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神上人怔怔地看着云中绝间姬,而云中绝间姬的目光却落在了观众席上如约而至的三人身上,嫣然一笑。
美人如玉,暗送秋波。
月黑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见。
月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不时思索着,微微蹙眉,最后干脆一把掐住了月黑腰间的软肉,虽然知道对方是个男人,但还是意外地有些不爽……
上衫紫月收回目光,莲步轻移,衣袂飘然,每一步落下,都好似落入凡尘的仙女,踏在宁静的湖面之上,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缥缈得仿佛随时都要羽化而飞升一般。
会场之内,寂静无声,观众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点轻微的声响,就会打破这份举世无双的美丽。
不仅观众如此,台上的演员亦是如此。
庭院之内,两名童子看呆了,不知不觉间,手中的扫把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没有将众人从上衫紫月的美好意象中拉出来,却惊醒了恍恍惚惚的鸣神上人,这位梨园世家源家的当代家主悚然握拳,汗流浃背,险些就此忘记了剧本中本该于此处说出的台词。
上衫紫月翩然而至,就像一只蝴蝶停在花上。
鸣神上人匆忙迈步,却猛然想起自己此时的反应有些过头了。
月黑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血色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
戏剧还在继续,所有人都沉浸在上衫紫月的美貌与演技之中,可怜的源家家主,此时只是舞台上那个不起眼的陪衬。
女形比男角还耀眼,这是歌舞伎世界的大忌。
但再大的忌讳,都不及眼前的那份灵动与美好。
云中绝间姬在林中起舞,飘扬的袖子里装着整个春夏,她停下舞步,翘首以盼,有樱花从枝头吹落,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指间。
于是,整个世界被染上了樱花的颜色。
她被天庭派来勾引鸣神上人,但现在她勾引住了整个会场内的所有人。
时间仿佛在某一瞬间悄然凝固,而又无声无息地化开。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除了如临大敌的月黑和默默掏出神域之书的月白。
剧场之内,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种无形的“域”所覆盖,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月黑手中斩人、斩鬼、斩妖三刀自身所附带的那股气场一样。
领域?
不可能的,在目前的地球上,绝对容不下一个域境级别的生灵,即便是本土的东方闻人,都在踏入域境的一瞬间,被这方天地排斥,强制放逐。
那么眼前的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到底准备干什么?
月黑不知道,也算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将斩人、斩鬼、斩妖三刀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以防对方突然暴起伤人。
在他身边,月白屈指轻弹,嘴唇开合,纤细的手指在神域之书的封面上轻轻摩挲着,神色凝重。
咏唱抑制,无声咏唱。
在她身边,月灰是场内唯一一个注意力不在舞台上的人,因为她在睡觉,斜着身子靠在月白肩上,口水直流,呼吸渐鼾。
戏剧还在继续。
凡夫俗子,毫无知觉;台上台下,剑拔弩张。
但上衫紫月终归没有出手,她仿佛醉心于演出,对于黑白兄妹的反应浑然不觉,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云中绝间姬”这个角色之中。
没来由地,月黑想起了一句话,最好的演员从来不会把自己当成演员。
他们把自己当成那个被演绎的角色,用那个角色的眼睛来看待整个剧中世界。
于是,他们看到了五彩缤纷,而我们,也看到了精彩纷呈。
上衫紫月的演技还要在这之上,他不仅看到了整个剧中世界,还看到了整个现实世界,透过那双云中绝间姬的眼睛,虚实相映,灵韵相生。
所以他的美,不仅仅针对鸣神上人,也针对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
台上台下,戏里戏外。
剧情稳定进展。
云中绝间姬单膝跪地,一只手按住胸口,低下头,另一只手掌轻轻遮住半边面孔,面色苍白,轻声呻吟道:“好痛……”
胆颤心惊的源士郎连忙配合着走上前,伸手扶住了少女半露的香肩,一时间眼神飘忽,心猿意马,哪里还记得当下的台词该如何出口?
“上人——”上衫紫月黛眉微蹙,轻轻牵起源士郎的手掌,引导着他将手掌探进了自己胸口的衣襟之中。
美人如花,娇艳欲滴。
就在这一瞬间,月黑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第一时间抓向月白的手掌,想要确保她和月灰的安全,却不想一抓之下,全然落空,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月白和月灰的影子?
他冷着脸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台上笑意吟吟的上衫紫月,深吸了一口气,率先开口发问道:“幻境?”
上衫紫月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身,说道:“是的,镜花水月,我们一族的天赋妖术,其幻力还在青丘妖狐之上,凭你目前的境界是无法化解的。”
月黑说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上衫紫月打了个响指,两人身边的景色不断变化,最终形成了一片花海。
紫发紫眸的绝美“女子”站在花海之中,在“她”身前两米开外,同样站着一名黑发赤瞳的“女子”,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不会逊色前者丝毫。
相看两不厌。
两人周遭,花团锦簇,漫山遍野。
月黑随意地坐下,想要调动体内气机,却发现全然无用,似乎是彻底陷入了幻境之中,当下只好作罢,认真地道:“谈什么?”
“我喜欢你。”上衫紫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从来没见过跟我一样好看的男人,你是第一个。”
“抱歉,我不喜欢男人。”月黑耸了耸肩,以手抚膝,面无表情地道:“如果是这事的话,咱俩没得谈了,来拼命吧。”
上衫紫月连忙摆了摆手,苦笑道:“急啥?我又不是有龙阳之好。”
月黑眨了眨眼睛,心说这句话说出来你难道良心不会痛吗?刚刚在台上是谁勾引男人起来那么风骚来着?
一念至此,月黑默默地往后挪了挪屁股,就算明知道这是幻境,稍微拉开点距离心里还是要安心不少。
上衫紫月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月黑君,我真的没有恶意。”
“没事,你说你的,我挪我的,不碍事。”月黑说着,忍不住又挪了挪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