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清涧县,文德十三年三月初三,桃花盛开!
城郊一座庵堂里闹得是鸡飞狗跳,众尼姑忙忙碌碌。这是因为从一岁起就因为生母亡故而被寄养在此守孝的县令老爷家的第五个女儿,名为钰姐儿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掉进了后山的寒潭,幸亏被一个路过的年轻将士所救。但人被救起来的时候嘴唇发青、全身冰凉,眼看要没气了。
庵堂现在的主持——拂柳师太慌了神,她不由得不赶紧请了一个大夫来给这孩子看看。同时,还派了自己徒弟去县令家报信。不管怎么说,钰姐儿到底是顾家的正经主子,真要是出什么事,庵堂可要遭了。这不,一碗碗苦口的药给她灌了下去,浑身冰凉,额头却烫。连看病的大夫都摇头叹息,只说若再不退热,就得准备后事。人命脆弱,何况是这么幼小的孩子。
一连七天的高热,人都没醒来。第八天了!钰姐儿的脸色在药效下似乎是好了许多,身上盖着一张单薄的被洗得发白且镶满补丁的被子,床边坐了七岁左右的女童,小鹿似的眼睛胡乱转着,看上去有些机灵,分外稚气。此时,只见一道人们看不见的血光射进来,那躺在病床上的孩子眼珠子动了动,就这么睁开来。
那孩子猛然一下坐起,只觉得头很疼。咦,奇怪,两只手怎么‘缩水’了?此时,映入眼帘的肥胖小手,手指头圆圆嫩嫩。这?顾长素很是疑惑,她依稀记得好像听见嘉铭大哥讲话,还送了回阳玉给自己。“钰姐儿,您醒了。太好了!娘,钰姐儿醒过来了,她不会死掉。娘,你快来看!”那女童梳着双丫髻,穿一身蓝布衣衫,急急朝房门外跑去。
“啊!见鬼了!我……”顾长素愣了愣,下床走到窗边案桌,随意拿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来照。只见,那晕黄的镜面儿显示出来的是一张小小的带着婴儿肥的苹果圆脸,梳古代常见的双平髻,缠绕翠绿丝发带,紫红的长衫长裤,腰间用了一条长巾系着,脚上穿一双青底儿的绣花鞋,脖子上戴一顶银錾花流苏项圈(坠子是一个银质长命锁)。而且,何止是两手‘缩水’,身板也缩水了。
一低头反复打量,怎么看都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女童。古装女童?诡异啊,诡异!“钰姐儿,我娘来看你了。”刚刚跑出去的蓝衣女童搀扶了一位少妇进来,不过,这少妇虽然眼角有了几条皱纹,但顾长素心下估算,应该没到三十吧?而且,此人有一张鹅蛋脸,身材丰腴,穿着虽然朴素,一举一动却很有韵味。“钰姐儿。”“哦,我在!你娘……”
“呵呵!钰姐儿,你的头还疼,是不是身子很不舒服?怎么你连乳娘都不叫了。我娘孟氏是顾家请来照顾你的乳娘,当年在你生母韩姨娘跟前当过差,而我是你的大丫鬟铃铛。”蓝衣女童口齿伶俐。“嗯,我头疼。乳娘、铃铛:来,陪我坐会儿。”暗叫一声惭愧。奇怪了,摄像机在哪里?搭戏的演员这么专业。
她有些发愣!同时,心中的不安感扩大。不对啊,太诡异了。究竟在哪儿?“铃铛,我头疼厉害,记忆有点混淆了,你说来提醒一下。如今我们在哪儿?”顾长素咬咬牙,问道。“呃?钰姐儿,看来你真的很不好。唉,虽然你的头受了伤,但青霞乡君依然不同意接你回县衙,她只赏了二两银让我娘买东西给你补身子。所以,我们住在桃花庵西边的厢房。”
“县衙?她还是不肯哦……”顾长素活动了一下目前不是很适应的小手、小脚,故意咬词含糊。看了不说话却目光温和的少妇一眼,又转头看向铃铛。这个蓝衣女童五官精致,有一双难得一见的凤眸,年纪虽然小,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甚至比她占有的身子原主人要漂亮的多!就在此时,少妇看着顾长素,忽然用手比划了起来。
顾长素好不容易压抑住即将出口的话,顿了顿,看向铃铛。难不成少妇是哑巴?老天!“钰姐儿,我娘说让你忍忍,顾家在清明节肯定会祭祖的,你生母韩姨娘是县令大人的原配,不敌青霞乡君,才只能为妾!她过世前把压箱银全拿出来给买祭田和修补顾家宗祠,珠宝首饰馈赠了青霞乡君和老太太。因此,县令大人和族长老爷做主要将你记在青霞乡君名下,充作嫡女。等祭祖后,就名正言顺了!”
铃铛用同情的目光看过来,倒是让顾长素满脸通红,羞的。她一个现代的大学生,居然要一个七岁女童安慰同情了?“我娘如今……”“韩姨娘自己写了保证书愿意从正妻贬为侍妾,尸骨进不了顾家祖坟。钰姐儿,就别妄想了,先顾好自己,等长大再说吧。”铃铛又劝。顾长素不言!不过,她心中可是起了惊涛骇浪。
钰姐儿?娘?正妻?小妾?乳娘?大丫鬟?县令老爷、族长老爷、青霞乡君……老天爷,该不会是穿越了吧?是穿了吧!再低头仔细看了看如今的小身板和那张完全不同的苹果脸儿,只觉得心底生寒!“嗯,啊…”就在顾长素低头思考的时候,那个少妇又着急的比划了起来。听得那嘶哑的单音,顾长素抬头看去,只见少妇目光中的担忧。
“钰姐儿,我娘的意思是……”“这回我能猜明白了!乳娘,我会忍的,你放心。不过,我脑袋里空白一片,让铃铛空了多给我讲讲进了庵堂后发生的事吧。唉,好疼!”那少妇点点头,急急忙忙出去了。不多时,少妇端了碗温热的药来,顾长素只得硬着头皮喝下去。苦涩的滋味,亦如她的心情!
“钰姐儿,我去给你拿霜糖陈皮。”“不用!铃铛,一会儿就不苦了。”“那好,躺回床上去休息吧。幸亏你只高热几天就退热了,不然真是很危险的。但大夫说了,你身子积弱己久,得好好调养。这不,又昏迷了两天才醒。”“嗯。”顾长素回去躺下,这么一个小身板,脸都是毫无血色的,唉!她对现代没什么太多留恋,只不过想起温院长和戴倩等人心中十分不舍。待铃铛出去后,她在身上找来找去,却没有看见戴嘉铭送自己的回阳玉。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