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苦家的茅草屋在大火中逐渐化为灰烬,而接着步苦和妹喜的失踪,在这个不大的山村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人们纷纷认为是山妖作祟,便请来巫师作法来驱除“邪气”。
越是可怜无知的人越是擅长找很多理由来解释不能理解的事情,即使他们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但他们不敢不去重复。
规矩,有时候比他们的命都重要。
步苦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背上的行囊在他瘦小的身体上显得非常明显。月明星稀,猫头鹰和许多不知名字的鸟儿不时的叫声把夜衬托的无限妖媚。突然间,步苦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枯枝被踩折的声音,莫名的声音把嚣张的鸟儿惊的张慌乱飞,直到一个个都老实的不在发出任何声音。
步苦停下了脚步,嘴角扬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转过身来,只看见石闽静静的在后面看着自己。
周围的环境恰合时宜的静了下来,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四目相望,无语而意千行。
“你这是要去哪里?”还是石闽忍不住周围的寂静,率先打破了沉默。
“哪里?”步苦苦笑了一声,天大地大,连步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方,步苦冷静了下来,说道:“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还没等步苦的话说完,石闽连忙焦急的问道:“那你还会不会在回来?再回到这里,石头村!”
看着后面的火光,不知道为什么“石头村?”这三个字让步苦十分心痛,步苦说道:“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步苦的回答让这对话的场景再次陷入尴尬。
石闽的眼中不知不觉中已饱含泪花,但仍不想放弃,试探的问道:“那你会不会还再来看我,”好像怕步苦拒绝一样,石闽再次连忙说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还回来,我都等你。”
石闽的话让内心早已变冷的步苦感到了一丝温暖,但这丝暖意马上被步苦抛到脑后。
有野心的人最害怕心软和内心有所牵挂。
看着石闽渴望的眼神,步苦犹豫了,无论步苦表现的多么强大,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那个本该烂漫的年龄对他来说只剩下忍耐,无论是痛苦还是温暖,他都要而且是必须忍耐。
步苦的心再次平静的下来,说:“应该不会了,这次应该是咱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了……没事,高兴点……。”
步苦强做的欢快只是让周围的环境更加尴尬。
妹喜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不敢眨眼,害怕闭眼的瞬间步苦就会消失。
最终还是步苦狠下心来,深呼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就再次被石闽的声音喊了下来。
石闽终于平静下来,强颜道:“今天是你生日,你忘记了吗?”
步苦呆在了哪里,生日?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但她们两个一个选择了用死亡来逃避,一个却因为自己非常痛苦。
石闽扬了扬自己拿着牛肉的手,说:“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不管你为什么离开,让我再和你吃最后一次饭好吗?别忘了,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是啊,步苦和石闽不仅是同一年出生的,也是同一天出生的。这在那个不大的小山村算的上是一件美谈。
此时石闽的每一句话都显得格外小心,她真的害怕步苦就这样头也不会的离开,而且是永远。
在眼中打转的眼泪被步苦强制压了回去,转过身来,朝石闽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石闽也终于笑了出来,即使脸上都是泪水。
村东头,小河边,还是那颗步苦曾用柳枝为石闽编过帽子的柳树,石闽和步苦在树下面对面盘腿坐着,月光把周围环境照射的恰到好处。
石闽缓慢的把成有牛肉的包裹打开,低头认真的整理着牛肉,但却不知不觉中泪水又开始流了下来,一滴滴的落在手背上,还有牛肉上。
步苦看着看着,一下子抓住了石闽的手,没有说话。这反而把石闽吓了一跳,抬起头,正好和步苦的目光相对,石闽赶紧用另一只手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步苦的脸上还是有着像往常一样的冷静的表情,看着石闽的尴尬,笑了出来,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这时气氛才从尴尬中有所缓和。
石闽抽出了自己的手,脸上变得有点红晕,小心的从地上拿起一块肉送到步苦的手边。此时步苦哪有吃的心思,只是认真的看着石闽,然后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龙形玉佩。
步苦忽然站起身,吓的石闽也忽然跟着站了起来。
步苦走到旁边的小河旁,找到一个尖锐的石头片子,把玉佩放在地上,一下子把玉佩割成两半,自己把一半放在自己的怀里,把另一半拿在手里,回到石闽的身边,把另一半玉佩递到石闽的面前静静的说:“拿着,留个纪念吧,答应我,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忘记吧,再做回曾经的你,在石头村开开心心的做你的小公主,好吗?”
石闽也呆在了哪里,一动不动,大脑好像停止了转动一样,手机械般的抬起,接过玉佩,步苦笑了笑,摸了摸石闽的头,习惯性的在她的辫子的末端多停留了一会,接着拿起地上自己的包裹,转身离开。
直到步苦已经走了好远,这时石闽才反应过来,朝着步苦离开的方向歇斯底的喊到:“你去什么地方?等我长大了能不能去找你?。”
步苦的身影停了一下,但接着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去,直至身影变得越来越细……
一年后,一群头上戴着狮子盔,身披一副铁叶围成的铠甲,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的军队闯入石头村,有目的的进行搜查,无果,不一会儿便陷入了狂躁,对整个石头村进行了屠杀。
他们把妇女和小孩通通掠走,最后割下能看到的任何小男孩的头颅,好像是着急回去复命一样。石达开和村上的男人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斗争中失去了自己的性命,石闽也和其女性一样被掠了出去。
一个村庄的消失,在那个战乱的年代,算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