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你的双手会沾满鲜血。
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紧紧地缠绕着所有人的心。只有方异圣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有点意思。
他默默地想。
罗亚森环视了一遍众人,最终将视线固定在了师远的脸上。师远并没有看他,而是面无表情地半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师远,如果在下一个任务中,我们真的遇到了你死我活的情况,要怎么办?
罗亚森感到一阵难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脏,那力道之大,似乎他的心脏随时可能会爆裂。
“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师远在此时抬起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这次的这张纸,我想,和以前的应该有所不同。之前在任务中得到的纸,基本上不是书页就是提示。而这一次,或许完全不一样。我们现在看到了纸上的那些文字,立刻便开始互相猜疑,心生恐慌,而猜疑和恐慌,恐怕就是下一个任务中所必备的两种情绪。任务背后的那个力量,就是希望我们彼此猜疑,在任务指示短信还没有到来时,便提前产生了恐惧和慌乱。这些负面情绪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正相反,在下一个任务的内容揭晓之前,它们会逐渐膨胀,变得越来越严重。如此一来,当任务指示真正出现时,猜疑和恐慌就会突破某个临界值。当那个时刻来临,我们就会彻底地从需要团结一心的一个团队,变成……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大开杀戒的憎恨者。我真的不希望大家会变成这样。所以,在任务内容公布之前,希望大家不要胡乱猜测,以免中了圈套。”
师远的这番话让大家的神色多少产生了些许变化,紧张的情绪稍有缓和。罗亚森点点头,说:“嗯,你说的有道理。的确,现在任务内容还不知道,我们就开始恐慌,这绝对是非常不利的。我们刚刚完成手臂的任务,大家还是先休息休息。等到任务短信来了,我们再一起分析也不迟。”
罗亚森的话说完后,大家无论是否已经放下了刚刚的猜疑和紧张,都点点头,各自散去。这几天大家都很疲惫,下一个任务随时可能会开始,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养精蓄锐。万一很快就要开始新的任务,而他们又没有休息好,那是极为危险的。
窗外,夜色如墨。回到各自的卧室后,好几个人都没有睡好。他们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将亮才终于缓缓睡去。
八点钟,师远起了床。他活动了一下手臂,感到手臂一阵酸痛。简单地洗漱后他便立刻来到了三楼的健身房进行体能训练。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体能训练效果还是比较满意的,但这次的任务让他彻底地意识到,虽然自己的体能比之过去有了不小的进步,但要想更好地在任务中生存下去,现在的体能水平还远远不够。
师远的心情有些沉重。虽然他昨晚安慰大家不要多想,但他自己也清楚,下一个任务,他们要面临的最大敌人,恐怕是他们自己。
默默地拿起哑铃,师远开始做侧平举,但心思却没在这上面。
一阵门响,罗亚森走了进来。
“来了?”师远看了看他,微微点了下头。
“嗯。”罗亚森只说了一个字,便也开始了训练。
空气有些沉闷。罗亚森没有看师远,眼神有几分呆滞。师远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继续进行训练。
又过了半个小时,刘潋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都在啊?”刘潋随口说着。
两人都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刘潋看了看他们,神色也黯淡了下去。几秒钟后,她抬起头,说:“我已经准备好了三明治和牛奶。现在是八点四十五,一会儿你们就下去吧。”
“嗯。”
两个人又是极为简单地回应着,而后再次陷入沉默。
师远做了一会儿练习,突然说:“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大逃杀》,内容是,一个班的同学被送到了一个封闭的场所,要想活下来,就必须自相残杀……”
“你现在说这个合适吗?”罗亚森打断了师远的话,有几分愠怒地说。
“我昨天说那些话,只是想安抚他们的情绪。但是,你们两个,应该都有自己的看法吧?”师远没有看他们。
“我出去透透气。”罗亚森没有回答师远的话,径直走出了门,重重地将门关闭。
刘潋低下头,表情有些痛苦。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说:“师远,先别想那么多了。今天你的同学不是要来吗?你……你的打算是什么?”
“不去接,不管几个人。我们每天都在夹缝中求生,段迦璇如果来了,我只希望她能尽快回去,不要陷入和我一样的命运。”
“你还是关心她的是吗?”
“只是作为同学,不希望她就这么死去罢了。”
“如果……”刘潋抿了抿嘴唇,停顿了几秒钟,缓缓地说,“如果,你的同学是下一个任务的执行者,而下一个任务就是大逃杀,你……会杀死她吗?”
听到这个问题,师远感到一阵恍惚。学校里的学习生活在他眼前浮现,那个总是没事找话说的女孩的脸在一片阳光中慢慢扭曲变形,渗出血来。
师远猛地摇了摇头,而后看向刘潋,说:“那种事情,等真的发生了再说吧。”
刘潋突然感到心有些发凉,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健身房。
这天的早饭,大家没有一起吃。三明治和牛奶就摆在餐桌上,谁想吃就过去拿。大家起床的时间都不一致,十一点的时候,弥啸粼才呵欠连天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而这个时候,罗亚森和刘潋正在准备午饭。
罗亚森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轻松的弥啸粼,颇有几分不爽。
“你还知道起来啊?睡死得了。”罗亚森冲着弥啸粼喊道。
“干嘛火气这么大?”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罗亚森手里举着炒菜的铲子,看向弥啸粼。
“我担心什么?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如今,我就是过一天算一天。不过,你要是想让我轻易地送死,那也是没门。”弥啸粼咬了一口三明治,仿佛挑衅一般地一边咀嚼着一边死盯着罗亚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