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虫子哎呦哎呦的跑过来,顺手捡起了木傀儡掉落的长枪,隔开了木傀儡劈过来的刀剑,冲我嚷嚷道,“伍哥,这么着不行啊,力气他娘的太大了,我在这缠着它,你试试攻下盘吧。”
我点点头,伺机找机会准备从木傀儡八条腿中间混进去。当年学功夫的时候,吕虫子练的是一身横练功夫,我则有点取巧,其实也是性格使然,我不喜欢跟人硬碰硬,喜欢与人周旋寻找机会,然后一击必杀,毕竟人是脆弱的,有太多致命点。
可惜的是万事有利皆有弊,碰上了这木傀儡,跟碰上克星没啥两样,这玩意哪有什么致命点啊,我就是想给它放个血,它也得有啊。
吕虫子跟木傀儡过了几招,长枪一旋跟木傀儡挥过来的大戟狠狠的相击,借着旋力,吕虫子这一击倒跟木傀儡不相上下,强大的反作用力荡开大戟的同时也让木傀儡身形晃了一晃,吕虫子赶忙大喝,“伍哥,快!”
他声音刚出口,我已经前扑一个豹跃窜了进去,手刚沾着地面,我就看到木傀儡的底部刷的一声打开了一层挡板,一个个窟窿眼正对着下方,我暗道一声不好,眼睛余光瞥见木傀儡一条腿正好走向此处,慌忙手腕使力强行旋身,悬空的两脚蹬在木傀儡的腿上,借着木傀儡之力弹了出来,人在空中我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果然如我所想,一排排短矛噌噌噌的向下刺了一遍。
好家伙,还好我反应快,要不然现在可就是个筛子了,我惊魂未定的擦擦汗,转了转刚才用力过猛导致有点酸痛的手腕,吕虫子忙着应付木傀儡的进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纳闷呢,一边打一边扭头冲我喊,“伍哥你闹啥呢,弹弹乐啊?”
弹你妹啊,我骂道,“放屁,这玩意底下有刺矛阵,站不得人。”
吕虫子听完也是一愣,抡枪打开木傀儡刺过来的一剑,苦恼的问怎么办,我盯着木傀儡,躲开它劈过来的一刀,沉声道,“下面不行就上面,吕虫子,你想办法定它一定,我上去给它开个瓢。”
“好嘞!”
吕虫子答应一声,长枪枪头指地,两腿前后扎马而立,把枪尾扛在肩头,双手一出一收,聚气在胸,木傀儡手持大戟,从上到下斜着扫来,吕虫子瞅准机会,大喝一声,“豹尾!”然后肩头一顶,枪尾飞起,他伸出右手抓住枪尾,整个人趁势旋身,一腿蹬向枪头,枪头仿若出水蛟龙一般飞出,吕虫子随枪一同前进,刚好把长枪枪尖穿过大戟的小支钉在了木傀儡身上。
木傀儡的行动顿时一缓,我飞身上前踩在吕虫子背上,借力起跳半空中一点大戟,蹦到了木傀儡的头部。
木傀儡的头部也着实简陋,冲着我这一面就三个洞,应该是俩眼一张嘴的意思,虽说是个洞,却跟装了红外线一般,我脚都没站稳,那俩眼洞里就是两支短箭biubiu射了出来,我慌忙攀着头顶转到另一边,这边也是三洞,不一样的是代表嘴的那个洞大一点,我转过来躲过短箭,这个嘴洞开始冒烟,我暗骂一声卧槽,腾身一跃,攀住木傀儡头顶的右手一使力,整个人单臂倒立在头顶,就看见刚才冒烟的大嘴一条火柱呼啸而出。
这木傀儡已经不能用凶悍来形容了,根本就是变态啊,我一咬牙,干脆顺着木傀儡滑下,左手吹柳狠狠刺进去,索性给木傀儡来个开膛破肚再说。
落地后我滚到一边卸去冲击力,吕虫子也看到了我的举动,把拽回来的长枪投了过来,喊道,“伍哥,挡一下,等会我把它这裂缝震开!”
我接住长枪,双手就是一沉,真重啊,不过现在可没感慨的时间,我使出全力挥动长枪干扰着木傀儡的行动,吕虫子退到墙边,不停的聚气收气,唉,横练功夫就这点不好,准备时间太长,没个人打掩护的话,空有一身绝技,来不及使出来可能就会嗝屁。
我跟木傀儡过了几招,其实话说回来,这木傀儡进攻还是比较单一的,头部的机关离得远了也不会被触发,出了个子大力气大以外,打了一会适应了以后也没那么凶险了。
我正想着,木傀儡就又是一刀劈来,这都用老了的招式,我长枪一荡,格开大刀,枪尾一摆,瞅都不瞅就甩开了长剑,接下来我正准备拖枪躲开大戟,就看见一条人影过来,硬生生架住了大戟。
此人自然是吕虫子无疑,他这会上身肌肉贲起,把紧身的水靠撑的勾勒出一块块肌肉的线条来,看着好不威武,如果头上没冒烟的话。
“伍哥,别看了,龙力撑不了多久,快去卸下大戟啊。”
吕虫子的声音很闷,看来这招对他的负担也是蛮大,我把长枪立起,脚一踩枪腰,借力一个空翻,手起刀落,把大戟也给削断,吕虫子捡起来大戟,怒吼一声,一戟刺出,正中我之前剌开的口子,咯吱咯吱的声响中,大戟戟头足足进去了一半。
我一看,忙捡起长枪,从大戟小支中穿过,别在木傀儡侧面,吕虫子又是一声大喝,跟我反方向使力,大概是考虑到我这边力量不够的缘故,吕虫子有意将我这边枪尾别到了墙上,我稳住长枪,吕虫子用力往外推大戟,在刺耳的木头摩擦声中,硬生生的将木傀儡胸前给别了开来。
随着口子越来越大,本来还挣扎着乱挥大刀长剑的木傀儡也慢慢的安静下来,估计是驱动的齿轮机簧被我们搞坏的缘故,我跟吕虫子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喜,看来胜利在望,两个人赶紧又加一把劲,准备一鼓作气把木傀儡别成两半。
两个人正别的起劲,我就觉得手上猛地一松,我手里的长枪枪尾别在墙壁上,我只是在使劲顶在长枪腰上,这一松之下,我还没啥事,吕虫子就不一样了,他抓着大戟的尾部正在死命往外推,整个人跟地面夹角都快小于四十五度角了,此时外力一松,他直接一个跟头滚出去老远。
吕虫子狼狈的站起来,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忙向木傀儡看去,此刻的木傀儡敞着怀,里面一阵阵机括的声音传出来,胸前的口子没我和吕虫子去使力,自己倒是越来越大,吕虫子离得远看不清楚,慌忙往这边赶,我看他灰头土脸的急模样就想笑,刚准备调侃他两句,就看到眼前一花,一个常人大小的身影从木傀儡胸前的大洞闪了出来。
我眼前一花,愣在了原地,脑子还转不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那条身影停在了我的身前,这身影还是一个傀儡,却不是之前木傀儡那四面四手八足的怪异形象,而是如同常人一般,它用那两个黑洞洞的眼孔盯着我,虽然没有眼珠,但就是给我一种盯着我的感觉,它的一只手拿着一把火枪对着我的脑袋,对,你看错,一把火枪!
我有点蒙,眼角的余光看见朝我跑来的吕虫子大张着嘴不知道要喊什么,面前的人形傀儡没有表情的面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张着嘴,想说话,但却没有说出任何一个词汇,我眼睛里的瞳孔猛地一缩,在这极慢的视物感觉里,我看到枪口冒出的浓烟和火花,这个王八蛋傀儡,居然就这么冲我开了枪!
伴随着浓烟和火花冲出枪口的,是一个黑乎乎的圆形子弹,我的眼睛在以微秒的速度看着它,时间仿佛被延缓了无数倍,大脑却在以极大的反差速度在运转,我拼命的想让自己逃离,却无法调动身体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极大的恐慌过去后,面对着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子弹,我忽然觉得想笑,可惜的是如同我无法控制自己离开一样,我同样无法调动脸部肌肉来实现想笑这个动作。
我就要这样死了么?
以前听人说过,人在临死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从第三者的客观角度来评判过往自己的过错,我也曾无数次从鬼门关的边缘走过,却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我还打趣说这都是那些懦夫说出来骗人的把戏,却不想此刻面对着这个必死之局,我竟然像他们讲过的一样,记忆强制性的回溯到了几十年前。
那是一片昏暗的天,天空的阴沉直接让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变成了黑白片,一个朦胧晃动的黑色身影茫然的浮现在白色的背景中,身影好小,似乎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他沮丧的行走在黑白的世界,没有快乐,没有目标,直到遇到另一个跟他一样朦胧的身影。
他遇到的这个身影比自己小一点,有着扎着马尾的长发,和小男孩不一样,小女孩朦胧晃动的黑色身影能让人感觉到快乐,是的,快乐,它无形无质,却能让人确切的感受到,然后被传染到。
小男孩痴痴的看着小女孩快乐的身影,没有意识到天空中,一道微光把阴沉的天撕开了一条裂缝,顺着这条裂缝,越来越多的光投射出来,带出来更多的裂缝,整个世界慢慢恢复着色彩,先是天空,然后是云彩,然后是身旁的高楼,高楼下的大树,树下的芳草,鲜花,和小男孩的脸。
正是几十年前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