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大感意外,我一直以为北泉苑本院作为北泉苑最高战力的同时,也应该是北泉苑的自保武装,没想到范一卓打从创建之日起,就有了医不自医的觉悟,范苑主没有指望北泉苑本院能一直做到对己无私,而是把监管的权利交给了蜀山派,正是担忧北泉苑本院会在以后复杂的环境中腐化,除此以外,他应该还担心北泉苑本院会被其他门派压制,造成有心无力的局面。
不得不说范苑主考虑的周全,目前来看,他担心的两点虽然都没发生,但作为北泉苑核心的本院,动一发而牵全身,行动之时难免有诸多掣肘,远没有暗处的蜀山派行动方便,看来前人之智,省却后人无数烦恼啊。
我手指轻弹几案,“祥晟道友既然准备告知我内幕,想来这个心怀鬼胎的人跟我不怎么对头,我自从接任清轩观掌门来,并未与他人交恶,除了。。”
有些话不用说完,清轩观出世清修,本就与别派交往甚少,打我们到了龙虎山之后,因为我吐口清轩观转型的事,更是引得张正中拼命对我示好以便拉拢,后来墨卿讲道之后,因为这份情分,诸多门派不敢说都承恩我清轩观,至少不会与我为敌,这么算下来,唯一一个跟我有仇的,就是青羊宫的栖云道人了。
“不错,”祥晟道人目光烁烁,“道人我说的,正是青羊宫现任掌教栖云道人,西川旧时偏安一隅,远离中土,其内道门皆是散漫无为,蜀人眷恋故土,自古就有蜀人不出川的说法,这种心态下,自然没有什么好胜争强的心思,是以道门修士如此并不为奇,然而栖云道人执掌青羊宫以来,励精图进,一扫之前的散漫模样,主动游说攻击其他小派,短短三载,便将西川所有道观纳入门下,形成了青羊宫一家独大之势。”
“非但如此,青羊宫更是将手伸出了道门,北泉会议上曾议定各地镇灵之事由地方龙头势力负责,栖云道人却不顾禁令,明争暗夺之下,竟将镇灵大阵的操控权从袍哥会手中挪到了他青羊宫手里,西川此时道权已经大过了其他所有势力,栖云道人若有不轨之意,则西川全境危矣,”
“北泉苑本院得知情况后,除了派人前往青羊宫责问外,和尘真人还指示了蜀山暗地里调查,栖云道人能用为了万民福祉的借口搪塞北泉苑本院使者,却不能阻止蜀山弟子查出幕后的真像,虽然具体内幕我们还无法得知,但按照手上现有的线索来看,至少可以确定,青羊宫同北方势力皇天阁,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神秘组织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皇天阁,又是皇天阁,我略一思考,说道,“不瞒道友,我接任清轩观掌门之前,跟地方势力打了不少的交道,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皇天阁,但在我经历的几件事中,都没少了他们捣乱的影子。”
言罢,我仔细同祥晟道人讲了平北斋禁地里,鱼王逐月墓外皇天阁的行动,听到皇天阁同小日本勾结的时候,祥晟道人是勃然大怒,狠狠的斥责了皇天阁的不知廉耻,但后来听到皇天阁同时与平北斋,浙江陆家,江苏顾家,天香楼,清轩观为敌后,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不再插言,直到我讲完,才缓缓开口道,“皇天阁敢得罪这么多江湖龙头势力,所图定然非小,依着道友所讲,恐怕我们对于青羊宫和皇天阁以及神秘势力的目的判断,需要全部推倒重来。”
“依道友所言,皇天阁的目的应该有两个,一个是抢夺上古灵物,一个是破坏镇灵大阵,上古灵物之事道人我并不清楚,还是先同道友讲一下镇灵大阵的来历吧。”
“道门草创在后汉年间,但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练气士的存在,练气士之前,更有修真的仙人,虽说三者不近相同,但细细算来,终归是万变不离其宗,细说道门之责的话,无非是降妖除魔,和尘真人想要绝了妖魔根本,一劳永逸,原也无错,但将镇灵之责交付地方势力,颇为让人意外,像这些事情,放在过去,皆是由道门负责,江湖中人,不过是一些凡夫俗子,怎可担此重任?”
“道人我曾私下里询问过和尘真人,和尘真人没有瞒我,他说,镇灵之事,固然绝了妖魔修炼之源,但同时也增加了修士修炼的难度,试想一下,一人在天地灵力稀薄的现世修炼,一人在灵力充盈的灵阵中修炼,进度可同日而语否?”
“正因为两者差异太大,和尘真人才不敢将镇灵大阵交由道门管理,实在是镇灵大阵中压制的灵气,对于修炼之人诱惑太大,唯有交在对齐没有任何帮助的凡人手中,再许以威逼利诱,方可顾其周全啊。”
没想到和尘真人想的这么周全,我现在是彻底服了,祥晟道人的疑惑其实我也有过,陆远同我讲镇灵大阵的来历之时我就觉得奇怪,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北泉苑不放在自己手里掌管,原来是害怕修士们监守自盗啊。
如此一来,青羊宫的目的就明确了,栖云道人野心勃勃,只怕是想学秦始皇来个一统六国,自己好当道门魁首,但野心需要实力支持,而提升实力最快的方法,莫过于掠夺镇灵大阵中的灵力了。
我将想法跟祥晟道人一说,祥晟道人十分认同,“道友所言无差,栖云确有如此行事的理由,但皇天阁所图却不明显,更别提隐藏在背后的神秘势力的目的,道人我本来还想着世俗之人与道门无关,我等的职责只在北泉苑之内而已,邀请道友前来也是为了在此次玄真尊典中寻机擒捕青羊宫一干人等,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这其中牵涉之广远超预计,还需择机同和尘真人商议一番才是。”
我点了点头,“正该如此,祥晟道友,我俩所知,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当务之急,我看还是先找出神秘势力的身份才是,古人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等若是连对手的身份都搞不清楚,那么想要破除掉他们的阴谋,无异于痴人说梦,此事宜缓不宜急,祥晟道友若有新的进展,可以让希同来通知我,我来此时间已经不短,为了避免惹人生疑,还是先行告辞了。”
祥晟道人随我一同起身,“道人我不便相送,还请道友恕罪,水二道友,祥晟刚才所言之事,道友务必保密啊。”
“水二知道,告辞。”
我走出房门,跟送行的盛希同假颜欢笑了几句,约定他下次来清轩观玩以后,我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往回走。
做出这些假象不为别的,祥晟道人见不得光,我又不擅长感知,谁知道周围有没有青羊宫的眼线在,万一露出马脚引得他们起了戒心,岂不坏事。
我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不知道我是不是扫把星转世,怎么走到哪都能招惹出一堆事情来,我老老实实在林州的时候感觉天下一片太平,结果复出以后才发现海面的平静下面暗流如此汹涌,而我在其中越陷越深,甚至有了几分身不由己的感觉,我不是害怕,而是迷惘,我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释怀了,反正我要做的事情,本来就太过离谱,就此结束,也未必是件坏事。
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平北斋出现了,我的希望被重新点燃,我想的很简单,既然上天再次给了我机会,那我就要把事情做到底,可随后的事态发展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从平北斋的客卿执事,到顾家二少爷的哥哥,再到陆家大总管的兄弟,还有后来的长乐宫御翎都尉,清轩观掌门,直到今天祥晟道人约我谈此机密之事,我才猛然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已经站上了如此高位,我再不是以前那个因为方伯一句话就被逼的背井离乡的小人物,而是摇身一变站在了如今这个举足轻重的位置。
短短半年时间,那些曾经遥不可及仿若站在云端的人,比如张正中,比如芮云静红,比如石碂真人,比如祥晟掌门,我居然已经开始和他们平起平坐,不得不说一句造化弄人啊。
我不是一个胸怀世界的人,维护世界和平也不是我的梦想,我曾经和扬州说过,我要做的,只是为了让一个死去的人复生,为了这件事,我甚至不惜拿整个世界去陪葬,我不知道我这么做下去,对这个世界造成的恶劣影响会不会比青羊宫更大,我只是感觉善恶在我身边变得混淆,这在我身上是从未有过的,我一直认为我,是永远不会动摇的。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清轩观住所的院门口,吕虫子不着调的歌声懒洋洋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走啊走啊走,好汉跟我一起走,走遍了青山人未老,少年壮志不言愁,莫啊莫回首,管他黄鹤去何楼,黄梁呀一梦风云在变,撒向人间是缘由,划一叶扁舟,任我去遨游,逍逍啊遥遥,天地与我竟自由,共饮一杯酒,人间本来情难求,相思啊难了豪情再现,乱云飞渡任闲游,划一叶扁舟,岁月与我共逍遥,天若有情天亦老,不如与天竟自由。。。”
我仿佛忘却了脑中一切的烦恼,听的竟有些痴了,胸中的烦闷一扫而空,整个人也有了几丝轻松,我笑了,我知道吕虫子只是在唱歌打发时间,并没有别的用意,可他就是如此神奇,阴错阳差的解开了我强加给自己的枷锁,这一切彷如巧合,就像他在过往的日子里,总会稀里糊涂的找到正确的选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