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桐想要拒绝,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了起来。不多时,二人已来到街上,只见前边围着许多人,似在观看什么。
“借光,借光。”天苪拨开人群,与心桐钻到里边。
人群当中是一片空场,空场上一名女子正在玩蹬缸表演。那女子平躺在一面特制的木具上面,任几十斤重的大缸在她的三寸金莲上来回旋转。在她旁边,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只见他中等身材,短眉毛,塌鼻梁,大嘴巴,地道的一个血性汉子。
这时,蹬缸完毕,女子已站至男子身边,朝众人施礼。
男子亦拱手说道:“诸位,我吴水平父女回乡演出,承蒙相亲捧场。要是您觉得不错,就请给个饭钱,吴某感激不尽。”
吴水平言罢,女子已捧了一个铜铂,伸到天苪面前。心桐借机打量,只见她十七、八岁模样,圆脸蛋,弯眉毛,大眼睛,微微一笑,便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
天苪从怀中掏出一块大洋放在铂中,女孩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继续向后。
此时,天色已黑,仅有一轮残月远远地悬在天边。天苪说道:“大家都散了,咱们也走吧。”
“这就要走了?”想起早时伤心情景,心桐顿觉惆怅,心想:继续受那般冷落和排斥,还不如露宿街头,自生自灭算了。
见她缓步不移,心有所思,天苪道:“怎么了,你有心事?”
是有心事,可是这样的少女情怀叫人如何启齿,更可况是面对你这样顺风顺水的公子哥,不知情为何物,不知愁为何事。
“说笑了,如今我知足的很,哪有什么心事。”
“是吗,那就好。”想起她怒扔美食情景,天苪道:“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那么精美的点心是为谁而做的?”
点心!点心!心桐再次被戳到痛处。她眉心一蹙:“怎么了,二少爷,您要我向您汇报:每天我都为谁炖了一碗汤,送了一盘菜吗?”
见她生气,天苪解释道:“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要监视你而是要保护你。你想呀,秦府那么大,万一有人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没个人撑腰,那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你说呢”
心桐与他对视片刻,知他是一片好意,自己亦不愿对此事多讲,便道:“好了,我感谢你的好意,行了吧。”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厉喝:“干什么?快放开!”
二人不约转身,近步而瞧,只见一名体态微胖、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正抓住那名女子的手臂,色迷迷地说道:“菁菁姑娘,你演得可真不错。爷我还没看够,再到我府上演一场如何呀?”
吴菁菁强压怒火:“对不起,公子,今日天色已晚,您若要看,明日菁菁再演便是。”
天苪认识这个年轻人,他正是东麓有名的花花公子钱大宝。只见其色相无减反增,道:“那哪儿行,少爷我就今天有兴致。”
此时吴水平正在一旁收拾行头,听到女儿叫声,已箭步挡在前面。见耍横之人是钱大宝,躬身笑道:“哟,原来是钱大少爷,幸会,幸会。”
钱大宝看他一眼:“少罗嗦。既然知道是本少爷,还不快点跟我走。”
“这......”吴水平面露难色:“今日确实已晚,我父女早已筋疲力尽,真的是无法满足公子的要求哇。”
“少废话,爷我今儿就看定了。”
说完,钱大宝朝旁边招了下手,便有些四个打手从他身后凑上来。其中两人挡在吴水平面前,另两人去拉吴菁菁。
这父女二人虽然把戏耍得好,但真刀实枪的功夫却没练多少。对于两个年轻力壮的打手,吴水平一时难以摆脱。他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一步步拖走,却干着急,没办法。
“了不得啦,抢人啦!”
有些个没走远的听见动静又纷纷围了过来,有人干脆就喊开了。
心桐目睹钱大宝的恶行,不禁恨得牙根发痒,忍不住就要过去找这姓钱地理论。身旁的天苪忍无可忍,上前两步喝道:“无耻之徒,有你秦爷爷在,还不快把人放下!”
钱大宝眼见吴氏父女不抵,就要得手,心下正自得意,忽听背后有人高喊,不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自己的老对头。
他奶奶的,真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钱大宝心中暗骂,面上却嬉皮笑脸:“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二公子,怎么,您有事吗?”
天苪冷冷道:“把人放下,咱就没事,把人带走,咱就有事。”
钱大宝笑意更重:“?”
“我再说一遍,把人留下!”天苪懒得跟这种无赖多言,他的声音森冷如霜。
钱大宝亦面罩寒霜:“我也再说一遍,这人我要定了!”
“你若执意如此,便休怪我的拳头无情啦!”
天苪将双拳握得咯吱吱直响,一场恶战就在眼前。若是旁人,天苪早已出手,何需等到此时。不过钱家亦是本地大户,与自家本无瓜葛,可恨的是钱大宝仗着自家权势,为所欲为,恶行不断。有一次被天苪撞上,被狠狠的教训一顿。吃了亏的钱大宝恶气难消,找来帮手报仇,岂料又是大败而归。此后两人遇见,钱大宝便绕道而行,只是不知为何,今天又要一硬到底。
见此阵势,另有四名打手由人群而出。见主人眼令已下,朝天苪便冲了过去。
恶奴虽众,却只是些花拳绣腿得三脚猫功夫,不过几个回合,便纷纷败退。牵制吴氏父女的打手过来帮忙,亦被打倒在地。
钱大宝仗着人多势众,本打算一边拖住秦天苪,另一边将吴菁菁带走,岂料手下都是些无用的饭桶。眼见秦天苪怒目循向自己,还是溜为上策,于是说道:“行,姓秦的,算你厉害。我钱某人也不是吃素的,这笔帐先记着,咱们后会有期。”
“有种的就冲老子来,二爷奉陪到底。”
众奴从地上爬起,随钱大宝而去。一场劫难终于过去,面对恩公,吴氏父女跪地拜道:“多谢二公子相救,请受我们一拜。”
见其大礼,天苪急忙相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二位还请快快起来。”
吴菁菁扶父亲站起来,只见他神色黯然,叹道:“我父女各麓行走,遇到不少好人,也见过不少恶人。如今这闺女大了,本想回来种两亩薄地,安稳度日。没想到竟在自家门口摊上这档子事。唉,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呀。”
想起方才情形。吴菁菁亦是心有余悸,流泪道:“爹,您别难过,以后女儿随您一起下地,再也不出来抛投露面啦。”
吴水平拍拍女儿的手:“只怕这姓钱的不肯善罢甘休。唉,都是为父的没有本事呀。”
父女俩被解围,本该庆幸,哪知竟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教人心中泛酸。
当下天苪将手一摆:“吴伯不必忧心,今后若再有人敢欺负你们,只要让我秦天苪知道,便绝不轻饶!”
“这——这——”吴水平感激得不知如何才好:“我吴水平何德何能,竟得二公子如此垂怜。我们父女二人无以为报,请受我们一拜。”
“吴伯客气了。”天苪伸手拦住道:“我秦天苪不图二位什么,只是觉得菁菁姑娘技艺甚好,我表妹尚未尽兴,不知何时有机会能再睹风采。”说着回头看着早已近至身旁的心桐道:“是吧,表妹?”
心桐瞥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倒会安排关系。难道他也对这小姑娘的表演感兴趣?管他呢,权当多点乐子。于是笑道:“是呀是呀,姑娘演得好,我们都很喜欢。”
“喔。”吴水平想了想道:“承蒙二位抬爱,若是不嫌弃,我父女他日当登门献艺。”
“如此甚好,我们一言为定。”
经此一事,心桐已经忘记了心中烦恼。回去的路上,她问题多多:“喂,你和吴氏父女早就认识吗?抢人的坏蛋是谁,没人管吗?”
天苪佯装没听见,继续走路。见他听而不闻,心桐干脆拦到他前面:“喂,跟你说话呢。”
天苪将手一背:“你跟我说话了吗?我叫“喂”吗?”
心桐脸皮微热,自己的叫法的确会让人挑理,嘀咕道:“那我该怎么叫你呀?”
“人前叫我二少爷,这是规矩。当然,私下里叫我天苪就好了。还有,以后我就叫你‘心桐’了。”
心桐?心桐摇摇头:“还是叫我小乔会比较习惯。”
“小乔。嗯,以后就这么叫了。”天苪说道:“现在可以解答你的问题了。那个坏蛋叫钱大宝,就是祥云楼对面迎春苑老鸨凤二娘的独子,仗着自家财势,经常欺男霸女,胡作非为。这吴氏父女嘛,平日游方四里,靠卖艺为生,说来也不容易。”
“原来是这样。”想到天苪义举,心桐赞道:“还好你挺身而出,要不然我看那姑娘挺悬。不过那胖子既然有根底,今天大跌颜面,他岂会就此罢休?”
“这个不用怕,钱大宝早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今儿是便宜他了。”
“这么说你们以前早就交过手啦,怪不得他好像怕你呐。”心桐赞道:“原来我们二爷是位惩恶扬善得大侠耶。”
听到小乔夸奖自己,天苪心里美滋滋的,更加神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