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下潜
小宝的声音，已经沙哑了。暗流很快将他吞没，水波向外蔓延，一直撞到周围的石壁才停歇下来。
小宝仰面躺在水面上，水已经淹没了他的耳朵，他听什么都是沉沉的。他不是服命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想到的都是反抗。他开始感觉到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但是他无力做什么回应。
又一股暗流冲来，又把小宝摔到墙上。
这时墙壁上突然亮起一束光，打在小宝的身上。小宝吞了几口水，挣扎着浮出水面。
墙壁上突然飞出一根绳子，像套杆的绳套一样，套在了小宝的脑袋上。绳套猛然发力，拉着小宝快速往前飘去。
绳子收缩的很快，小宝一口气憋在胸口，眼珠子都要勒出来。
绳子全程没有减速，直直的冲着石壁撞了过去。
这一撞把小宝撞得七荤八素，比暗流还要狠不少。他感觉上下牙膛猛烈的撞击了一下，整个人都变得迷糊。
岸边的人开始用力，努力把他提起来，那人双手抄着小宝的胳肢窝，把他搀上岸边。
是区小刀。
区小刀一脸严肃：“能站起来吗？能站起来就帮忙！”
小宝甩了甩脑袋，清醒很多。他往旁边扫了一眼，张钟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血痕。
“他怎么了？”
区小刀头都没抬，把手电递给小宝：“拿着！”
小宝接过手电，照着张钟的创伤部位。区小刀猛然举起龙牙，向张钟的大腿刺了过去。
张钟腿部一阵扭动，开始剧烈的挣扎。
区小刀汗都流了下来：“摁稳！”
小宝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上面，血又一次的涌了出来，小宝的双手一会就已经殷红。
被划烂的皮肤开始剧烈的抖动，皮肤下面一根根青筋开始暴起，有一根青筋非常粗，就像马上要憋炸的血管。那根青筋突然开始不规律的扭动，张钟也跟着抖动。区小刀死死的攥住匕首，无论青筋怎么动，坚决不松手。
青筋终于老实了下来，区小刀用手摁住青筋的另一端，匕首向上一提，一条肥硕的虫子被取了出来。
虫子被提出来的时候还是活的，还在扭动。它的尾部有一个凸起的小球，里面发出阵阵荧光。区小刀抓住小球，提着虫子往石壁上抡，摔了很多下之后才停下来。这个时候的虫子已经被摔的血肉模糊了。
区小刀转身吩咐小宝：“仔细找找，看看还有没有。”
“怎么找？”
“看伤口，有伤口的地方重点做标记。他伤的那么重，不可能只有那么一条。”
小宝把张钟翻过来，背后全是黑点。那是鲜血流过的痕迹，有东西钻到了皮肉里，因为创口非常小，鲜血在短时间内凝固。
“水虺？”
区小刀点了点头：“这里靠近心脏，如果贸然动刀，肯定会加速张钟的死亡。”
“那怎么办？”
“现在有两条路，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么用火，像水蛭一样，用火把它烫出来。”
“为什么让我做决定？你是他二叔，要是有大手术，不应该是你签字的吗？”
“签字是要担责任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怕个屁的责任！用火！”
“你听我说完，用火是可以，但是有一定的风险。火是两面性的，它可以把虫子逼出来，同样也可以把虫子逼进去。如果虫子受热很厉害，很可能往寄生者更里面钻，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小宝一愣，这一点他倒没想到。
“那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你的血。”
“我的血？”
“你身上有寄生虫，而且是最厉害的寄生虫，它被称为蝎子。你的血，能把这些虫子引出来。”
“那就开始啊。”小宝把手指头伸出来。
“你没明白，我们需要的不是一点半点的血，是很多的血。多到可能危机你的生命。”
小宝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张钟，把手腕伸出来：“废话少说，开始吧。”
区小刀举起龙牙，直接刺了上去。来不及诧异，鲜血已经落在张钟身上。小宝的伤口并不算大，血液流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小宝觉得，可能需要的血量没有那么恐怖，刚才只是区小刀开的一个玩笑。
不多时，小宝的鲜血已经布满了张钟的整个后背。区小刀从左腿口袋里拽出一些纱布，转过头递给小宝：“自己包上吧。”
“刀爷。”
“嗯？”
“你老实说，是不是所有人的血都可以。”
“有，有点区别。”区小刀支吾道。
“有什么区别？”
“我怕疼。”
“怕疼？”
“年轻人放点血怎么了！你刀爷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造血功能肯定没有你们年轻人好。别这么小气！我呀，从小天赋惊人，那时候流点血，也没像你这么鬼哭狼嚎的，丢不丢人！”
说话的功夫，张钟的背上开始有东西蠕动，最开始有一个点，后来逐渐热闹了起来。那些东西就像下完雨之后的蚯蚓，或者腐尸烂肉里面的蛆，在小宝粘稠的血液里欢快的蠕动。
“下面该怎么办？”小宝小声的问区小刀，害怕声音大了会惊扰到这些肉虫。
区小刀拽住露得最长的那根小肉虫，猛地往外一拽，张钟的皮就像做了一次拔火，附近的皮全部跟着掀了起来。拽出来的水虺马上打了一个卷，缠在区小刀的手上。区小刀没等它咬到手，另一只手抓住尾端，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水虺在地上翻了个滚，叽的一声，摔成了肉饼。
张钟的背部已经被咬成了筛子，现在还能有口气，纯粹是上天保佑。背部虽然流血没有脚踝那么夸张，但是内部的感染比外伤危害大得多。
小宝看着满目疮痍的背部，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看着他，我去找点水。”区小刀说。
张钟缓缓的睁开眼，虚弱的说道：“古……古人云……”
区小刀一把按住张钟：“别古人云啦！再云你就成古人了！好好休息。”
区小刀在小宝的包里翻了又翻，找到一个破旧的包装。包装是布的，不过有一定的防水功能。这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不过帮了他们大忙。
区小刀把包装折起来，做成一个漏斗的形状。他拿上手电，出去找水。
小宝见张钟精神状态还不错，询问道：“就一会的功夫，为什么你会伤成这样？”
张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区小刀很快折了回来，带着满满一漏斗的水。他给小宝分了一点，其他的全倒在了张钟的背上。
“山上的水一般都是酸的，可以杀菌，这小子命一向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当初摔脑袋的那一下，多严重，一个礼拜就活蹦乱跳了。像你刀爷！”
张钟的呼吸还算平稳，创口也不算很大，只要后面不发生感染，恢复起来应该很快。
“休息一会，马上出发。”
“出发？去哪？”
张钟伸出手，向下摆了摆。
“水里？可是水里那么危险……”
“我也这么觉得。”区小刀说，“尹老弟，是时候实行B计划了。你看现在伤了一个，要想革命，得保住性命啊！咱们寿命长，每年通圣山风门都会开，咱们怕什么呢？就是咱们赶不上，还有咱们的子孙啊！老话怎么说来着，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只要速度快，应该没问题。”小宝说。
“说得简单，带着一个重病员，怎么可能速度快！而且我跟你说，我们要去的那块水域，温度可比这里低得多。那么阴冷的地方，可是反常得很啊，很可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们的物资储备，都成很大问题。”
小宝来到岸边，问张钟道：“大致在哪个方位？”
张钟躺在地上，虚弱的答道：“石墙上有一个大的涵洞，钻进去就是。你得找找！”
小宝看了一眼区小刀。
区小刀赶紧躲到一边：“看刀爷干什么？刀爷又不会水！我跟你说，我知道你在想啥，别指望刀爷可怜你！”
小宝扒着岸，滑到了水中。
四周很快又陷入了黑暗，只有坚硬的墙壁在他的旁边。水流在把他往水潭中间推，但是他一直努力贴着墙壁。巨大的水压让他没有办法随便做动作，他只好像壁虎那样头朝下，扒着墙壁走。不知道潜了多久，周围的水流突然变得极度冰冷，一股强大的水流从下方向上翻腾。
小宝一阵兴奋，到了。
水下的压力比较大，小宝肺里的空气在不停的从鼻子里冒出去，每次的气泡都不大，但是越来越频繁。
下面的水越来越凉，也越来越急。小宝必须很用力才能控制，他闭着眼睛，手上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
他的左腿突然顿了一下，裤子好像挂在了石头上。
他一手抓住石头，防止被水流推上去。另一只手顺着腿往上摸。
他摸到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