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小心翼翼走出花园,许多仆役弟子已经起来,都迷迷糊糊的说着话儿,向他柴房走去。
又吓的他心中一急,怕被发现不在柴房,连奔数步,又甩出飞爪,翻过一道高墙,跳进另一处院落。
本来要走捷径,不料落入此院,刚刚跑出几步,转头却看见李月娘坐在院中凉亭,纳闷的瞧着自己。
原来匆忙之中,翻到大小姐住的后院来了。
李月娘看见情郎从墙上跳下,真是又喜又惊,没等他走近,连忙起身问道:“狗儿叔,你怎么来了?”
曹言看她娇小可爱脸蛋,拍了下胸口暗自庆幸,心说真是老天保佑,还好是被月娘撞见,这下万无一失了。
就走到亭中,站在她身边,随口答道:“哦,我是来看你的。”
李月娘听了,虽然高兴,却也有点奇怪,问道:“咦?为何你不走正门?”
曹言搪塞道:“哦,我怕被大小姐看见。”
李月娘芳心艾艾,不疑有他,羞怯的想了下,转而问道:“狗儿叔,前些日子你说要带我去求老爷,放我们离开李府。怎么样了?”
刚才她一大早起来,坐在亭子里,想的一直是这件事。
曹言听了,心中顿时一乱,暗想,呃,这真是说来话长,本来是那么打算的,但现在。。。
先别说老爷肯不肯放我,我把银子都送了人,又一时冲动,杀死张家兄弟,一夜之间成为连环杀人犯。还怎能再带你离开?
难道出了府,就要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还得时刻提心吊胆,亡命天涯?。。。
难以回答下,他先支支吾吾道:“呃,月娘,那、那五十两银子,被、被我不小心弄丢了,你、你再等几天,我去想想办法,重新弄些钱来,我们再走。没有银子,外面没法活的。”
听他哄骗,李月娘一张微笑着的可爱小脸顿时变的黯然,低头缀泪,轻声道:“狗儿叔,要是你不愿意走,舍不得这儿,舍不得大小姐,也就算了。只是别骗我。好好的银子,怎么会丢呢?”
曹言听她这样一说,心中顿时一痛,忙伸手向天,保证道:“月娘,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真没骗你。”
又赌咒道:“我可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边发誓,一边却在心里暗暗祷告,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太上老君、玉皇大帝,一起显灵。小的情非得已,发了假誓,还请饶我一命。世界上撒谎的人甚多。就算排队叫雷劈,一时之间总轮不到我。
李月娘听见情郎向自己赌咒发誓,心一下就软了。
正想出言阻止,说没关系,我可以再等。还未开口,却听后面一人娇声道:“哼,佛祖保佑,把这恶徒当场劈死!”
两人听了,转过头去看,只见却是李若梅,不知何时来到亭中。
李府千金本是在睡懒觉的,听到院里有奇怪的说话声,便起来了。打开门,却发现竟是曹言、李月娘二人在亭中对话。因此灵机一动,趁他们不备,悄悄走近偷听。
此时听到曹言竟敢明目张胆的欺骗自己侍女,忍耐不住,出言训斥。
李月娘见主人来了,害怕的连忙低头道:“大小姐,是我不好,是我叫他来的。你别骂他。”
李若梅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唉,月娘,你真是傻。被他骗了,还护着他,我真替你不值。你可知道他把银子弄到哪儿去了?”
李月娘轻轻摇头。
曹言一看见李若梅,一听她之言,心中就觉不妙,暗想,完了,这该死的李家千金,又要坑我。
果不其然,李若梅一脸遗憾的道:“哎,他呀,把那五十两白花花的纹银,全送给了一个娇滴滴的酒家姑娘了。”
曹言听了头痛,在心里暗叫道,天啊,大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也太狠了吧。。。揭穿就揭穿,哪有这么说的?老子好歹也是拿银子救人,就不能简单的歌功颂德一下嘛。。。
虽然心里不满,人微言轻,不敢反驳。
李月娘转头看着他,见他不说话,知道是默认了。
两眼一红,顿时委屈的哭了,泪水涌满眼眶,打着转的往下掉。
李若梅又轻飘飘的道:“唉,那酒家姑娘拿到了钱啊,高兴的要以身相许呢。”
曹言听了简直想撞墙。。。啊不,亭子脚。。。
她还举头沉思道:“嗯,那姑娘长的还挺不错,快赶上我了。”
李月娘一听,顿时痛哭失声,眼泪像断了线般,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弱小肩膀一耸一耸的,低着头抽泣。
曹言看了又气又急,忙伸出黑手,想要给她抹泪。
李月娘转头侧身避过,自顾哭的梨花带雨,不愿再理会他。
曹言又心痛,又无可奈何,愣愣的站在原地,转头看看李若梅漂亮脸蛋上一阵坏笑,手足无措。
李若梅瞧他狼狈模样,只觉有趣已极,心怀大畅,几乎就想狂笑出声。但碍于李月娘正在痛苦之中,强行掩嘴忍住。
忍了两下,缓过劲来,又若无其事道:“对了,黑脸小厮,你不是在柴房里烧水的吗?一大早跑这儿来干嘛?谁去干活?”
曹言听了,心里叫苦不迭,暗骂一声,靠,大小姐,你真是卑鄙无耻已极了。胡说八道,歪曲事实不说,还来个调虎离山,釜底抽薪。这下我没法留下安慰月娘,只能两个人,分别两地伤心了。。。唉。
但他面对洋洋得意的李家千金,毫无办法,只得低头拱手,应了声是,转身匆匆的离开后院。
李若梅望着他远去背影,心里更加快意。
畅快之余,突然发现他身上衣服背面似乎有几块暗红色斑痕,不禁面露疑色。
曹言走了半天,李月娘还在痛哭。
李若梅棒打鸳鸯,本来听的很高兴,听久了有点心烦。转过身来,摆摆手,严声打断道:“月娘,你先别哭。吵死我了。”
李月娘有些怕她,被她一训,连忙止住哭声,泪眼朦胧的望着她。
李若梅偷听半天,已知二人事情,有些好奇的问道:“月娘,你和那混蛋商量好了,要去求我爹放你们一起走?”
李月娘想起和曹言憧憬过的美好未来,羞怯的点点头。
李若梅不悦道:“你是我丫环,要跟他走,怎么不先问问我?”
李月娘不答话,心想,我虽然是你丫环,但和狗儿叔青梅竹马十多年,娘早就把我许给他了。
李若梅又问道:“你,真想嫁给他?”
李月娘轻轻的点点头。
李若梅顿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他会不会娶你啊?”
李月娘犹犹豫豫的,开始先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最后又哭了起来。
李若梅知道她又想起情郎负心了,不耐道:“好好好,别哭别哭。”
李月娘抹抹眼泪,又不敢哭了。
李若梅想了想,不屑道:“哼,那混蛋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嫁给他,还被他抱来抱去的。被他骗了都不知道。”
李月娘无法回答,一听这话,小脸羞愧,更加伤心,泪水纷涌,抹个不停。
她心里以为主人这么说,是反对自己和情郎在一起了。
李若梅却又叹息道:“唉,虽然如此,但你真要嫁给他,我也不会拦着。免得你说我冷酷无情。”
李月娘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原来主人是这样想的,那自己还有机会嫁给曹言。
李若梅又道:“不过,也不能便宜了他。他天天撒谎,要骗走我丫环,总要经过我同意。”
李月娘点点头,承认主人对自己的支配权。
李若梅又道:“你呢,和我天天在一起,情同姐妹,我也不能让你吃亏,白白的被他骗走。所以这件事啊,就包在我身上好了。我帮你伸张正义,让他老老实实的,真心诚意娶你。怎样?”
李月娘听了,顿时感激涕零。有李家千金仗义相助,岂能不好,起码银子问题解决了。
忙低头行礼,连声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一边说着,一边慌忙的擦拭眼泪,喜极而泣。
李若梅看她又哭又笑的可爱样子,忍不住微笑着,在她布满泪痕的稚嫩鹅蛋小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李月娘又羞又喜,跟着美貌主人笑了。
李若梅又拉着她到石桌旁一起坐下,好奇的打听道:“对了,你们以前,是如何认识的?他这样一个无赖,你怎么就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呢?”
李月娘便羞红着脸,断断续续的,把两人以前遭遇细细说了一遍。
李若梅听了,原来两人从小相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一起逃难,同甘共苦,共同进入李家,相互扶持。
顿时有些同情起来。也明白了她为何一心要嫁给曹言。两人在一起生活过十多年时间,饱经患难,感情之深厚,已超过一些普通夫妻了。
这么想着,突然又忆起前些天在酒家中曹言说过的醉话,这混蛋小子竟放着那么好的深情爱侣不要,倒惦记着林明玉的美貌,自己的身材,简直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想着想着,面红耳赤,又气又羞,不禁自言自语骂道:“呸。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月娘当然也能听出主人是在指摘自己情郎,无法否认,曹言确实变的太坏,竟然连自己都开始欺骗了。
只能点点头表示附和。
二女便一轻一重的,一起把那花心薄悻的黑鬼谴责了好半天。
随后,旭日东升,仆役们送来热水,李月娘伺候李若梅梳洗完毕。
同时林明玉也持剑走出了房间,来到院中,看见二女,又要姐姐陪她对招。
李若梅心不在焉的,正感头痛,忽然又看见赵承平、沈冰儿联袂走进院来。
林明玉见二人又过来了,心里暗暗一笑,已经明白。和沈冰儿打个招呼,不必相邀,取过木剑,径直与她走到院中空地,斗了起来。
赵承平见二人默契,心存感激,走到李若梅身边,笑道:“呵呵,大小姐,她们两个真是好武成痴了。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随后邀请道:“要不我们也开始吧,今日我教你几招新的剑法,怎样?”
李若梅心不在焉的,木然摇了摇头。
叹道:“唉,师兄,我今天挺累的,不想动。”
赵承平听了,还以为她真想偷懒,也知她从小就三心二意的,从不认真习武。
便柔声关切道:“哦,那我带你去外面街上逛逛吧。买点漂亮的衣服首饰,精神就好起来了。”
本以为女孩子家就喜欢这些,李若梅却仍是晃晃脑袋道:“不用,我也不想出门。家里待着挺好的。”
赵承平听了颇觉意外,什么时候她竟有这样淑女想法,真是难得。
又温柔道:“那好吧,咱们就坐在这儿,我陪你聊聊天,说说话。”
他不知李若梅正想着一桩心事,哪有功夫理她,两次拒绝都是敷衍。
听他还要缠着自己,李若梅娇躯一振,站起身道:“哎呀,师兄。真是对不住了,我今天起的太早。想回去补个觉呢。下次再和你出去玩吧。”
说完略施一礼,拉着李月娘就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