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预感交出木匣会不妥,但看着愤怒悲伤的王,我还是拿了出来,却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会造成那么大的苦痛。当王后您的灵魂慢慢逝去,看着悲痛愧疚的王,看着惊恐害怕的莱戈拉斯,心中分外悔恨,也终于明白那个女孩急切让我回来的目的。
当王慢慢从悲伤中走出后,我感觉他变了,虽依旧高贵优雅,但更显冷漠无情。他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莱戈拉斯身上,将所有的宽容放在了王国子民身上。在王后您逝去的岁月里,我们的王疯狂扫荡森林中黑暗生物,无法容忍它们染指王国的一草一木。每次出战,他都会冲在最前方,坚守着我们的领土,因此即使在魔戒圣战最黑暗的日子里,林地的宫门从未被奥克侵入。虽然他几次深受重伤昏迷不醒,可却奇迹般苏醒,我总感觉似有一种信念一直支撑着他,直到魔戒圣战结束。
可在莱戈拉斯那,我们的王却是一败涂地,或许是因为对您的愧疚,他根本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爱,在莱戈拉斯眼中他逐渐成为了严厉无情的父亲。特别是当莱戈拉斯长大后喜欢上一个西尔凡精灵,我们的王完全失措,他和莱戈拉斯发生了几次不愉快地争论,最后只得用君王的名义制止。大家都以为这是为了维护王室血统,起初我也以为,可有一天在他和莱戈拉斯再次不欢而散后,我看见他独自一人又走进了魔法门。
白梨,月下,黯然饮酒,一杯又一杯。我有些担忧,不禁上前。“尊敬的王,您这样让我们很是不安,我想莱戈拉斯也不愿意您这样。”
他转过头来,微醉的双眼注视着我,“默威尔,我知道爱非所爱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我不想莱戈拉斯以后会重蹈我和她母亲的覆辙,像我和她母亲一样痛不欲生。”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如同迷路的小孩一般,“默威尔,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要离开,是不是她根本不爱我。”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我吐露心事,可我却不知如何回答。
“王,在您心里您觉得呢?”我轻声反问。
“我不知,我的眼前一片迷茫,我的记忆一片空白,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想起她,可每次想起心却很痛。”他眼睛空洞无助,高傲俊美的头颅无力垂下,趴在我腿上昏昏睡去,只觉腿上一片冰凉。
在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打破自己的誓言,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他。然而,耳边响起了那个轻柔的声音,“默威尔,他是林地的王,是中土唯一的精灵王,他身负着的责任不是你或者我能代替的。虽然前方的路布满荆棘,让人伤心苦痛,但我们只能向前,因为我们无路可逃,避无可避。”
我只能轻抚他的后背,静看弯月偏西。
第二天,那个高傲的王又回来了,宿醉的他似乎忘记了昨夜的一切,依旧带着他的子民们坚守着大绿森林,只是和莱戈拉斯的关系却一直不冷不热。直到几个矮人的闯入,直到孤山一战后,莱戈拉斯最终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
不知出于何意,我们的王竟然同意了,还暗示他可以去林谷。很多年后,当莱戈拉斯加入护戒小队的消息传来时,王注视着信笺很久,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命运要求他必须成长,他是莱戈拉斯,林地王国的绿叶。”
当中土重新恢复安宁与和平,王国的精灵们重新回到了大绿森林,狂欢酒会天天上演,被黑暗笼罩了千年的精灵和人类,第一次真正品尝到和平的欢愉,而我们的王却依旧待在地下王宫,待在那个房间。
一日,我受大家的嘱托回到王宫,请王一起返回森林。
庭院还是那个庭院,白梨花依旧怒放。我们的王站在树下,凝望远处的森林,那个熟悉的场景让我恍若回到千年之前。
“默威尔,是不是她以前也站在这里注视着外面的一切,看着我和赫莎莉一次次从宫门进出。”漠然的声音随风传来。
“是。”我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
他笑了,似冬雪初融,“我记得我曾在白梨树下答应她成为伟大的精灵王,会让我的臣民永远自由快乐地生活在大绿森林。现在我做到了。”我们的王如释重负般轻呼一口气。接着说:“这个诺言我已实现,林地也可以不需要王了。我觉得我应该去履行另一个承诺。”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惊,突然觉得我们将要失去他了,可我却不知用什么理由来留下他。我们的王还是拒绝重返森林,为了阻止他的离去,我决定留下陪伴。
一天,当我醉酒醒来,发现房间空无一人。轻叹一声,还是低估了长期饮酒的他,酒量远远不是我所能比的。我们最终失去了他,我们的王。他将大部分东西留了下来,只带走了一本书、一颗白宝石、两把长剑以及他的长角白鹿。
走出宫殿,最后一眼,守护之门留下了岁月斑驳的痕迹,白色的宁罗斯圣花依旧栩栩如生。我关闭了它,从今往后,只有王或者它的建造者才能重新打开,但我知道那段岁月将永远在地下沉睡,直到所有人将它遗忘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