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很深，街道人群稀落，方舟已从刚才的激动中平静下来，但并不急于回家，沿着街道向着住的地方慢慢走着。大城市难得有这么安静的一刻，只有一辆辆车从身边像流水一般淌过，气浪将方舟身周的空气都卷动起来。
方舟并没有意识到，只是默默地走着，心思还定在刚才发生的事儿上，就像一枚橄榄，值得反复咀嚼，想到和顾盼昔在一起短暂的时光，心里满是甜意和窃喜，想起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又只能摇头叹息。
当人并不专注于走路时，走到的地方往往却是内心最想去的地方。
方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依水雅轩，这个时候店门居然没有关，里面透出淡淡的灯光。
方舟望着那灯光，不知为什么又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推门而入，里面客人已经散尽，而幽然的音乐仍然在流动，一角坐着一位佳人，眼光迷离，看到有人进来，慵懒地抬起头来。
方舟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林雅莹还一人独坐，两人同时咦了一声，脱口而出：“怎么是你？”相视而笑，有种默契的甜意。
林雅莹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方舟坐过来。
方舟走了过去，却站在了她的对面，望着桌上酒杯闪着莹光，林雅莹的眼睛里闪着酸意，双颊染红，似乎有心事，就如自己有心事一般。方舟故意装着轻松的语气说：“呵，一个人在这里喝着酒，听着音乐，挺有情调的嘛。”
林雅莹望着方舟的眼睛问：“你不是也很有情调吗？和那位被你说的美得和画里一般的女孩过得很开心吧！”
方舟摇了摇头：“别说了，一言难尽呀。”
林雅莹眨着眼睛：“怎么了？和那么美的女孩独处，好像弄得你苦大愁深似的。”
“当然不是了。”方舟突然有一种向林雅莹倾诉的冲动，一口气把晚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林雅莹是个极好的听者，每次方舟说话的时候，都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却让方舟感觉到她的那一份关切。
方舟一口气说完，心情也轻松下来，自顾自地拿起桌上林雅莹的酒杯的，倒了些酒，喝了一口，酒辛辣，但杯口处却有淡淡的吻香。方舟这才意思到自己这样不太好，连忙把杯子放回原处。
林雅莹却没有在意到这些，娇脸微凝，似有所思，突然又双唇微翘，咯咯地轻笑起来：“方舟，看你一个斯文人也会有好硬气的时候。”
方舟不知林雅莹这是赞自己还是笑自己，摸摸脸颊，苦笑说：“硬气有什么用，硬气不能当饭吃。”
林雅莹含笑望着方舟，微微摇头，语气有些调侃：“方舟，这只怕不是你的真心话，我看你其实挺得意的。”
方舟一听，有些失控地叫：“呵，雅莹，你还真了解我的心思呢。”说得林雅莹微微低下了头，方舟也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只知道以笑来掩饰。
林雅莹声音这时听起来有些异样的感觉，幽幽道：“这世上谁能说完全了解谁呢?”
方舟不知怎么的，潜意只里怕林雅莹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伸手在林雅莹的眼前挥了挥，夸张地说：“雅莹，我正在焦头烂额呢，你就不用这么高深地研究什么人性了吧。”
林雅莹十分温柔地一笑，十分顺从地回到刚才的话题：“方舟，你也知道焦头烂额呀，呵呵，男人嘛，不是为了美人什么都可不要么？”
方舟抓着脑袋：“你也知道我啦，其实不喜欢接触那些贵女娇女，一来和顾盼昔接触，发现她虽然出身很好，可是并没有那种娇气傲气，二为不也是被那些人激得嘛。”
林雅莹眼光凝注在方舟脸上，说：“方舟，只怕他们真的说到做得到，你没有办法在四方银行呆了。”
方舟唉了一声：“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过不了多久我又要成居家男人了。”
林雅莹听方舟说的有趣，咯咯掩口而笑：“方舟，上次应聘莫名其妙地没有成功，又莫名其妙地获得了四方银行的职位，现在再要莫其名妙的失去了，唉，我都不知怎么说了。”
方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这样算，已经是第三次了，我没来这个城市之前，也曾有一份工作。”
林雅莹哦了一声：“我早就想问了，总感觉你有一些往事放不下来，又被我猜中了吧？能说说吗？”
方舟被林雅莹这么一说，心情又加重一份，心里轻叹，是呀，又被说中了，有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会忘谈，有些事情却像酒放得越久越会发酵，他并不愿意提起往事，心里越难受反而语气越轻松，扯着脸皮嘿嘿笑着说：“吾佛说，不可说，说不得呀！”
林雅莹装着嗔怒地直起娇躯，说：“大胆刁民，在本官面前还敢打诳语，拖出去痛打二十大板！”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舟一直站在林雅莹表对面，看到林雅莹笑得花枝乱颤，高耸的胸脯也轻轻上下起伏，心里一荡，连忙躲开眼光，坐在了她的对面。
坐下来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抓着东西呢，看了看居然正是顾盼昔换下来用纸袋装着的衣服，顾盼昔忘了要回去，自己被后来的事一搅，更是连拿在手上都不记得了。只能等明天还去了，于是轻轻地放在桌上。
林雅莹也看到了纸袋，看方舟郑重其事的放在桌上，好奇地展开一看，惊叫起来：“好漂亮的晚礼服呀！为谁买的？哦，不用说定是为顾盼昔买的！”
方舟摇了摇头，说：“这次你猜错了。”
林雅莹仔细地翻看着衣服，越看越喜欢，一听方舟这样一说，有了一份意外的惊喜，又不好太露痕迹，只能说：“那，那总不会为自个买的吧。”
方舟再傻也能看出林雅莹对这套晚服十分心仪，不想骗她，只好实话实说：“这是顾盼昔托我帮她拿着的，可是回来的时候忘了还她了！”
林雅莹哦了一声，似乎细描淡写地将衣服放回了纸袋，但方舟还是听出了她的失望，连忙又说：“看你这么喜欢，明天我就送你一件啊。”
林雅莹的眼睛闪出一丝的喜意，但又黯了下来，娇白的小手轻轻挥了挥，说：“算了，这种东西不能乱送的，你，你送我不合式的。”
方舟觉得林雅莹的话里有些别样的意思，可是自己又不敢乱猜，忍了忍还是说了一句：“雅莹，你条件这么好，一定有很多人追求，会有人送比这更好的。”
林雅莹眼光双黯了黯，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是吗？我还以为自己老得嫁不出去了呢。”
方舟点了点头，再找不出什么话来接口，又不想说一些言不由心的话，看到林雅莹也静静地想心思，暗悔自己说错话了。
刚才的那种恬适的气氛破坏无遗，连音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过了许久，林雅莹淡淡地说：“我不是说过吗？世上一个人要了解一个人已经不容易了，而一个人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就更难了。”
方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啊，两情相悦，只在童话里存在。于闹市中寻寻觅觅，似乎身边好不热闹，又有几个人能称得上是知音，何况要长相厮守在一起一辈子了。就算，就算找到了，也多半最终不能在一起！我总觉得太完美的爱情，就像，就像是美丽的花瓶，太美反而太易碎了！”方舟又想起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心里难受得连语气都有些发涩。
林雅莹被方舟说动了心思，没有注意到方舟语气有些扭曲，幽幽叹了口气：“可是只要能拥有爱情的美丽花瓶一刻，哪怕最终碎了，仍然足够一生回味了，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真是难得遇上了，没准也只能隔着河岸静静地错过了——”
林雅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不可闻。
方舟不敢接话，心里却开始乱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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