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之下的另一边,董樵和数十好汉也手举钢刀,呐喊着杀奔了刘国玉。 处于逆光的刘国玉看见那林立的钢刀时,心里是一阵彻骨的寒。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没见过有步兵向骑兵冲锋的。自己第一次来栖霞时,便了埋伏,这让他心有不甘。可这一次的勇气没存在多久,便又被这群刀客颠覆了。
刘国玉禁不止问了一句:“这群人都哪儿来的?”天空似乎有一个回答:“他们来自江湖。”刘国玉先一闭眼,又猛地睁开,举起了鸭嘴枪喊道:“让该死的江湖统统见鬼去吧。”刘大人的兵器的确硬的离谱,其实他的嘴更硬。
马队很快便冲入了董樵的人群,又或许是董樵这群刀客们冲入了刘国玉的马队。再然后,刀客们纷纷骑了马,变成了马队。而刚刚马队的人却都滴溜溜滚到了地,地的人再一抬头,便看到了自己的马被那群刀客们骑得飞快。
而有些暂时不需要马的刀客竟然用一招招铁拳和重腿将骑兵们连人带马一个个掀翻。等清兵落到地时,已经是马骑着人了。当于七和董樵身后的所有刀客们都骑了马以后,刘国玉正在泪奔,他还反复不断的对天呐喊:“这是什么江湖?这是什么江湖啊?”
他的鸭嘴枪已经被董樵一刀变作两断,肩胛骨也遭重创。可如此受伤,七爷们的江湖,他依然不懂。登州都司王允升呢?他的头早已落地,至死也未能看见于七出刀。既然他看不见,他身边的那二百五十骑兵又能有谁看到七爷的刀呢?他们只知道七爷经过之后,便是他们下一个轮回的开始,只是那刀真的太快!
九十九条好汉又聚集在了一处,这一场大战,虽然惊险,却也有惊喜。董樵问于七:“七爷,那边的清军,已经对城头发起第二次冲锋了,我们是不是要过去踢他们的后门儿啊?”于七摇摇头说:“城的弟兄们先顶着吧,如果我们抄袭这支清军的后路,大营内的清军必将一涌而,打我们个内外夹击。非但于事无补,反倒让战事不可挽回,可你再看那面!”
“清军大营?”顺着于七的手指,董樵不觉喊道。于七点了点头说:“如果我们趁敌人的这支强军攻打县城之际,去奔袭他们的大营,效果不一样了。大营内的各路军旗咱们也都见识过了,全是些手下败将,如果我们能踏平他们的大营,斩将夺旗,此战必胜!”董樵激动的把头万字方巾都撤下来了,披头散发的眼睛放光。“我窜天鹞子天都敢,还怕什么鸟清军的大营!弟兄们,刀山火海,咱也去作一遭!”众好汉齐声喊道:“同去!同去!天翻地覆!”
再说李延平指挥大军对城头连番猛攻,而城的众好汉却毫不相让。李延平的兵丁虽然前三支队伍更加敢战,却也不过城的好汉们人人敢死。只是无奈,城的好汉经过清军四路总兵的连番消磨,已经越来越少。一次次击退了李延平的兵丁后,终于开始有些扛不住了,不过他们却仍然强撑着继续同绿旗兵拼命。
早已气喘吁吁的张振刚好像发觉了什么,他对众人喊道:“看到了吗?清军是想夺下我们的战旗回去邀功,大部分清兵的进攻,都是冲着这杆大旗来的。”
众好汉们经此一说,也发现了问题,清军进攻的主要位置,是那杆‘忠义当道’的大旗,徐海门抹了抹额头的汗说道:“想要忠义,该自己去好好做人才是,凭什么要夺走我们的忠义。头可断血可流,忠义在心头!”众好汉们齐声说道:“对,忠义在心头,和他们拼啦!”
不知又有多少清兵越过了城头,而好汉们依然呐喊着将大刀砍向敌人。刀枪在凄厉的嚎叫,人们却死而无声;敌人的表情狰狞,却吓不到好汉心的忠义。李家兄弟、张振刚、徐海门徐耀门兄弟等人的身都已受创,然而他们却依然在战斗,依然保持着一个勇者的风姿。
清军再次被击退,如今那杆旗下已经布满了好汉和清兵们的尸体。大旗依然坚挺,旗下仍然有数条好汉守护着,在硝烟和死亡,显得格外悲壮。而此时的李延平再也不能坐等了,他看到自己的队伍一次次败退下来,便对身边众将喊道:“战败即死,有我无敌!弟兄们,要么留下自己的命,要么拿下乱匪的头!所有将校,一律随我阵!”
说罢,李延平拎着双锤,带领着一众将校迈了土垒。李延芳等众人一律跟随其后,连登知县李萌成也颤巍巍的举着一把片儿刀跟了去。
这便是最后一战了,身后的大营已然起了火,于七等人已经杀进了大营。可李延平根本不管,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他只要城忠义当道的那杆大旗。徐秀说了,只要拿下那杆旗,他李延平是第一功臣。至于那个大营的那个糟老头死不死,又与他何干?何况营有那么多酒囊饭袋在,李等会和张尚贤总不会连百十个乱匪都挡不住吧?如果是那样,他们更该死。
战斗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栖霞城只有最后一支数百人的预备队还未参战。这些预备队一登城头,便也迅速被淹没在敌群之。栖霞城头已经尸如山叠,黄沙垒土化作血染波红。好汉们正一个个的倒下,清军的刀枪更像是尖牙利爪,撕碎了一颗颗滚烫的心。
可那又怎样?算粉身碎骨,至少他们战斗过。家国不在,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更多的好汉倒下了,这是他们已知的宿命。既然他们敢于来到这里,对于自己的死亡,早已是冷眼旁观。
许多人临死前都在笑着,那些活着的人还依然战斗着。战场的范围正渐渐的缩小,除了战旗周围,还有邢小泉等人带领的那支预备队正在向战旗方向靠近。邢小泉和家丁们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军阵,在这即将沉寂的战场依旧发出着犀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