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心桐回到秦府正在收拾行李,忽听对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四的声音叫道:“二少爷,二少爷不好了,余副官带着一帮人指名找您呐。”
门吱的一响,天苪问道:“找我什么事?”
小四道:“不知道哇,老爷都没问出来,好像来者不善。”
“走,我倒要过去瞧瞧。”
大厅里,余副官垂目而坐,身后站着五六名侍卫人高马大,虎视眈眈。
秦文正命人奉茶,道:“不知余副官此来有何见教?”
余副官道:“秦老爷,有件事对二公子不利呀。”
秦文正动容:“哦?秦某不知,还望余副官明言。”
余副官咂了咂嘴:“我就不瞒您说了,余某此来乃为迎春苑老鸨凤二娘状告你家二公子通匪之事。”
“通匪?”秦文正甚为诧异,通匪是死罪,怎么就跟苪儿扯上关系了呢?他当即说道:“余副官,这摆明了就是陷害,我家苪儿与土匪没有任何关系,凤二娘是在血口喷人。”
余副官有些为难:“秦老爷,我怎能不知秦家的为人,可有人举报,不得不查呀。”
话说到这里,秦文正只好点头:“也罢,且叫苪儿过来问问。”
天苪被小四叫来,他昨日酒醉,将近中午方才醒来,只觉得头痛得厉害。依稀记得昨天的情形,她跟大哥好了,自己已经成为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上天如此不公,自己全心对她,却被她一次又一次无情伤害。天苪将苦涩的泪水咽下,对着案上的人物伤极而笑。既然已经擦肩,他便要把她从生命中抹去。再一次抓住那幅画像,几欲撕裂,最终还是一忍再忍地将手松开。注视良久,又将它展平、卷起,锁进抽屉深处。
天雅端着药进来:“二哥,你可醒了。昨晚你喝了那么多酒,我看你头发都是湿的,怎么回事呀?”
见二哥呆呆不语,天雅又道:“二哥,这段日子我看你一直不太高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跟小乔姐有什么误会,你看昨夜她只身出去取药,对二哥真的很用心。来,先把药喝了。”
“我不需要她的可怜。”天苪一脸厌恶与憎恨:“以后再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名字,我与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天雅愕然:“怎么了二哥,你们闹别扭了?”
“不要再说那么多了,总之她是她,我是我。”
二哥是怎么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雅劝解无果,疑惑而去。天苪情绪低落至极,待在房里不肯出去,直道小四来叫。
看见余副官,天苪拱手道:“余副官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余副官站起身:“二公子不必客气,都是熟人,在下有话便直说了。”
天苪道:“余副官请讲。”
“非是余某不讲情面,只因那凤二娘举报二公子有通匪之嫌,公职所在,还望体谅。”
“清者自清,余副官想要秦某如何?”
“二公子痛快,还请随在下到督察署一去。”
天苪毫无惧色,一口答应:“好,我跟你去。”
见儿子并不解释,秦文正道:“苪儿,你不能去,这摆明是凤二娘恶意构陷,咱们不能让她得逞。要不,我先找署长大人说说。”
天苪看了父亲一眼:“爹,你放心吧,我会讲清楚的。”
督察署内,天苪被带进一进牢房。
余副官道:“二公子,程序所在,还望体谅。如有需要,尽管吩咐狱卒。”
天苪对自身处境毫不关心在意,顺从地进了牢房,不见任何异议。
余副官深知兹事体大,忍不住提醒:“二公子,您被告通匪,这事可得掂量好啦。”
天苪始终淡然:“谢余副官提醒。”
离开牢房,余副官回禀娄俊义。
“回署长,人已押入大牢。”
娄俊义道:“这么快,秦家没说什么吗?”
余副官道:“秦老爷持有异议,只是这二公子好似认罪一般,一直淡漠寡语。”
娄俊义摸着下巴寻思:“你说这凤二娘是怎么了,向来是个精明人,怎么就突然把枪口对准秦家,而又偏偏是这个无职一身轻的秦天苪呢?”
余副官道:“也是呀,不过署长,我曾听闻这凤二娘的独子钱大宝曾欲强抢民女,被这二公子阻止,会不会是因此记恨,有意报复?”
“凤二娘名声谁人不晓,那可是有名的笑面郎君,城府极深,这次恐怕里面藏有文章,就看秦家如何应对了。”
正谈话间,秦文正匆匆赶至,听说苪儿被署衙带走,太太金香蓉慌了心神,催老爷快向署长问个究竟。
娄俊义热情招呼:“秦兄来了,里面请。”
秦文正心中焦虑,直入主题:“娄署长,娄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娄俊义道:“秦兄先别着急,坐下来且听我详细道来。是这样的,前天凤二娘突然到督察署反应说你家二子私通土匪,祸害百姓。我觉得这事肯定不可能,所以就压着没办。没想到今天总督署来人督促,我是不得不办呐。”
凤二娘,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秦文正心中一沉,问道:“娄兄,既然凤二娘来告,必是掌握了一些不利之事,不知……”
“是呀,是得有证据,凤二娘宣称开堂定案之时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具体情况保密得紧。看情形这凤二娘是铁了心要与秦家为仇呀。秦兄,后天上午审理此案,你可要心中有数。”
秦文正啪的一拍桌子:“简直欺人太甚!我就不相信她凤二娘就真能把白的抹黑。娄兄,你说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杀手锏敢这么猖狂?”
娄俊义道:“秦兄,据我所知这凤家上面有人,而且那人在总督署身居要职。总之秦兄要尽快打点,做好准备。”
秦文正缓缓点头:“谢娄兄提醒,我会去上面活动,眼下不知可否见上苪儿一面。”
娄俊义点头,命余副官带路。
天已近黑,牢内更显凄凉晦暗。借着微弱的灯光,秦文正看见儿子呆呆坐在乱草上面,十分凄凉。
“苪儿,苪儿你怎么样,没事吧?”
听到声音,天苪转首站起,上前走近几步。
“苪儿,这都是凤家诬陷,后天开堂,你一定要好好开脱。署长大人明察秋毫,爹也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天苪木然地点点头。见儿子不语,秦文正有些着急。
“苪儿,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爹,爹也好寻找对策。”
天苪依然如旧地点了点头。秦文正见他如此颓废,心疼之余却也生气。
“苪儿,你这是怎么了,生死攸关的大事,怎么一句话不说呢?”
“爹,是苪儿不争气,给您丢脸了。”
天苪感情受创,心灰意死,甚至有心求死。秦文正对其大为失望,又劝了几句,叹息而去。
听说天苪入狱,心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本想明日一早悄悄离去,不料竟发生此事。凤二娘为何欲置天苪于死地,难道只因上次钱大宝登门之事而怀恨在心?
不忍袖手而去的心桐于第二天一大早,敲开了天雅的房间。
她问:“天雅,听闻老爷昨晚去过督察署,可知二公子情况怎样?”
天雅正愁眉不展地担心着二哥,听此一问说道:“我也寻思这事,要不然你跟我过去问问。”
此时,秦文正正在书房与天宇谈话。秦文正道:“宇儿,你仔细想想,可有把柄落在凤二娘手上。”
天宇摇头:“府中人等从无一人结识土匪,更不要说是与他们勾结。如有勾当,又何需遭其掳劫。”
秦文正面色凝重:“话虽如此,可最毒妇人心,如果他们非要欲加之罪,恐怕咱们会吃亏呀。”
“他们?爹,难道原告并非凤二娘一人?”
“是呀,凤二娘有亲戚在上面当职,就怕他们沆瀣一气,公报私仇。”
“爹,这个您不用担心,王法在上,岂容他们徇私。”
秦文正微微点头:“宇儿,你去准备一下,我这就到总督署一去。眼下我最担心的倒是你二弟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对自己的生死竟不以为然,无动于衷,真乃气煞我也。”
“谁又惹爹生气了?”
天雅携心桐找到书房,听到话音,她便问了一句。看到小乔,天宇只觉心脏砰砰乱跳,他还依稀记得那日酒后情形,于是故作镇定地露出浅笑。
“没有谁,爹是在担心你二哥,不知何故,他总是坐以待毙的样子。”
“坐以待毙?”天雅疑惑:“怎么这样,他又没真的犯法?”
天宇又道:“听爹说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有如此转变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心桐默默地听着,也许只有她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如果真如老爷所说,到时万一他伏法认罪,事情便无可挽回了。