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说的激烈,苏裴端过一盏茶来道:“这两天劳神,先把这盏参茶喝了。.”朱四推开道:“朕喝不下,生气还生不过来呢,那里有空喝茶!若天下仕子都是这般道理,朕便一个不取,让他们统统滚蛋!且填词去!”
苏裴和颜悦色的坐在朱四身旁,听他像个泼妇一样的发火和唠叨,好不容易朱四不说话了,举手蹙额枕在书案。苏裴方才缓缓开口道:“您说狗屁不通的章很多,可大明三百年的开科取士多半是这样了。八股等章确实有之,可是胡拼八凑的也是不少。更何况您出的题目天底下又有几个学子有过此经验,能够了然于胸?”朱四恨恨道:“国家需要的是振兴经济民生和开疆拓土镇守一方的人才啊,不然取士是为了什么?”
苏裴道:“选取人才,固然是要选择能够适应时局需要的,可是四郎也当学着适应现状。如果不是大明风一步步走向凋零,朝从开国之初如宋濂、解缙还有像三杨杨士、杨荣、杨溥那样的人物越来越少,郝百尺、甄唔知那样的呆子却越来越多,国家也不会沦落至甲申国难的那一步田地。可是帝王开科取士本还有为了安定民心的一面,收敛天下精英嘛,至于如何委以重任,反倒是次要的。”朱四道:“这样一群呆子,还能委以重任吗?收敛天下精英,也得有精英啊。”
苏裴又坚决道:“一个不取,断然不可。四郎如果不能做到收敛天下精英,那么即使是废物的精英也得收拢。如若不然,如像废除天下驿站那样的事情,也会让李自成那样的驿卒造反。虽然天下精英越来越少,但只要收取过来,化为己用,以我家四郎的本事,再加全体大明人的智慧,终归会让这些呆子化腐朽为神的。”
朱四对这句话沉思良久,手里端着茶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世风日下不单单是这群仕子的责任,朕也有份儿了?有所好下必甚焉,如果帝王开科取士的手段没有偏颇,也不会培养出越来越多的书呆子,半残废了。”朱四胡乱的说话,苏裴在一旁笑而不语,忽然朱四放下茶杯,搂住苏裴狠狠地亲了一口,回身又钻进了那些让他刚刚看得直想吐血的试卷当去了。
终于朱四有了发现,眼前一亮道:“小妹,你看这篇不错哎,竟然直白的批评朕立功之志弱,利欲之心盛。”苏裴打趣儿道:“人家骂您,您还夸他?”朱四却不以为然道:“骂得好啊,虽然话里未必全是对的,可朕也未必做得全都对呀。何况如果真的全盘按照朕的四条策略题目立马进行改革,那样船头掉得也是太快了。不但朝政执行无法适应;仕子的知识储备,职能适应,甚至百姓统统都难以较快接受。对于一个刚刚开始兴的国家来说,确实是急于求成了。”
苏裴也饶有兴致的和朱四一起看了起来,朱四随即又递给她一篇章说道:“还有这篇,要朕兴化治理,务本重农,厉兵演武。而后在徐徐图之,鼓励工商,开放边贸,然则一切以富民为本,藏富于民,切勿藏富于国。这篇章最对朕的心思,平实,不花哨,还切要务。”
苏裴笑道:“您直接说把状元点给兄长不成了嘛,他的笔迹您难道会不认得?算用的是馆阁体,您也是偷偷研究了兄长的字迹和著作许久了,您当妾什么都不知道?干嘛还要在妾的面前买好。你们也是兄弟,犯不让妾领您的人情。”朱四故作惊诧的把试卷拿重新拿过来一看,方才惊悟道:“哦,原来如此,这篇章竟然是兄长的,刚刚怎么没看出来呀?”苏裴伸出玉笋般的纤手指向了朱四娇嗔道:“你呀,哪像个皇帝,根本是一个痞子。处处都想占便宜,夫妻这么多年了,妾怎么还是看不透您呢?”朱四故作听错的反问道:“看不够?看不够那多看几眼啊!再说朕又不会跑,把衣服脱光光,让老婆大人随便看。”“哎呀,你少来!”
一场决定天下学子命运的考核,在小儿女间的情话决定了下来。近千名考生,最后入选者二百五十人,一甲三名,头名状元自然会是王船山了,相信哪怕王船山交了白卷儿,朱四也会将头名状元点给他的。更何况在此次殿试的四条策问对答,王船山的试卷还必须是最靠谱的。明末三大儒啊,可没有一个不是精英的精英。怕是汉唐宋明加起来,能与三大儒对等或超过的也不多吧。
“兄长,朕以为这次殿试的题目你应该答得更好一些,却为何这样的规矩呢?”发榜后,朱四没有让王船山去到奉天殿外等着传胪大典的唱名,而是直接宣他觐见,而且当面便是批评。王船山低头道:“臣以为身为外戚,又是华殿大学士兼任工部尚书,本没有理由参加殿试,这已然让天下学子耻笑了。更是没想会被万岁爷点成状元,臣只想成为一个庶吉士便好,以便能身体力行恢复非庶吉士不能入阁的祖制。”
“迂腐,顽固!”朱四佯怒道:“要是照你这样的想法,亭林先生,瞿式耜他们又哪一个是庶吉士了?亭林先生是不是也该参加参加乡试和会试,考一个举人玩玩儿啊?虽如此说,这也是你个人的愿望,朕自当尊重,可你最后又忘记了当初为什么执意要参加科举,而终究没能坚定信念,反被流言蜚语所累。好在你船山先生刻意收敛写的一次答卷,便已经可以将把那些自诩饱学之士的答卷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朕也要感谢你能参加这次科举,使得朕终于能看到一份合格的答卷。如若不然,朕将会对天下人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