一起,有些事情早就水落石出,有些人早就绳之以法,只是我也感谢当时自己的一念之仁,才能让我遇到了你。”
两桩命案?
七年前徐佳然割腕自杀,当时的报纸上网络上全都在报道这件事,那时候在城郊有一条很出名的情人路,一到深秋枫叶红透,情侣最喜欢去那儿约会,而徐佳然就死在那一条枫叶落了一地的情人路上,她的左手手腕被割开,整个人横躺在马路中间,鲜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因为那条路上没有监控,被现的时候也是上午,所以没有任何的目击证人。
但是七年前我们只知道这一件殉情的命案,至于另外一桩,到底是谁?
“另外一桩命案,死的人是你们的四弟,对吗?”
韩野对我问出的话一点都不好奇,只是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悲伤。
“是的,他死在那条他生前最喜欢的枫叶路上,是被车撞死的,他是个特别喜欢干净的男人,但是他死的时候满身泥泞,一条腿被压碎了,是失血过多,被人现的时候太晚了,死之前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是泰戈尔的飞鸟集,他是个爱诗的男人。”
听着韩野将往事娓娓道来,我的心里莫名的很难受。
“他是你们的四弟,也是小榕的爸爸,对吗?他和徐佳然在一起好上了,所以你四弟死后,徐佳然生下孩子就为他殉情了?”
如果是这么说来的话,那个神秘的华裔女子殉情一案,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然而韩野无奈的摇了摇头:“黎宝,如果我告诉你,佳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我们的爱情,你会不会生气?”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生气,那佳然为什么会怀了你四弟的孩子呢?”
韩野轻抚着我的后背:“四弟死前最后一次回美国,开了个派对,在派对上他跟我们说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是想告诉我,那一夜和佳然的事情只是意外,四弟是个真性情的人,他不会撒谎,他很诚实的告诉我,他不爱佳然,如果我能接受这一段不光彩的记忆,那他还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成兄弟姐妹,第二件事情,是为了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是为了给我时间来消化那一个小意外,所以他决定留在国内,留在师大文学院任教。”
师大文学院?
我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韩野:“那么巧?是星城的师范大学吗?”
韩野点点头:“最重要的是第三件事,他对我们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孩,一个说话不过十句却心灵之间早已经契合的女孩,他准备把任教的工作做好之后就跟那个女孩表白。”
我的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个在师大树林里晨读的才子。
“后来呢?”
韩野遗憾的耸耸肩:“我们都想知道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但是他不肯告诉我们,说是等表白成功了之后再公布女孩的照片,我永远记得他回国的那一天,在航站楼,他回头冲我们一笑,说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他的右手拿着行李箱,左手边离心口最近的地方放着的不是书,而是搂着他最心爱的姑娘,那时候的四弟,是我们所有人都羡慕的样子,没想到那一别,竟是永生。”
我的心口急剧加,忍不住问道:“你的四弟叫什么名字?我是说,他的笔名叫什么?”
韩野伸手来摸我的额头:“黎宝,你怎么一额头的汗?你是感冒了吗?”
我定了定神,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没事,只是你说起你的四弟,让我想起一个老朋友。”
韩野起身去了客厅,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温水:“喝口水吧,熬了半宿应该累了,要不先睡,醒来之后我再说给你听。”
我也想缓了缓,我喝了口水压压惊后,躺下想好好歇一歇。
一想到喻凡竟然就这样死了,还不知道明天醒来的时候怎么跟张路说,过几天小鱼儿和喻凡的亲子鉴定结果也会出来,事情虽然都朝着光明的一面展,可是脚下的路却很不平顺。
一闭上眼,我就想起喻凡在洱海边给张路唱歌的情景。
虽然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喻凡,但我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结局。
最多等到早起时分,张路每天都有刷微博的习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喻凡的死肯定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也不知韩野是何时躺在我身边的,只是床头灯关了那一刻,我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御书的脸,还有那一张上面写着赠给灵魂永远有书香气的女子的书签。
我紧抓住韩野的手:“韩叔,开灯,我怕。”
韩野开了灯,见我一脸虚汗,起身去卫生巾拿了毛巾来给我擦脸:
“黎宝,是不是喻凡的事情让你感觉到害怕?”
我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盯着韩野问:“你能告诉我,你四弟的笔名叫什么吗?”
韩野柔和一笑:“你怎么突然对我四弟感兴趣了,昨天还对佳然感兴趣的,好,你别急,我把毛巾晾好就来。”
等韩野从洗手间出来,他俯身摸着我脸庞上的碎头:“我的四弟是师大有名的才子,他的笔名叫御书,听说喜欢他的姑娘都从二里半排到了岳麓山灯塔上呢,也不知道他喜欢的女孩长什么样?”
我的耳朵里嗡嗡的,完全听不清韩野在说什么了。
过了很久之后,韩野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黎宝,你怎么了?”
我过了很久才看得见光,然后看见韩野的脸就在我眼前,我也不知为何,那一刻或许是灯光照耀着我的眼晃的我难受吧,我的两行热泪横流耳后,韩野急了,握着我的双臂追问:
“黎宝,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我呆呆的挤出一句:“御书。”
韩野揪着眉心:“你认识御书?”
我很想回答他,只是话语哽在喉间,完全由不得自己,根本说不出来。
韩野见我急的脸色都白了,只好安慰我:“好好好,我不问了,你看看,都快五点了,我们快睡吧。”
我一直都在半睡半醒之间,我知道韩野关了灯,他躺在我身边伸出胳膊搂着我,也知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左腿抽筋,他坐起来一直在给我揉腿,也知道阳光从窗子边照耀了进来,只是我好像听到了张路在喊,大懒虫,还不快起来去晨读。
仿佛是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我还扎着马尾穿着白色t恤的年纪,背着双肩包带着少女的小雀跃去小树林里晨读,那时候看见御书,就像是阴沉的心突然见到艳阳,不知道是不是暗恋,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更不清楚什么是爱,只是那一束暖阳在某一天彻底的消失了。
多年以后,我再从身边人的口中听到御书这两个字,可关于他的故事,却不是结婚生子过上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而是永远活在了他最刻骨铭心的诗意中。
我醒来的时候听见张路骂骂咧咧的声音,像是很多年前的,又像是在耳边。
“曾小黎,喻凡死了我都没哭,你这一睡不醒是想造反呐,快给老娘醒过来,没工夫陪你玩睡美人这么幼稚的游戏。”
有人拍了我一下,我睁开眼看见张路两眼通红的盯着我。
然后突然往后仰去:“吓死宝宝了,你这要睁开眼你也事先打个招呼啊,电视里不都是手指头先动弹的吗?你这冷不丁的把两只眼睛睁开了,我还真是吓了一跳。”
我睡的浑身酸痛:“现在几点了?你们吃早餐了没有?”
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饿,胃里空空的,而且皮肤很油腻,像是沉睡了很长时间。
张路晃着手:“大小姐,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再睡的话喻凡的葬礼都要睡过去了。”
我慢慢坐起,韩野扶着我:“没那么夸张,你睡了一天一夜,姚远来看过了,说你只是太累了,睡醒了就没事,张路是担心你,你听听,她那自诩为百灵鸟一般的嗓音现在跟乌鸦似的了。”
张路叉着腰不满的说:“那还不是拜你老婆所赐,曾小黎,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你知道喻凡死了所以害怕面对我是不是?墙角站着的那个小东西是喻凡的种是不是,你就是个混蛋,我跟喻凡就算是个错误,老娘好歹也是真心喜欢过他的,老娘没为他掉一滴眼泪,倒是为你哭红了眼,你赔我眼泪来。”
我咧嘴一笑:“喻凡死了,你没哭?我不信。”
秦笙举手:“我作证,路姐大笑了三声,然后就去你房间找你算账,然而你一睡不醒,路姐就在你床边喊了你一天一夜,恨不得为你殉情了都。”
张路拍了她一掌:“切,老娘我会为了她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殉情,才不会咧,她要是一睡不醒,老娘我就住她的房子睡她的男人花她的银子占有她的女儿,乐得逍遥。”
秦笙嘟嘴:“你就嘴硬吧,明明你哭的比谁都厉害。”
其实我知道张路那时候的心情,喻凡死了,她是欲哭无泪的,而我是唯一一个能让她痛痛快快的倾诉完之后酣畅淋漓的哭一场的人,然而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真的是睡死过去了。
韩野端了盆子过来:“姚远说你现在需要静卧休养,至少一周的时间最好别下床,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小仆人,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
我看着她们的脸色都很奇怪,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孩子还在,吓死我了。
“没必要这样吧,下个床离洗手间这么短的距离,有必要把我弄的跟四肢残疾一样吗?”
尽管我表示抗议,但我还是乖乖的刷了牙,任由韩野帮我洗了脸,我就像个半身不遂,哦不,全身不遂的病人一样,被韩野照顾的我连大脑都快退化了。
“三婶熬了小米粥,我去给你端过来,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你这一天一夜都在高烧中,姚远刚刚才睡下,等他醒了,让他再给你检查检查。”
等韩野出去后,秦笙羡慕的说:“现在远哥哥都成了你的私人医生,嫂子,你怎么那么幸福啊?”
张路掐了她一把:“死丫头,你说什么呢?要是能够安安稳稳的,谁愿意见医生啊,也只有你这个小花痴,天天愿意跟医生呆在一块。”
秦笙吐吐舌头:“我乐意,谁叫我喜欢远哥哥呢,我现在去看我的远哥哥睡觉咯,你们慢慢聊。”
本来气氛好好的,张路突然忧心忡忡的问:“黎黎,你这一觉睡的,把我们的魂都给吓跑了,你烧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你还说胡话,你睡的迷迷糊糊的,一直拉着我的手喊御书的名字,你这胡话要是被韩大叔知道了,你们俩之间又该生矛盾了。”
说起御书,我的眼眶就湿润了。
张路拿了纸巾来擦我的眼角:“你别哭啊,你是不是梦见御书了,你该不会是想他了吧,我可跟你讲,你不能在韩大叔面前表现出来,在我心里,御书算是你最完美的初恋了,我说的精神上的初恋?”
哪有人还分精神上的初恋和实际中的初恋,我欲哭无泪:
“路路,我要是告诉你一个十分沉痛的消息,你会不会跟我一样,突然就昏迷一天一夜?”
张路撇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大小姐的身子,你是因为怀孕初期身体不太好,加上这段时间生的事情太多,那天晚上又遇到了那么大的事情,到了你心理承受的极限,加上熬夜抵抗力下降,又生了病才会昏迷这么久,我和你不一样的,我是你的保护神啊,我要是昏迷了,难不成你还能把我给叫醒?”
我握着张路的手:“谢谢你,有你真好。”
张路俯身抱了抱我:“宝贝儿,你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好处了吧?你可要好好珍惜我,以后要用到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听着张路轻快的语气,可能是我昏迷的事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吧,她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也许是她的眼泪一向不在人前,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她耳边说:
“路路,御书死了。”
张路的身子突然一震,随后抬起头来摸着我的额头说:
“傻瓜,你现在已经梦醒了,别怕,不管梦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你现在醒了,有我在,我帮你吓唬梦里的那些牛马蛇神。”
我知道张路不愿意相信,我晃了晃她的手:
“路路,这不是梦,是真的,御书死了,那个在小树林里晨读的男孩,那个备受众人追捧的才子,那个会写一手漂亮的楷体的御书,他死了,死于车祸,死在枫叶凋零的情人路,死的时候被车压碎了一条腿,不知道他在天堂还能不能走路。”
张路的眼泪吧唧吧唧的往下掉:“曾小黎,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怎么能说这么冷的笑话呢?”
我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张小路,御书死了,那个在小树林里看书的才子,他死了,七年前就死了,他没有娶妻生子,没有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没有被红尘俗世淹没了他的才气,他永远活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张路还是不敢相信:“不可能,那天晚上死的不是喻凡吗?喻凡那个废物活着也是一辈子当鸭子的命,死了就死了,死不足惜,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冲上去狠狠的甩他几十个耳光,不,我应该打残他,打到他只剩一张能唱歌的嘴为止,也好过他羞死的死在石榴裙下。”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想喻凡就算是死了也不安宁吧,一世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好了,我们不说喻凡了,那个狗改不了吃屎的家伙,死有余辜,他的葬礼五天后举行,是他的小粉丝们为送他最后一程,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我不知道隔天的新闻上是怎么评说喻凡的,我想那些话语一定很难听,而张路看到那些文字,应该也很心痛吧。
但我不得不再一次重复:“张路,我跟你说的是御书,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张路呵呵笑着:“御书死了就死了,人生中有太多的人来来去去,那些去了的人,我们就都当他们已经死了。”
说到底,张路还是不信。
一时之间让她接受两个身边的人去世的消息,确实有点让人心里承受不住。
我们都还年轻,鲜活的生命应该顺畅呼吸,不能早早的就逃避这个或许并不美好的世界。
我已经不知道再用什么样的话语来说服张路相信这个事实了,直到卧室的人被推开,傅少川和韩野站在门口,韩野端着小米粥朝我走来,傅少川站在门口轻声说:
“路路,御书七年前就死了,死于车祸,御书是我们的四弟,也是小榕的爸爸。”
张路整个人都呆滞了,突然冷笑着回头:
“所以你们的出现,也是预谋已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