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内,太太正跪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虔诚地为家人祈愿。
天雅在她身旁,恭敬地拜完之后,轻声道:“娘,女儿有事要想娘请示。”
太太睁开眼睛:“什么事,说吧。”
天雅望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二哥,按照其交代说道:“学堂里有个姐姐与我关系甚好,前不久以为疾病先后失去父母,现下孤苦一人无以生存。她求我说只要给她一点食宿,便会死心塌地的为咱家做事。我见她确实可怜,就应允了,可事后想想,自己私做主张实为不妥。娘,女儿错了,您罚我吧。”
“阿弥陀佛。”太太瞻望高高在上菩萨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雅,你做的没错。”
从未撒过谎的天雅终于把心放下来。她为自己的谎言脸红,但心中仍是高兴:“娘,您是同意她留下来啦?”
太太微微点头:“姑娘家的,就先留在厨房吧。”
天苪听得清清楚楚,他甚为高兴,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二人出了小院,他说道:“天雅,谢谢你。”
天雅嘟着嘴道:“二哥,你怎么就算准了娘不会骂我?”
天苪在她肩上轻轻一拍:“娘就你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宝贝女儿,她哪舍得呀。”顿了顿又道:“对了,我看东院一直空着,就给她安排了吧。”
“东院?你要她跟咱俩住一个院子?”对于二哥刻意的安排,天雅诧异道:“二哥,你和明嫣都快成亲了,要是被她知道你对别的姑娘如此上心,叫她情何以堪?”
“她呀,我会处理好的。”天苪满不在乎地微笑:“这几天恐怕不会来了。”
回去以后,天苪挺着胸脯对心桐说道:“姑娘,请吧。”
心桐手托下巴,目光对着微微晃动的珠帘发呆。周三了,老师讲了什么新内容?小路有没有让自己回去?欧阳的大作有没有发表......
抬起眼皮,看见胸有成竹的天苪,淡淡道:“去哪儿?”
“去了不就知道了。”
院子对面,已有人将房间收拾完毕。心桐略一打量:“谁的房间,不错呀。”
天苪没有说话,而是用手轻抚下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你笑什么?”
天苪在一张凳子上坐下:“你倒是挺容易满足的。不过也没有办法,新来的丫鬟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不错啦。”
“你说谁是新来的丫鬟?”
天苪双眉微挑:“你说呢?”
心桐语塞。不会这么惨吧,自己堂堂一名大学生,岂能委身于人?可是抗议又能如何?自己人地两疏,能有如此待遇,该知足了。想到这里,用丫鬟模样施礼道:“是,二少爷。今后我一定听主子的话,好好干活。”
看着那并不标准的姿态,天苪忍不住呵呵而笑:“你还行啊,不过厨房里有人,烧火做饭这些粗活让他们干,你搭把手就是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
大厅之中,太太正在焦急地等待。他已派人去祥云楼问过,得知儿子天宇和侄女玉娈一同上街。日以偏西,儿子仍未回来。
这时,家丁秦汉来报,说大少爷的乌龙驹独自停在门外。
听到消息,一厅众人随太太赶了出来,果然看见乌龙驹正仰首而立,而大少爷却不知踪迹。
太太担忧道:“宇儿,宇儿他人呢?”
秦汉嘀咕道:“马不在厩里吗,啥时候出去了?”
“都怪我,头晌我看见大少爷牵马出去,说是去遛马,我以为就是出去玩玩,便没向太太禀报。”
听到家丁小四如此说话,太太问道:“哦,宇儿他说了去哪儿没有?”
小四摇摇头。
天苪微觉不妙,沉吟道:“那就去找吧。”
太太有些失神:“偌大的地方,该去哪儿找呢?”
乌龙驹安静地站着,似乎在聆听家人的谈话。突然,它将头上下摇动,嘴里开始“噗——噗——”吐气。
天苪见罢只觉眼前一亮:“都说老马识途,就看它啦。”
太太望着乌龙驹:“这行吗?”
“既然无从寻找,那就试试吧。”天苪吩咐道:“小四快去牵马。”
小四答应一声,飞快地跑向马厩。不一会儿便牵来三匹马,包括那匹白龙驹。
小四道:“二少爷,这白龙驹怎么在侧门拴着?”
天苪抚了抚白龙驹的鬃毛,笑而不答。他跨上白马,在乌龙驹的臀部拍了一下。乌龙驹似领会了主人的心意,四蹄腾起,朝竹林便奔。
三人不敢怠慢,紧紧地跟在后面。进入竹林,乌龙驹突然放慢速度。
秦汉与小四分别大声呼唤:“大少爷,大少爷你在哪儿?”
天苪待马观瞧,只见一串蹄印直通林子深处。又行了一阵,蹄印变得凌乱无序。
小四眼亮,指着远处的一堆物什道:“二少爷,你看那是什么?”
催马临近,天苪一眼认出,那正是大哥。
原来,马受惊跑开,囊中食物亦被带走。眼见日过头顶,已是饥肠辘辘。天宇欲去寻找食物,却被表妹拉住。
玉娈已由初伤时的激动逐渐安定下来,却仍然担忧:“表哥,我这腿——会不会站不起来了?”
天宇握住她的双手:“玉娈,别胡思乱想,不会有事的。退一万步讲,假如真的有什么,我也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侍候你,照顾你,直到一生一世。”
“表哥,真的吗?”
天宇拥住她:“傻丫头,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渐渐地,玉娈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天宇怜爱地抚着她,静静等待救兵的到来。
蹄声将玉娈惊醒,稍一移动身子,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拧紧了眉头。
见此情形,天苪十分诧异:“大哥,这是怎么了?”
“二弟,你们可来了。”天宇声音暗哑道:“玉娈受伤了,快打担架。”
“哎。”旁边的小四和秦汉迅速挑选竹子。不一会儿,一副简易的担架被制作完成。
玉娈躺在上面。天宇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寸步不离。
月光皎洁,星光闪烁。太太在院中望着忽明忽暗的星辰,不停低叹。
见老二进门,问道:“苪儿,找到你大哥没有?”
天苪道:“找到了。娘,大哥他马上就到家。”
“哦,那就好,那就好。”太太的心刚放下,忽而又提起来:“不对呀,他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这——”天苪道:“娘,我大哥他很好,就是玉娈表妹受伤了。”
“啊?那玉娈她怎么受伤的,伤的怎么样?”
“从马上摔下,伤了腿部。”
太太低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
这时,脚步声临近,只听天宇叫道:“来人呢,快请沈大夫!”
玉娈被安置于西跨院内。太太握住她的手,心疼道:“玉娈,都是姑妈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罪了。”
二人正自流泪,沈大夫来了。他放下药箱,为玉娈检查伤势。
尽管很担心结果,玉娈仍忍不住询问:“大夫,怎么样,我还能站起来吗?”
沈大夫答道:“此乃创伤性骨折。”
此言一出,天宇悬着的心骤然紧缩,疼痛而且自责。而玉娈则被无情地丢入谷底,怔怔地失了神。
“哦,大家也不必过于恐慌。”沈大夫一直负责秦府上下的健康,他接着说道:“虽然是骨折,但并非严重。只要恢复的好,不会留下任何症状。”
小四送沈大夫出门,却又迎来了舅老爷金富。
看见床上的女儿,金富紧步上前:“玉娈,你这是怎么了?”
玉娈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爹,不妨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怎么会这么严重?你别骗爹到底伤到哪儿了?”
“爹,女儿没有骗你,方才大夫都说了,修养一番就会无恙的。”
女儿如此说话,金富便不再追问,只是不住叹气。
表妹只字未究自己责任,这令天宇更加自责,恨不得代表妹受过。他对金富道:“舅舅,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表妹。”
“不,表哥,这是意外,不能怪你。”玉娈坚持道。
“也许是命中该有此劫,怪不得谁。”对于自己的亲外甥,又是未来的女婿,金富能说什么呢。
太太道:“哥哥,您也不必担心了。沈大夫说玉娈是惊了骨头,修养一阵便当痊愈。”
天宇始终握着玉娈的手说道:“我一定要亲自照顾表妹,直到你好。”
“好哇,本该如此。”太太道:“玉娈身子不便,不如就让她在府中,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金富见女儿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天宇,便答应道:“如此就有劳妹妹了。”
“这都是理所应当的,哥哥不必客气。”
金富点点头,对女儿道:“你要好生养着,爹过几日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